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挑衅皇权
头发贴在她额前,堂溪南雅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对方苍白的嘴唇和下巴,无喜无悲。
又是这副表情!
他为什么总是能这么淡然?!为什么从不会害怕,不会为之惭愧!!
明明这一切,都是他母亲造成的!
堂溪南雅不觉得自己有错,记得她还年少时就害怕下雨天,总是得缩在母妃怀里才能安睡,可那一日雨天却比她经历过的所有的雨天都要难忘。
她跑到母妃寝宫,看到的是跪下的一排排下人,是床上那个已经僵硬的冰凉身体。
她没有母亲了,下雨天再也没有人轻轻抱着她,给她唱歌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面前之人的母亲。
让她如何不恨!
他的母亲害死了自己的母亲,那她就算杀了他,也在情理之中。
可堂溪南雅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对方那副淡然的表情,仿佛自己才是那跳梁小丑一般。
心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只要杀了他,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堂溪南雅紧咬着下唇,她眼神阴戾恐怖,仿佛要吃人一般,随后从腰间拿出了卷好的鞭子,猛地在地面上抽了一鞭子。
鞭子上密密麻麻的倒刺看得让人心惊胆颤,一众婢女纷纷跪了下来,身体瑟瑟发抖。
给她撑伞的侍女表情不忍:“殿下……”
侍女话音未落,堂溪南雅已经甩出了一鞭子,正中堂溪安的肩膀和胸前。
太疼了。
倒刺勾着她的皮肉,肩膀一片血迹斑斑,白色的里衣被染红,血肉外翻,粘稠的血液与粗糙的布料粘连在一起。
旁边的一众婢女见状,身子伏得更低,不敢说任何话。
堂溪安微微弯下了腰,额上的冷汗顺着雨水滑落,她双手撑地,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暴起。
看到他这副表情,堂溪南雅第一次露出了开心的神色,她愉悦地勾着唇角,脸上笑意越发扩大,有些疯癫地再次抬手。
一声一声响亮的声响落在堂溪安身上,每一次都疼的有些失了智。
她渐渐爬不起来了,趴在地上,像一个任人欺凌摆布的破布娃娃,身下是一片血色,瓷白的侧脸上有一条令人惊骇的深长的血痕,血顺着雨水滑过她的唇,腥甜而又苦涩。
堂溪安半阖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是能反抗的,可她并不想反抗。
没由来的消极情绪上头的时候,她总是期待着死亡。
可偏偏想到了那个人,她又觉得不能死的这么轻松,总得给他找点麻烦。
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可脑袋还在乱七八糟地想着什么。
或许她真是命不该绝。
堂溪安脑袋混乱,视线逐渐模糊,但耳朵却灵敏地听到了什么动静,好像有很多人。
“将长公主送回去,禁足,无召不得出,私自将她放出来的,拖下去杖责五十。”
低沉的男性嗓音越过雨幕传来,让堂溪安清醒了片刻,她动了动指尖,想睁眼看看清楚却完全做不到,只能听见模糊的声音。
“别碰我!你们放肆……我要杀了他!都不许拦我……”
堂溪南雅的尖叫声和婢女的哭喊和求饶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很快消逝在愈发大的雨声中。
堂溪书衍看着地上即将没了生息的人儿,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该猜到的。
堂溪安,确实是个麻烦的人。
可他身侧的男人却不这么觉得了。
他身旁的男人一身白衣,长相俊美清秀,皮肤白皙得有些苍白,平白生了一丝病弱的感觉,他唇边带着淡笑,看向地上人的目光带着似有若无的打量。
这人最大的特点便是他的头发,头顶是黑色,往下逐渐渐变成银白色,用一根玉簪草草固定着,有种说不上来的神秘感觉。
“陛下,他都这样了,估计是难以存活了,不如还是葬了吧。”
堂溪书衍身旁的内官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小声地对堂溪书衍道。
他知道堂溪书衍原本就对堂溪安无感,自从司衔月对堂溪安愈发照顾后他就更加不喜了。
如今堂溪书衍是不救她不好说,救了她又浑身不适。
这话算是戳在堂溪书衍的心上了,他面上并无情绪,可微微上扬的语音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想法。
“那便如你所说的去做吧。”
“陛下不如将她交给我,我对这位公子倒是颇有兴趣。”
苏木转了转食指上的玉扳指,似笑非笑地开口,生生打断了堂溪书衍的计划。
可他并不在乎,也压根不管堂溪书衍的看法,他要的人,无一例外都能得到。
堂溪书衍微微蹙眉,周遭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凝滞,四周没人敢说话了。
连刚刚那个内官也闭紧了嘴巴不敢出声。
笑话,陛下都不敢得罪的人,他肯定不能说什么,就算陛下真的不开心,不也照拿苏木没办法嘛。
反正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堂堂一个皇帝被一介御医死死拿捏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木垂眸看着地上几乎快没有气息的人,轻笑出声:“我说,我要她,我要将她带出去,请陛下赐宅,落址京城。”
不是皇宫。
他要将一个从出生就在冷宫的人带出去生活?!况且怜贵妃的孩子不能出冷宫是先帝亲旨,他怎么敢!
这话如同惊天雷,一下子炸在所有人心中。
他们纷纷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你莫不是在说笑?”
堂溪书衍扯了扯唇角轻笑一声,阴郁的眸子暴露了了他此刻并不愉快的心情。
任何一个皇帝被如此挑衅,那个人都该死无葬身之地了,包括他的祖祖辈辈。
“这对陛下来说,应该不是很难吧?嗯?”
苏木微微偏头,漆黑的眸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光亮,清亮的少年音清澈好听,却暗含锋芒。
堂溪书衍没有阻止,苏木便自顾自上前两步,将地上血淋淋的人抱了起来,缓缓地与堂溪书衍擦肩而过,逐渐消失在雨幕中。
堂溪书衍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平时那般模样。
“按他所说,去做。”
内官小心翼翼地开口:“是要京城的哪座宅子?”
“随他。”
堂溪书衍说罢,转身快步离开。
而内官为了给他打伞,也只能局促地快步跟上。
他心中哀叹,这都是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