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梦魇
司衔月被安全送回去了，但她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连忙便找了安零。
安零依旧坐在轮椅上晒太阳。
司衔月搬着小板凳凑过去:“他们问了我许多关于堂溪安的事情。”
安零瞥了她一眼:“你说了吗？”
司衔月心虚地移开目光，小声嘟囔着:“他们逼我，而且把佑风也叫来了……”
安零微微叹气，看着面前高高的围墙，淡淡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们总会知道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安零转头:“上午那个男人，就是商时序？”
司衔月嗯了一声，微微低下了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怎么会跟西蜀的混在一起？”
司衔月将商时序发生的事情跟安零大致说了一下。
也是个可怜之人，安零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必然是要进京的，那你呢？”
“……我，我想跟着他一起。”司衔月低着头。
“京城防卫森严，你若是被发现了，可没人能救得了你了。”安零提醒道。
“我知道，可我已经没有几天活了，”司衔月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我想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这样我也死而无憾了。”
“笨。”
安零盯着司衔月，评价了一句。
“笨就笨吧，死就死吧，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
司衔月站起身，搬着小板凳回屋了。
安零知道自己劝不了她，他们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没主见的，只要是他们决定的事情，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安零支着头，眸子半阖着，盯着不远处的绿草鲜花，有些难言的倦意。
突然想到了昨晚的梦。
她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堂溪安，世界都是一片血色。
她以为她是能抵抗这毒的，但其实好像还没想象中这么容易。
安零找到了些规律。
她似乎真的开始在意堂溪安了，这个在意不同于之前那种在乎，而是……有些喜欢的在乎。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还是可耻地有些心动。
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仔细梳理一番发现，似乎很早之前便有苗头了，是一次次心乱的时候，是她次次受伤的时候，是她用无辜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
这感觉的逐渐加重，会让她永坠梦魇。
所以她现在不得不跟堂溪安保持距离一些必要的距离了。
但说真的，她现在主要的事情还是养好自己的腿。
次日。
收拾好行李易好容的司衔月利落出门了。
本以为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没想到过会儿她又回来了。
她皱着眉头:“那位姑娘自称病了，现在在南临养病，走不了，她似乎身份很重要，所有人都陪着她留在南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京。”
安零扫视了一眼四周，没有看到堂溪安，莫名地，她感觉有些不安。
“那你先安心地待在这儿吧。”
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安零转头去找了堂溪安。
到了她的屋门口，安零斟酌了一下语言，刚要敲门，门便打开了。
堂溪安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纸条塞入了袖子里，漆黑的眸光放在安零身上，有些说不出的冷淡:“有事吗？”
安零哑然，笑了笑:“一上午没见到你，我怕你又跑出去遇到危险，就来看看……你还在屋里就好。”
堂溪安抿唇:“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还有事吗？”
安零无言:“……没事了。”
堂溪安合上了门。
安零盯着看了会儿，微微叹了口气，是的，这种情况是她幻想的两人最好的距离，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她转身推着轮椅走了，继续到院子里晒太阳，这几日的太阳都不错，晒着晒着总是有些犯困。
没一会儿，她就陷入了睡眠。
像在墓里一样，她刚睡着便睁开了眼睛，失重感拉着她不停地坠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她砸在了地上，水泥一般的地上，她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碎了。
灭顶的疼痛让她有些失声，她闭不上眼睛，只能睁着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天空，感受着生命体征逐渐消失，她感觉自己在飞。
从这具身体里飞出来。
事实证明，她确实从这具身体里飞出来了，安零低头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身体，又转头看了看四周。
突然，她感觉一个人在拽她的衣摆。
安零低头，是一张十分精致的小脸，肉嘟嘟的粉嫩脸蛋儿上仿佛能捏出水来，漆黑的眸子中倒映着安零的模样。
她是小时候的堂溪安。
“我一个人，好孤独，你愿意一直留在这里陪着我吗？”奶呼呼的嗓音可怜兮兮的，惹人心疼。
安零低头，伸手轻轻地抚上她光滑的脸蛋儿，浅浅的琥珀色瞳孔中只剩冷淡，掀不起一点波澜，她低哑的嗓音中好似含着笑:“你家大人有没有告诉过你，演戏要演全套？”
堂溪安从小受苦，不会这么白嫩，更不会像个福娃娃一样。
堂溪安性格冷淡，更不会冲她撒娇。
堂溪安更不会这么请求她留在这里。
女孩儿白嫩的脸蛋儿一寸寸烂掉，她漆黑的大眼睛死死地瞪着安零，一阵低沉诡谲的笑声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在空荡的世界里回响着。
“你会留下来的！你总有一天会永远留下来的！为了我！”
安零掐上了她的脖颈，利索地拧断，她的身体转瞬之间化为了一堆白骨。
整个世界也开始破碎起来。
安零似乎听到了遥远的呼唤，是很熟悉的声音，但不是她期望的声音。
安零微微掀起眼皮，眼里一片清明，嗓音却哑的过分:“怎么了？”
司衔月见她醒过来了，彻底松了口气:“你睡着了，我准备让你回屋里睡呢，谁知道压根叫不醒你，你身上一直出冷汗，应该是陷入梦魇了，我叫了宋祎来才把你搬回屋里，给我吓死了！”
“是吗……”
安零轻声吸了口气，坐起身，那种粉身碎骨的余痛似乎还存在身体里，一动便疼痛难忍。
适应了一会儿，身体才逐渐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