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张宅除妖(上)
乱十一赶忙拉开曹火烈,上前一步,比了个剑指,装模做样的说了一句:“无上太乙救苦天尊!”随即剑指指尖,燃起一簇火苗,用以显示自己的神通。
“吾乃天苍山丈人观道士,贫道法号乱仙!老丈可否通禀你家老爷,我才好详说一二。”他继续装腔作势。
这门房听说是丈人观的道士,还看见了神通,也不再迟疑,急忙道:“原是丈人观的仙人,烦请两位稍等,我去去就回。”说完便关了门一路小跑,禀告家主去了。
两人等了片刻,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宅内传出。
门分左右,尽得全开。
“原来是丈人观的仙人驾到,敝人张敬之有失远迎,还望两位仙人勿要怪罪。”
一名富家翁打扮的老人站在门口,神色中充满期盼,他身旁还站着一名仆役打扮的老头,正是刚才说话的门房。
“天上太乙救苦天尊!”
“无妨无妨!昨日我师尊出尘真人眼望东方,见东方郫城方向一股黑气直冲云霄,便派我师兄二人下山除妖。”
“今日我到的城中,便以太乙八卦寻妖诀,查寻妖气踪影,这一寻便来到了这巷口,更是寻到了贵宅。”
乱十一一阵胡说,倒是说得有模有样,头头是道。
“仙人好功法啊!我家正是有那妖邪作祟,还请仙人救我坤儿啊!”张老太爷说着就要下跪。
乱十一一把将老太爷扶起:“老太爷不必如此,降妖除魔本是我道家本分。我们还是进去详叙,我方知如何助你,你看如何?”
“对对对,仙人勿怪,敝人一时心急,竟忘了礼数。”
“张然,前面带路,正厅看茶,上蒙顶石花。”张老太爷说着话就请二人入内,他慢一步跟随二人朝正厅走去。
穿过大门的门洞,迎面就是一道影壁,影壁上刻着一个大大的雅字,绕过影壁,南面一排倒座仆房接着门楼,再往里走,穿过二门又是一道刻着姑苏山水的影壁,绕过这道影壁,正厅就在二院的尽头,正厅左右连着三院的门洞和耳房。
虽是深夜,但这一路也是五六步便是一灯,不说是灯火通明,倒也是能把宅院看个清清楚楚。
张老太爷领着二人来到正厅,入门正对板壁,板壁上挂着一块金边牌匾,黑底金字“诗书济世”。牌匾下面挂着一幅山水,再下面就是条案,条案上摆着古董玉器。
紧挨着条案居中一张四仙桌,桌旁左右两把圈椅正对厅门,左右墙上也是挂着山水字画,画下左右各一列,摆着六张圈椅、四张茶几。
“仙人请上坐!”张老太爷指着右边的椅子对乱十一说。
“不敢不敢,我便坐这次座吧!”说完就坐到左边位置上,腰板挺得笔直,眼睛微闭。
曹火烈自是坐在乱十一下首,第一张椅子上去了。
张老太爷落座说道:“敢问仙人台甫?”
“无量天尊!贫道道号乱仙,乃是丈人观出尘真人门下真传弟子。这是我师弟,乃是青云真人门下真传弟子,道号火烈。”乱十一先是手呈剑指,自我介绍,再是伸手介绍曹火烈。
“原是乱仙人、火烈仙人,失敬,失敬!”张老太爷向着两人拱手致意。
说话间,茶已上桌,曹火烈不管其他拿起来就喝了一口:“好茶,这蒙顶山的茶,产自清明,这上好的蒙顶石花每年就采那一季,你这茶确是好茶。”
“仙人好见识。”张老太爷颔首回道。
“两位仙人,实是小儿邪祟缠身,心中万分焦急,还望两位仙人指点迷津。”
乱十一闻言才慢慢睁开眼睛:“府中近日可有新人?”
“有,小儿张景坤前段时间去锦城乡试,蒙祖上庇佑,小儿发奋,他倒是中了举人。这本是我张家大喜的事情,可是……”
“老太爷但说无妨,仙人面前百无禁忌。”乱十一见他欲言又止,鼓励说道。
张老爷略一沉吟:“哎……家门不幸啊!想我张家书香门第,自是遵从圣人经典,家风一向严谨,可小儿这次回家却带了一名莺花。”
“他回家不到十日便卧床不起。我请遍城中名医,这方子也开了,药也吃了,却还是不见起色。”
“有人说医不得,或有祟,所以我又去城里找来游方看相的先生,那先生来看了看,只说是有妖孽缠住了我儿,阴气太盛,这才一病不起。但他又说他无力驱妖,须去请高人才行。”
“我前两日想着定是这女人带来的妖邪,所以就将那女人赶出,这一赶不要紧,我儿病情反而加重,命悬一线。不得已,我只得许那女子回府继续伺候我儿。”
“今日我正寻思着,明日便去丈人观请真仙下山降妖。还真是天佑我儿,仙师法能高强,竟已知我儿之事。还望两位仙人救我儿脱离妖邪,救我张家于绝后啊!”说着就朝着二人拱了拱手。
乱十一听完仍是一手剑指,口呼真言:“天上太乙救苦天尊。老太爷言重了,这降妖除魔本是我修道之人分内之事,俗话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吾不降妖,枉为仙人!”
