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波
小宝穿着件轻薄的棉质卫衣,卫衣帽子做成只微笑的卡通老虎,两只耳朵伸出帽子边缘,憨态可掬地挂在背上一般。再斜戴着顶鸭舌帽,蹬蹬蹬牵着宋沅彦的手往前走,显得又又酷又可爱。
“爸爸,刚才那位叔叔是谁呀?为什么你让他来我们家睡?”小宝睁着懵懂的眼睛,抬头问。
宋沅彦紧了紧牵着小宝的手,低头回答:“那是爸爸以前的朋友。小宝是不是个有爱心的乖宝宝?”
“那当然啦!”小宝得瑟地咧开嘴笑起来,快乐的光芒在眼睛里流转。
“小宝睡不够的时候是不是很不好受?那个叔叔两个晚上没睡觉了。我们让他在家睡一觉,好不好?”
“那好吧……那位叔叔是不是不太聪明?”
没睡觉等于不太聪明?宋沅彦有些疑惑小宝的结论从何而来。
“为什么觉得叔叔不太聪明?”
小宝老神在在,“午休的时候,幼儿园的老师常跟我们说,要好好睡觉,这样小脑瓜才能越长越聪明。”
没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到摊位上。
小宝轻车熟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宋沅彦拿出自己起床时冲泡好、放入保温壶保温的小孩牛奶,再加一份放在保温盒的蔬菜鸡蛋卷,让小宝吃,不再说“那位叔叔”的话题。
等小宝吃得差不多了,宋沅彦嘱咐:“书包里有洗过的水果和饼干,肚子饿了就拿出来吃。记得跟小朋友也分享分享。”
小宝咽下最后一口鸡蛋卷,“知道了。老宋,幼儿园有早餐、午餐,午觉起来也有水果和点心什么的。就你总怕自己饿着。唉……小小年纪承受着爱的负担。这一身的肥肉,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瘦下去。”
一边说,一边颇为忧愁地捏捏自己肚子上的小软肉。
惹得旁边等煎饼的顾客哈哈大笑。
宋沅彦手上不停,笑笑不说话。
现在的小孩不缺吃不缺穿,家长还总担心自己给的少了。
有些小孩没有那么幸运。比如说小时候的宋沅彦。而小孩的印象往往最深刻。
宋沅彦至今还记得,在没有被赵家收养前的一次活动中,附近有个小孩穿着漂亮的新衣服,玩着自己没见过的玩具,好吃的送到嘴边还挑三拣四,要家长换着花样哄,才肯吃上几口。自己穿着有长不短、不知哪来的旧衣服,眼巴巴看着咽口水,是一种什么的体验。
即使心中很清楚,小宝不会像以前的自己一样,也固执地进行着被小宝吐槽的行为。
也许是想抱抱从前只能干咽口水的小孩,也许是为小宝防上一个万一。
还想吐槽的小宝,见娃娃车到了,背上书包准备上车。想了想,回过头:“老宋,明天把牛奶换酸奶吧。要有果粒的。”等宋沅彦答应后,撅嘴飞了个吻,上了校车。
宋沅彦勾起嘴角。
有些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事,让人忙忙碌碌,过得跟打战似的。
宋沅彦空闲下来,旁边的大学传来上课的铃声。
宋沅彦偶尔也会想:那时如果自己能顺利参加高考,自己是不是也能成为那些不知生活忧愁的大学生一员,自己能选择的职业是不是多上那么些许。
……
“走走走,肚子唱了好一会儿空城计了。”
“你是饭桶么?只知道装饭。”
“我会七十二变,一会儿变饭桶,一会儿变学霸,你信不信?”
……
没几天就高考了。为了缓解绷着的神经,大家打算找个简单的地方,聚个小餐。最后一次放松过后,全身心拼了。
赵叙、宋沅彦正在其中。
大家到地后,随便就坐。
赵叙坐在宋沅彦旁边,一只手搭在宋沅彦坐的椅子上。从远处看,像把宋沅彦半抱在怀中。
宋沅彦按习惯,将赵叙的碗筷与自己的一起烫洗。那双白皙放光的手,灵巧穿梭在氤氲的热气中。
赵叙寻思着什么时候能碰一碰那双手,猜测着碰上去的触感。
旁边有人见宋沅彦像个贤惠的小媳妇一样,调笑道:“宋沅彦,要不,你也帮我把碗筷烫烫?”
