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峨眉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花红柳绿翠烟派,有趣有趣。”倪雨晴嬉笑着,脚步翩翩,闪到一边。
在名门正派眼中,什么翠烟派、茯苓派,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野鸡门派,这次一起参加群英会,在多少了自降身份,要不是逆旅书院抛出了诱饵,此时此刻,怕是很多门派早已去也。
“师父,我们速战速决吧。”峨眉派大弟子周馨染伏在静贤师太耳边,温声道。
静贤师太抬眸看着场中心,观察了些许,摇了摇头。
本以为是一场鼠辈之间小打小闹索然无味的打斗,竟然转变成了两个高手之间的生死对决。
那柳青衣看起来阴柔妩媚,一招一式间却浸透着凌厉与阴狠,他挽剑花的速度极快,于空中旋转成陀螺状,似一个光剑组成的绞肉机,迅疾地朝段星刺去。
段星也不是吃素的,电光火石间竟是将身体全全地向后倒去,几乎是贴着地面,以脚跟撑着全身的平衡,滑出一道漂亮的直线,躲过了这一全方位的攻击。
而后又迅疾地站起,向柳青衣甩去暗器,动作之快宛如流星闪电,看台的众家都不由地吸了一口气。
“这小子身手真是不错。”白青不由地感叹道。
胡迭沉默不语,对段星的来历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那柳青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一招未成,立即转身,却隐约感到风速的变化以及随之而来的不祥,那邪魅的少年俨然已经出手,并用饱含戏虐的目光俾倪着他。
柳青衣别无他法,只得调动全身的精气,一个爆发,直冲云端。
“好一个三十六计,保命要紧。”蒋溪暗自摇头苦笑,这招乃是李可爱传授他的第一计,看来师父失算了,大家都会躲啊。
柳青衣这一躲不要紧,椭圆形的比武台,总有些门派要被殃及。
靠得近的峨眉派众女子首当其冲,那暗器速度极快,几个弟子竟是叫了出来,下一刻,却被静贤师太的一计佛尘逐一打落在地,那佛尘看起来小小一束,在空中却化身成铜墙铁壁的六边形屏障,“珰珰”几下,五只暗器掉落在大理石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罕见的钢筋六芒星,极薄极利,溅起滴滴雨水。
“哎呀可惜可惜,柳姐姐好俊的轻功!真是一等一的逃跑高手,大爷我很是佩服呢。”论煽风点火,段星确实是舍我其谁。
柳青衣冷笑一声,剑花挽起,打成螺旋,剑意四散,这次出招众人皆觉不同,连嘻哈坏笑的段星也即刻收了笑脸,肃穆而立。
剑冷,雨凄,柳青衣一声爆喝,剑气如数条翠柳争相弹出,直击段星。段星刚想模仿柳青衣的跑跑功,却发现那剑气竟是凝成精魄,与雨水诡异地融为一体,不知不觉中将自己困在了原地,进退维谷,上天不能,下地无门。
“有点儿意思。”段星丝毫不慌,竟是结起了印。
只见一道刺眼的红光蓦然出现,激烈地与柳青衣打出的绿光交织在一起,红绿争相撕咬,发出了尖锐的啃噬撕咬之音。
红绿光争夺惨烈,二人不断注入真气,柳青衣咬紧了牙关,爆和一声,只见剑意更浓,四周充斥着绿色的浮尘,诡谲细密。
“有毒!大家注意!”倪雨晴大声喝道,随即屏住了呼吸。
群英当即反应了过来,均运功抵抗。
段星一向高傲,对于下三滥的手段总是嗤之以鼻,没想到无意中着了柳青衣的道儿,再次发力的时候,只觉头晕目眩,浑身软绵绵。
“还是太年轻啊。”一个厚重的声音在胡迭耳边响起,胡迭转头去看,是一位文质彬彬的普通中年人,其貌虽不扬,气质却是别具一格。
“啊!”还未待胡迭细细打量,即闻众人的惊呼,原来是那绿色的雾气正一点点地侵蚀着红色的光芒,隐隐有殷红的血液从段星的脚底流出。
柳青衣奸计得逞,十分的得意。然而就在下一秒,一个飞针突如其来地刺进自己正在结印的手指上,气流登时受阻,气息紊乱,攻势也若了下来。
段星咬紧牙关,让自己竭力清醒,知这古怪怕是已经中毒,便也不再恋战,使出一招“声东击西”,化出□□,引得那绿瘴无法凝聚,消耗其精气。
柳青衣调整的间歇,段星已经找出破绽,猛然破局,飞出困境,落于局中心。
那柳青衣被怒气冲晕了脑子,俨然已忘了规则,只顾夺人性命,忘了胜负。
“用毒是一等一,这心思可是二等二了。”中年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胡迭望着在场中心摇摇欲坠的段星,心下竟是起了几分焦急。
“那这位段公子胜!”倪雨晴笑道,不顾柳青衣面色苍白,满脸铁青,继续引领着局面。
“有哪位觉得可以跟这位段公子比试的,请上台来!”
