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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幸者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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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红在《呼兰河传》中,有一段这样的描述:

    还有人们常常喜欢把一些不幸者归划在一起,比如疯子傻子之类,都一律去看待。

    哪个乡、哪个县、哪个村都有些个不幸者,瘸子啦、瞎子啦、疯子或是傻子。一切不幸者,就都是叫化子,至少在呼兰河这城里边是这样。人们对待叫化子们是很平凡的。

    门前聚了一群狗在咬,主人问:

    “咬什么?”

    仆人答:

    “咬一个讨饭的。”

    说完了也就完了。

    可见这讨饭人的活着是一钱不值了。

    ……

    那位惹了事被辞退的服务员,出自离异家庭。

    不是每对父母都对自己的孩子疼爱备至。他们离婚时,谁也不愿意带个拖油瓶。闹来闹去,闹得人尽皆知,也没闹出个结果。

    最后,姥姥可怜他,带着他生活了几年后,他又成了孤家寡人。

    那年他高三,磕磕碰碰坚持完高考,录取通知书很快下来了。

    对自己来说,学费是那么高昂。找爸爸,爸爸把他赶出去;找妈妈,妈妈永远不在家。亲戚们呢,是自己认识他们,他们装不认识你。

    在继续读书,然后每日吃土,与挣钱养活自己间,心灰意懒的人必然地选了养活自己。

    也许有人说可以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国家也对贫困生有帮助政策。可是现在他兜里不止没钱,因为姥姥生病和离开,还背上不少债务。天天被逼还钱。

    连下一顿在哪都不知道的人,只剩求生的本能。

    出学校后,迎来社会主义的资本家铁拳的反复捶打。

    似乎他的一生,都被打上了不幸者的标签。

    附骨之蛆一样甩不掉,打不尽。真正能逆袭成功的毕竟是极少数,若人人都能逆袭成功,就不会有人还对逆袭津津乐道了。

    被辞后,走入黑暗中,头脑狂刮着风暴。

    ……

    回到家后,宋沅彦洗完澡,边擦头发,边走出来。见到同样洗完澡的赵叙,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自己的枕头陶醉深嗅。

    宋沅彦脸爆红,蹬蹬蹬跑过来,一把抢过枕头,“有味儿了吗?昨天才换过。”说完,自己闻了闻,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习惯了一些味道,所以没闻出来。

    “有味儿……”赵叙往后撑住手,懒懒逗人。

    “那我换换。”

    宋沅彦刚转身,就被赵叙拉住了。

    “我没说完呢,是有味道,不过是……你身上的香味……”后面几个字,带着几分缱绻的意味。

    宋沅彦开心起来,脱口而出:“真的吗?”问出口才发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气急败坏道:“香你个大头鬼!”

    …

    赵叙轻笑,抬起拉住后就没放的手,轻嗅了嗅,“大头鬼哪有你香。”

    宋沅彦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别人手中,急忙抽回来,“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赵叙一听这话,脑子首先浮现的是:干你!

    险险刹住车。指指身旁。

    宋沅彦看过去,是刘医生配置的烫伤膏和药酒。

    “谢谢。待会儿我就擦。没事你就出去吧。”

    “有些地方你不方便,我帮你擦。把上衣脱了。”

    宋沅彦想到赵叙的手指会抚摸过自己身上的皮肤,迟迟没有动作。

    “愣着干什么,快啊。困了,弄完好睡觉。”

    宋沅彦依旧不动。

    “啧!帮你擦完,你再帮我擦点药酒,”赵叙指指后背,“我这里挺疼,那孙子撞我一下,后背好像撞到了什么。”

    宋沅彦赶紧去扒赵叙的衣服,着急起来,“你快给我看看,当时我怎么就没注意到,严重不严重啊?不行,我这就叫刘医生过来看看。”

    赵叙不制止扒自己衣服的手,“不用,你等会儿帮擦点药就行。”

    宋沅彦扒开衣服看到点淤青,初步判断,不太严重,刚想上手摸摸,又收了回来。

    赵叙将人按在床上坐好,“衣服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在这种氛围下被人扒衣服,想想有点不对劲。

    “自己脱。”

    “那脱吧。”

    …

    等宋沅彦开始当另外一个人的面,主动脱衣服,也哪哪不对劲起来。

    赵叙挤出药膏,轻轻涂到患处。一些明显可以宋沅彦自己擦药的地方,两人都像忘记了一般。

    正常的擦腰,莫名生出一丝旖旎,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散发着由深到浅的暧昧气息。

    两人接触的地方,发电机一样向两人输送着让人酥麻的细小电流。

    擦着擦着,赵突然将药塞入宋沅彦的怀中,留下句“自己擦”,以不自然的脚步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的赵叙,对着隆起的一大坨抓狂。看看给宋沅彦擦过药还没来得及清洗的手,走向洗手间。