不等宋沅彦出声,赵叙嚷嚷着:“一边去,有你什么事。”
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
上菜的速度很快。本来宋沅彦这里并不是最方便的上菜口,服务员偏爱往这边上菜。
因为人多,位置挤了些,上菜时,宋沅彦总得往赵叙这边避一避。赵叙要跟宋沅彦换位置,宋沅彦不让。
大家吃吃喝喝,穿插着各种笑料或八卦,气氛正好。遇到特别好笑的,赵叙笑着将头枕在宋沅彦的肩头。
笑声引起的胸腔震动,顺着宋沅彦的肩头,爬到宋沅彦的心间。带动着本就砰砰跳的心脏,以更快的频率跳起来。
有心想让赵叙注意注意场合,又觉得好像这样挺正常的。要是冒然不让靠,反而有点做贼心虚之感。
想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环顾四周,大家也没有异样,便随他去了。
这不,这没心没肺的货又靠了过来。
万事有个巧,这次赵叙靠过来的力道比之前稍大些。
宋沅彦本就有点心不在焉,没注意服务员要上菜。顺着靠过来的惯性歪了歪身子。
宋沅彦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条件反射一把推开了赵叙,自己则被服务员可能是因避让而没端稳的菜,糊了一身。
反应过来的同学传来惊呼声。
宋沅彦迅速起身,抖掉残渣。匆匆跟服务员说了声“没事,是我的错”,再跟同学打了招呼,往洗手间跑去。
赵叙给了服务员一记冰冷的眼刀,起身追了上去。
洗手间没人。两人一到洗手间,赵叙将洗手间的门关上,“快!把衣服脱掉,看看有没有烫伤。”
不管宋沅彦愿不愿意,上前扒拉掉宋沅彦的上衣。
还好天气转凉,宋沅彦穿着一件短袖和一件外套。糊在身上的菜是盘不带太多汤水的炒菜,宋沅彦只是肩膀和手臂烫红了些,没有起泡。赵叙依然嘶嘶抽起气来。
赵叙拿起从宋沅彦身下扒下的短袖,用凉水搓搓,拧了拧干,轻擦烫红的地方及沾到的油水。
“都是哥哥不好,不光没保护好你,还成了罪魁祸首。”
对这个明明比自己小,却总喜欢自称哥哥的人,宋沅彦一脸无奈。
“没那么严重。我自己来吧。”
赵叙避来宋沅彦伸过来的手,“有些地方你也看不见,”轻吹着烫红的地方,“还好不严重。哥哥给呼呼,痛痛就飞走啦……”
赵叙“呼呼”几下,宋沅彦抖了一下。好不容易从烫到事件中平稳下来的心跳,又欢快蹦起了迪,还有些莫名的羞耻感。
“咦?怎么越吹越红?连脸和脖子都红了。”
赵叙将油水擦得差不多了,朝宋沅彦再逼进一步。低下头,嘴巴凑到宋沅彦的耳边,轻呼一口气。
宋沅彦一哆嗦,猛地将赵叙推开。
被推后退一步的赵叙,低低笑起来。极具侵略性的视线在某人光着的上身,收不回来。
宋沅彦后知后觉自己还光着上身,瞬间又涌上一些羞耻感。自己都奇怪为什么站在同是男人的赵叙面前,会有性别意识。拿起刚才脱下的外套,就要往身上穿。
赵叙连忙制止,脱下自己的外套递过去。
宋沅彦有些迟疑。自己衣服全是油水,穿上肯定不太舒服。但也担心赵叙会冷。
“好了,让你穿,你就穿。我不冷。到是你,再不穿上,感冒了怎么办?”
说完,赵叙作势要帮宋沅彦穿衣服。
宋沅彦只能接过来,自己穿上,并将拉链拉到头。忽略烫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宋沅彦有种被拥入怀中呵护的幸福感。
赵叙见人穿好衣服,遮住了不该让别人瞧的地方,一边打开门,一边说:“你先在这等着,我去找点烫伤药过来。乖。”接着,大步流星离去。
宋沅彦在洗手间等了好一会儿,百无聊赖。赵叙一直没回来。宋沅彦不安皱起眉头。
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喧哗,叫骂声、劝说声、碗筷落地的碎裂声……
在隐约听到赵叙的名字后,宋沅彦冲出洗手间,寻着声音很快找到事发地。
赵叙正在揍刚才打翻菜盘的服务员。好几个人上去拉架都拉不开,反而因为混乱,挨了几下后,忍不住加入这场混战。
眼看就要发展成群架了。宋沅彦冲过去,抱住赵叙的后腰,边叫着赵叙名字,边往外拉使劲,难免挨了几下,发出闷哼。即便用了吃奶的劲,都没能拉开人。
赵叙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过后认出宋沅彦的声音,顺着宋沅彦得力道往外退,见手脚招呼过来,便一脚踹过去。
众人见状,忙拉开那名服务员。
赵叙转过身,翻来覆去查看了一下宋沅彦,确定人没受伤,松了一口气。
宋沅彦眉头皱起,也查看赵叙,“伤没伤着?”
赵叙乖乖回答:“没事。”
宋沅彦拍拍赵叙身上趁到的灰,问:“怎么回事?你不是找药去了么?怎么打起来了?”
赵叙悄眯眯抓住宋沅彦的衣角,轻撅着嘴不说话,眼里还带着淡淡的委屈。
宋沅彦抓住赵叙的手,轻晃了晃,“说呀……有哥哥在呢……”
赵叙不甘不愿嘀咕:“我才是哥哥!”
“是是是,哥哥,快说。”
得了满意的称呼,赵叙说:“我出来找烫伤药,想着这里可能也备有一些急用药,好声好气问服务员有没有烫伤药之类的,结果你猜这人怎么说?”
赵叙停顿下来,收到宋沅彦继续说的眼神后,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也就没事儿了。他把人烫了,连歉都没道,我们都没计较。这人居然还说:就你们金贵,那点小事也咋咋呼呼。你说气人不气人。然后就吵了起来,然后……然后就成你刚才看到的样子了。”
姗姗来迟的餐馆负责人,已经通过别人的转述知道了一切,现在刚好听到赵叙的话,忙给大家道歉,为了表示诚意,又是打折又是送菜,把烫伤膏找出来,并且当大家的面,直接把那个服务员辞退了。大家都是学生,心思比较单纯善良,有点不落忍。
虽然赵叙和宋沅彦是冲突的中心,不算完全无辜,道个歉是必须的,并不希望别人丢了饭碗、断人财路。
合着大家规劝了几句。但大家越劝,餐馆负责人越坚决。看情形,大家收了口。
然后,各归各位,吃饭的吃饭,干活的干活,各自散了。
经过这事,吃饭的没了吃饭的心情,草草收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当大家以为这只是一场雁过无痕的小风波,却没想到小风波带来了大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