段星虽状似无物地站在台上,依旧是那个俊美邪魅的小公子,却是内里已经受了毒伤。他的心脏跳得奇快,甚至能感受到每个脉搏在血管里疯狂的涌动、挣脱、抗争、激愤、奔流,热气凝于头、于眼,整个人像是要爆炸。
“这位公子,我来吧。”一个和风细雨的声音响起,如春风化雨般,让人甚感舒适。
只见一位俊眉修眼,顾盼神飞,大家闺秀气质般的女子站了出来:“峨眉派周馨染,请公子指点一二。”
段星依旧一副不可一世,桀骜无双的表情,心下却是领了情,不管这女子是出于何意,在座的天下高手皆知他已中毒伤了内力,如若是其他高手出来迎战,难免被说是趁人之危;而如今这峨眉派的女子出头,一来可化解此番,二来输了也不算丢人。
“那就请这位姐姐好生指点下小弟了。”段星说道,伸出手,待周馨染出招。
周馨染的武器为九节鞭,她身量纤纤,极为灵活,转眼间就见那九节鞭狠狠地缠住了段星的身体,几番挣扎后,段星最终败下阵来。
周馨染俯首示意,段星也不羞恼,二人及其和平地切磋完毕。
倪雨晴只觉甚是无趣,还是真刀真枪流血的打斗更为刺激,更让人血脉喷张。
见段星似有迷茫之色,胡迭再也看不下去,几个箭步带起飘逸的轻功,直接将段星带回了身边。
段星离开后,肉眼可见他所站过的大理石地面沉下去了几寸,洼住了薄薄一层鲜血,也不知这血是从何处而来。
雨势渐甚,大雨无情且纯粹,须臾间便将血水冲散。
柳青衣不知那银针的来处,只得咽下这口恶气。席地而坐调整呼吸,段星不是普通对手,他竭尽全力打斗伤了内脏,不一会儿便口吐出淤血。
“这妞不错,老子去会会!”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扯着嗓子笑道,窜到了台中心。
这壮汉浑身肌肉纠结,身高八尺,极为雄壮。身量与周馨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鹤鸣派苟雄,请这位美女指教。”言语轻浮中隐藏着几分鄙视。
峨眉派登时有人就看不惯了:“堂堂鹤鸣派,竟有如此乡野村夫之人,光天化日之下言语轻薄,实为丢人!”
又是峨眉派那英气女子,苟雄见状,更是毫不在意,索性更加放肆:“这位姑娘,怕不是我夸你同门美貌,你吃醋了吧!”
“你放肆!我掌娥英岂是善妒之人,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女子慷慨激昂,英气中夹杂着几分霸气。
苟雄哈哈大笑:“要不你们姐俩一起上,哥哥我一起宠幸,雨露均沾!”
掌娥英再也抑制不住,御剑而来。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苟雄笑着,迎上这一剑。
今年江南的雨季来得格外的早,昏天暗地,雾雨朦朦。
洒在阳山,飘在金陵。
姚衍紧闭着眼,靠在太师椅上,揉了揉眉心。
“高公公这是何意?”他疲惫道,声音撕裂,攥紧了拳头。
施泽方坐在轮椅上,望着门外的细雨,眼神深邃。未几,悠然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罢。”
姚衍愤怒的起身,将桌子上的信和书本一齐扫下,笔墨纸砚沉闷落地的节奏犹如屋外的响雷,相得益彰又颇具讽刺。
“三年,才三年!就又来要钱!”姚衍怒目圆睁,在地上来回踱步。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让蒋溪从一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门派领袖;也足够激勉姚衍的成长时光,成为一个即将子承父业颇具城府的人中龙凤。
“修仙问道、不问政事,对边疆战况、百姓民生置若罔闻,张嘴要钱闭嘴要钱,皇帝做到这个份上,还有何颜面活于着世上!”姚衍一向内敛,如此激昂至口不择言实属不多见。
施泽方面无表情,继续望着窗外:“这话你与我说就行了,旁人说去,惹得麻烦。要么你就忍,要么……”
他转过头来,屋内没有掌灯。借着昏暗的日光,他整个人都隐匿在阴影里,说的话也像来自于黑暗中最隐秘的深渊谷底:“要么你就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