“言归正传,闲言少絮,我见你家鬼气颇为浓郁,贵公子必是中了邪祟。劳烦老太爷请出那女子,我先跟她絮絮,观观气象。”乱十一面带微笑说道。
张敬之闻言便使了老仆张然,去唤那女子前来。
盏茶功夫后,只见一素衣女子低头颔首迈步进了厅堂,向着座上三人行了个万福。
“奴家燕春见过老爷、两位尊客。”
张敬之说道:“坐吧,这两位是丈人观的仙人,专程来给坤儿看阴阳的。仙人有事问你,望你知无不言。”
燕春听罢抬头看向乱十一,眼中已是通红,口中称是坐在一旁。
乱十一抬眼观瞧眼前女子,她身材纤细,皮肤白皙毫无血色,眼神中饱含着丝丝疲惫和哀愁,虽是素衣素颜,但其柔弱的身形,哀怨的眼神却呈现出一种另类的美。
打量一番,乱十一确认此女子不是妖邪,更不是张景坤中邪的根由,反而她的身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护体金光,似是什么法器加持,起到了驱邪护体的效果。
乱十一面带微笑开口:“燕春姑娘,你这身上可有什么法器佩戴啊?”
“不知仙人说的是不是它?”
燕春抬手微微拉起衣袖露出手腕,手腕上戴着一枚玉镯,这玉镯在常人眼中只是凡物,但在乱十一和曹火烈眼中却有了另一番形态。
在他们眼中,这玉镯被一层金色梵文包裹,由里向外散发着股股能量,一看就是被高人加持过的护身玉器。
“姑娘这玉镯可是救了你与张公子一命啊!这玉镯应该是高僧加持过的护身法器。可方便讲讲这玉镯的出处?”乱十一看着燕春微笑问道。
燕春低头说道:“奴家本是南京府人,爹爹生前是南通政使司的一名参议,因牵扯到了上官的贪腐案,判了流放、抄家,阿母因此郁郁而终。”
“我因从小习得琴技,便被下放至锦城教坊司,入了奴籍。这玉镯便是家母嫁妆,她老人家走之前传与了我,我也一直戴着,不曾脱下。”
乱十一听完一声轻叹:“姑娘也是苦命人啊!人的命天注定,福祸无门,唯人自召,你爹命中注定有此劫难,祸及妻女。”
“但你自己的命,还得你自己来修,往后你有什么样的命,你就得有什么样的修行。这张公子或许就是你的修行,还请姑娘,将你与他之间发生的事情,告知本仙人,本仙人才能救公子于危旦。”
燕春稍加回忆,继续说道:“景坤与我一见倾心,我慕他文才,他倾我琴艺,便私定了终生,加之这锦城教坊司,不比京城,没有那么严的规矩,他便花了些银钱,托人脱了我的奴籍。”
“那一日,公子中了举人,我就和他一同去信相寺礼佛还愿。在回客栈的路上,遇到一名王公子,说是与公子同期考生,但自己未中,却对高中的公子非常仰慕,很想结交一番。他们便一同去了酒肆,我自是回了客栈。”
“只是打公子回客栈后的第三天起,他的身子就开始不舒服,身体每况愈下,所以我就雇了车马一路陪着他回到家中。”
“那你离开后他们发生的事,张公子可与你说起过?”
“公子有病体弱,我一路照顾,不曾问起。”
“好!看来还得与公子摆谈摆谈,才能知道这邪祟从何而来。老太爷,那就麻烦你前面带路,带本仙人去见见张公子。”乱十一朝着张敬之抱拳说道。
张敬之闻言便起身带着乱十一二人朝着张景坤的院子走去。
穿过一道走廊,不多会儿就到了张景坤的院子跟前。乱十一、曹火烈二人还没进院,就感受到了更加浓烈的鬼气,二人对视一眼,神色也变的凝重起来。
刚一进院,一股浓烈的腥臭扑面而来,轻微的呼噜声也随即入耳,循声望去,只看见前方屋顶上卧着一只体型巨大的蟾蜍,蟾蜍的身躯几乎覆盖了整个屋顶,一股股的绿色液体,从它身上布满的凸起处慢慢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