    高考期间,不知老天爷是为谁悲伤还是感动于高考人的拼劲,一个劲下着暴雨。

    宋沅彦与赵叙分在不同的考场,但离得不远。

    第一天,两人均顺利考完。第二天,两人早早到了各考场的考生等候处。

    还有五分钟进考场时,有人找到宋沅彦,指指一个方向,说那边有人找,再形容了一下外貌,听上去有些像是赵叙。

    宋沅彦纳闷赵叙怎么不打电话,难道是手机忘记带了?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不合理的地方似乎太多,但时间太紧,来不及思考和判断,也担心赵叙是有什么急事,匆匆快步去寻。

    转了个弯,没见人,看看时间,正打算返回考场,被人从后用沾了什么的手帕捂住了口鼻,人倒了下去。

    宋沅彦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扶着自己走,雨水毫不留情地砸在身上,冰凉一片。

    不知多久,宋沅彦被扔在地上,后脑勺撞上什么东西,“咚”一声响。随后被捆住了手脚,嘴也封上了。然后被塞进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无法动弹,人也彻底晕了过去。

    天漏了般,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低洼处的积水快速向高处蔓延,冲往下水道的水哗啦啦。许多声音掩盖了一些声音,水流冲刷掉许多痕迹。

    最后,宋沅彦是被清洁工在大垃圾桶里发现的。因为淋了雨,又昏迷,现在烧得满脸通红。怎么叫都叫不醒。

    此时,宋沅彦已经错过了一门考试。

    当宋沅彦在医院的单人病房中醒来,已入深夜。

    在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摄影头不可能完美躲过,躲了一个还有下一个。天网工程能抓拍到许多东西,让存在侥幸心理的人,见识什么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罪魁祸首很快查明,是上次聚餐时烫伤宋沅彦的服务员。

    事实告诉我们,高考前尽量乖乖呆着,考完再随你嗨。

    他们聚餐时,服务员看着这些不知人间疾苦、还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听着他们口口声声讨论高考后的毕业旅行。

    两相对比,灵魂朝深渊快速逼近,又戛然而止。

    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他看着被一波又一波人关心的宋沅彦,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幸运,不久之后,还能上大学,自己没能去的大学。

    因嫉妒而憎恨,因嫉妒而疯狂。疯狂地想让这样众星拱月的人,拉出光环,沾上自己也沾染的满身污秽,尝到痛苦,来慰籍自己饱受苦痛的心。

    黑暗中的人,带着扭曲的微笑,大脑飞快转动:校服暴露学校,同学的关心暴露名字,交谈知道快高考……一切必要信息,手到擒来。

    到时,打听打听大概在哪个考场,再踩几个点。考试第一天不适合动手,刚开始往往人的警惕性最高。适合再确认一遍考场。

    第二天因为周围已经摸熟,临进场没几分钟时,下手的时机成熟。人入网中,已经逃不掉了。

    世界之大,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恶之花不断绽放,恶之果硕果累累。

    由于人类大脑的复杂性,造就各式各样的脑回路。永远不要低估人心中的恶意。

    有些人在被特定的天时地利人和中,只是蝴蝶振翅般极其轻微刺激到奇异的某个点,就会酿成一场谁也想不到的风暴。

    别人难以想象或者难以理解,多是因为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比如“痛”这个字,不识字的人看到字不知道写的是什么;识字后知道这个字怎么念;当针扎在身上,才恍然:痛,好痛。

    外面的黑夜有光污染的痕迹。宋沅彦醒来时,一只手上正输液,另外一只手被趴在一侧的赵叙不松不紧握着,时不时摩挲几下。

    宋沅彦撇撇嘴,抽了抽手。赵叙条件反射握紧手上握着的手。抬起头来。

    “总算醒了。”

    赵叙伸手摸摸宋沅彦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以作对比。

    宋沅彦张张嘴,发出一个模糊的“水”字,喉咙如炎炎烈日下龟裂的土地。

    赵叙松开握着的手,起身调整病床,让宋沅彦呈半躺状。倒了杯温水,插根吸管,将吸管一头放在宋沅彦口边。

    宋沅彦渴得厉害,手没动,就着赵叙的手,直接含住吸管,喝起来。很快一杯水见底。

    “饿了吧?”赵叙从保温壶里倒出些白粥,“现在先吃点清淡的,等你好了,再吃好吃的。”

    搅了搅粥,勺起一汤匙粥,送到自己嘴边吹了吹,用嘴唇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宋沅彦的口边,“来,喝粥。”

    刚才喝水时,太渴,加神智没有完全清醒,没有觉得什么。现在缓了缓神,宋沅彦哪里好意思还让喂。而且赵叙用嘴唇碰过了,这样的粥入口,宋沅彦觉得自己又要烧起来了。连忙表示要自己喝。

    赵叙避开宋沅彦伸过来的手,“快喝!唧唧歪歪……再啰嗦,用直接上嘴喂,信不信?”

    宋沅彦果断喝起粥来。

    按理说,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几顿没吃的青年小伙子。可惜,病未愈,哪哪都有点不舒坦。喝了半碗粥,宋沅彦不想喝了。赵叙半哄半逼,好一顿功夫才喂完这碗本就不多的粥。

    赵叙起身,打算将碗冲冲。宋沅彦望着赵叙的背影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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