第21章 战争
等到苏桔醒来时，白苓早已不见踪影，透过木槛，看到长公主正站在祠堂前，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她的长发上。
朱拾柒站在香火之中，对着立着的牌位合掌一拜。
她见过战争，见过鲜血，所以她明白战争意味着什么。
立下战功的将军们只会在史书上留下名字，而那些战死疆场的士卒们，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现在想来，当年的想法真是幼稚。”
朱拾柒看着眼前的香火缭绕，想起了五年前自己被送去边疆的经历。
什么公主不忍百姓疾苦亲自前往边疆平乱自然都是假的，她被送去边疆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与他的父亲在人妖关系上政见不合，皇帝就不由分说地将她送去边疆历练。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从南京城到漠北，一路上跋山涉水，历经了各种磨难，不过她是公主，路途上的辛苦自然也与她无关，从头到尾她都坐在马车上，需要翻山时，也是由轿夫抬着轿子过的。
一路上她都觉得这是一次简单的旅行，在秦岭，她采了好一些以往没能见过的花花草草，打算到边疆种起来养着。
然而这种想法在抵达漠北的那一瞬间就破灭了。
这里遍地黄沙，连水源都罕有，更别提种植花草。
得知公主大驾的驻边将军陆黄泉亲自率领十余员精兵前来迎接，他早就听闻公主殿下养尊处优，性格古怪，不好招待，但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被朱拾柒的傲慢摆了一道。
“怎么就这么点人，你们边疆的军人都死完了？”
朱拾柒根本没把陆黄泉放在眼里，带着侍从径直从前来迎接的士兵们中穿过。
“我的住处在哪？”
朱拾柒迷茫地看着要塞中的军营，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脑海中浮现。
“公主殿下请随我来。”
不出所料，陆黄泉领着公主来到了军营之中的一处帐篷外，不同于其他的帐篷，这一处明显是有用心建造，大小也比一般的帐篷要大，朱拾柒掀开门帘，帐篷里备好了一些生活用具，甚至还配上了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边疆的银镜。
虽然比不上皇城中的居所，但好歹也算是用心准备了，朱拾柒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咬咬牙住下。
然而此处的伙食实在是令她这位娇惯的公主食不下咽。
陆黄泉被朱拾柒传唤到帐内，刚迈入一步，就看见了地上洒落的食物。
“这是做给人吃的？你们的火夫最近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还是他一直有病？这种东西怎么吃得下去？让他滚去重做。”
朱拾柒愤怒地冲着陆黄泉大喊道。
“抱歉，公主殿下…我会让火夫重新做的。”
“还有你，那么大一个军营，连一个会做菜的火夫都找不出来？你这个将军怎么当的？干脆你也别当将军了，滚回家种田去吧。”
“请公主恕罪。”
“滚吧，希望我下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能学聪明点。”
陆黄泉跪在地上，将地面上的食物全部捡起放回盘中，随后带着盘子离开了朱拾柒的帐篷。
而陆黄泉刚一出门，就被副将褚旌云拦了下来，而只是看了一眼陆黄泉手中的盘子，褚旌云就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这公主真是娇贵，老李是我们这最好的火夫，而且这点猪肉已经是营里少有的荤腥了。”褚旌云毫不顾忌地从盘中拿起一块沾满沙土的猪肉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就这种人？还统帅？”
“回去让老李再给她做一份，另外，下午的战事都准备好了吗？”
陆黄泉问道。
“当然，火炮已经备齐，这一次一定能把它们一网打尽。”
“好…”
……
时至未时，饿着肚子的朱拾柒看了看天色，怒从心起，正打算找陆黄泉好好算算账，可是出了帐篷后，整个军营里居然空无一人。
她一路找到了灶房，却发现连灶房里都没有人在。
“闹鬼了？？”
朱拾柒有些迷茫，突然塞外传出的惊天巨响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顺着声响出了关塞，一路向着大漠之中摸索过去。
眼前的景象变得不太真实，黄沙的尽头居然出现了一片青山，而有青山，也就意味着有水源。
朱拾柒不自觉地向前走去，完全没有留意到身侧有一只巨大如牛的千足虫向自己咬来。
“砰。”
危机时刻，火铳的子弹击中了千足虫的脑袋，陆黄泉猛地一扑，将朱拾柒带离了千足虫的攻击距离。
惊恐的朱拾柒尚未缓过神来，颤颤巍巍地说道，“这…这是什么。”
“妖族之中的虫族，霸占这座山头已经许久了。”
陆黄泉吩咐褚旌云带公主撤离，随后便拔剑杀向了那只巨虫。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在和蒙人作战，是在和妖族作战？”朱拾柒躲在石头后面，心脏狂跳。
“这里往南嘉峪关，北面就是妖族二十八城之一的柳之城，而我们所处的地方，就是人妖两界之间最大的灰色地带。”
褚旌云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局势，那一只巨大的虫子在军队之中横冲直撞，已经将阵型打散，火铳和普通的刀剑完全无法穿透虫妖的外骨骼，局势相当不利。
“公主，这条小道能够直通塞内，陆将军那边亟需人手，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起回去了。”
“嗯…你小心。”
朱拾柒说完，就一溜烟儿往回跑去，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然而没跑几步，朱拾柒的步子就逐渐缓慢了下来，她回过头去看着战场上。
数十人一起挥动着长枪想要架住那只巨虫，可是力量差距实在太过悬殊，那虫子只是摆了个身子就将数十位精兵全部震飞出去，其中部分血肉飞溅，甩在了朱拾柒的脸上。
“呕…”朱拾柒强忍着吐意又一次躲在掩体之后，而在她的身后，就是一门损坏了的火炮。
朱拾柒小心地看向战场，那只虫子的行动戾气十足，哪里有人就往哪里冲，根本就是一个绞肉机器。
“没有大型火器，这种敌人，根本不可能赢的。”
这么说着，她的目光却锁定在了戈壁上的一块巨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