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鹤鸣
掌娥英御剑而来,直击苟雄。苟雄坏笑着,并不使出武器,只是在堪堪被刺中之前,蓦地向后退去。
他虽生的膀大腰圆,却不乏灵活,快速后退中不断刺破雨帘,勾成一道弧线。
掌娥英不依不饶,不达目的不罢休,不顾瓢泼雨帘,闪电般地迅疾。
雨势渐盛,二人脚下却是丝毫不慌,大理石地面遇水极滑,稍有不慎就会倒翻在地。
苟雄一路笑着,登徒子般上下打量着掌娥英,掌娥英气极,右手掌剑,左掌打出峨眉针,直击苟雄心脏。
这回苟雄不敢托大,赶忙拔出身后铁锤,气沉丹田稳住节奏,随即快速抵挡,那峨眉针应声落地。
下一秒,掌娥英的剑携风带雨裹挟而来,苟雄连忙应对,也不敢再嬉笑惹厌,认真以锤抵剑
掌娥英的身手肉眼可见地一等一,但是在绝对力量面前,逐渐呈蚍蜉撼树之势。
二人一招一式真刀真枪地你来我往,剑势渐微,锤势凶猛,未几,掌娥英便气喘吁吁呈力竭之态,勉强还能回招。
苟雄俨然已经忘记之前的窘态,又开始呈登徒子状,一双眼睛漂浮不定,淫光四射。
雨势强劲,须臾间便淋透了衣衫,掌娥英英气十足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具玲珑有致的躯体,看在苟雄眼中,极具诱惑力。
趁着掌娥英体力不支,苟雄蓦地抓住她的手臂,一个旋转,将其揽入怀中,以胸抵着她的背,掌娥英登时面红耳赤破口大骂。
尚未来得及调戏,一阵邪风迅疾而来,苟雄暗道不好,放开掌娥英,旋身躲过。
那暗器力道极猛,被躲过后竟是于空中打了个弯儿,又转了回来。
“这暗器邪门了!”卞之遥不自觉地按着蒋溪的膝盖,惊叹道。
蒋溪不悦地移动了下膝盖,沉默不语。
苟雄身手奇佳,兀自将那会转弯的暗器打落,竟是一枚普通的峨眉针。
由此可见出阵之人真气之足,运用之出神入化。
“英儿,快过来,让姐姐来。”周馨染一直在旁观战,波澜不惊,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术,竟是滴雨不沾。
掌娥英赌着气,恶狠狠地剜了苟雄一眼,不情不愿地回了峨眉派的席座。
苟雄意犹未尽,只觉可惜,就这么没了揩油的机会。不过这个错过,还有下一个,掌娥英再英气逼人,也是小家碧玉挂的,不若眼前的周馨染,有着大家闺秀、兰心蕙质般的馨香。
“这我可下不了手啊,伤了美人儿可怎么是好啊!”苟雄以手指描绘着周馨染的身形,别提有多猥琐油腻。
周馨染不羞不恼,抬臂做请的手势。
苟雄看着那双白玉般的柔夷,似是出了神,只有满满的色气呼之欲出。
周馨染冷笑一声,如离弦的剑般,冲了过去。
“这峨眉派女子还真是一样的招数,无趣的很。”苟雄欲故技重施,做好姿势,准备再退后等待机会调戏一番。
雨势更甚,苟雄整个人也已经湿透。但是他毫不在意,于滂沱大雨中欣赏美人风姿,人生能有几回醉。
美人隔着雨帘,看起来更具风味儿。
周馨染眼波流转,美目盼兮,似是投怀送抱般,近在眼前。
然而下一秒,这美人却倏然不见了。
苟雄正在纳闷,却猛地被鞭子困住。他暗自得意,别说他武功高强,光是他五大三粗的魁梧身躯,周馨染那纤纤身量实则是蚍蜉撼树。
他拽住鞭子,想反客为主,以力量挣脱束缚。
却不曾想周馨染具备神力,他丝毫无法改变局势,更神的是,那鞭子越来越紧,困住了身体的同时也困住了气力,下一秒,苟雄即被鞭子甩出,于空中翻飞数圈,重重地跌落在地。
这一摔,极具威力,幸儿苟雄于千钧之际运气护体,否则这一摔足以魂不附体,去见阎王。
饶是如此,苟雄也被摔得口吐鲜血,五脏肺腑火烧般的疼痛。
这一局,无需再战,周馨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攻击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鹤鸣派其他人顿时色变,急忙上前扶起苟雄。
“姑娘出手为何如此之重?简直是要人性命!静贤师太是如此教导弟子的吗?”
鹤鸣派一位老者鬓发斑白,颤声问道。
周馨染眼中的杀气渐散,转眼又是一副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样,柔声回道:“这可真是冤枉在下了,许是苟雄大侠走神了,连我都没想到可以如此轻易呢。”
一番话,给苟雄留足了面子,也登时让老者哑口无言。
“愿赌服输,何必叽叽歪歪。”倪雨晴撑着伞,高声道:“峨眉派周馨染胜,有人想请教吗?”
“老夫愿意请教一二。”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鹤鸣派那位老者:“本人鹤鸣派掌门胡傲天,请姑娘赐教。”
“这鹤鸣派有意思啊,为老不尊,为少不正,还跟一个姑娘比试。”段星已经恢复过来,吃了胡迭给的回魂丸后,已经无碍。
“就你话多。”胡迭盯着场中心,逐渐皱起了眉头。
这群英大会看起来秩序井然,实则混乱不堪,逆旅书院竟是对这场面甘之如饴,甚至是享受其中。
只见倪雨晴悠然地坐在雨棚中,津津有味地看着场上,品着清茶。
周馨染闻言淡然一笑,退了几步,望向静贤师太。
静贤师太点了点头,朝她甩出拂尘。
掌娥英睁大了眼睛,此举非同凡响,众人皆是一惊。
这拂尘乃峨眉派历代掌门之物,周馨染得此物,俨然已是下一代峨眉派掌门。
如此看来,峨眉派新任掌门对阵鹤鸣派掌门,平起平坐,再无他话。
鹤鸣派曾几何时也是响当当的武林名门,传到胡傲天这代,逐渐衰落了下来。
胡傲天生性和善,乃至懦弱,不懂拒绝,来者不拒,导致鹤鸣派收徒参差不齐,他又听信谗言,导致门派精锐凋零。
德行兼备者甚少。
那苟雄本是鹤鸣派指定的下一代传人,却不想他武功上乘,德行下流,高傲不可一世,被周馨染暴打得颜面尽失。
胡傲天无奈,只得厚着脸皮,要为徒儿夺回颜面。
反观一直人淡如兰的周馨染在拿到静贤师太传来的佛尘后,一丝释然与野心同时充斥在她星辰般的眼眸中,她面露喜色,甚是激动。
兴奋之余,瞥见胡傲天已经端起架势,尴尬地等着自己。
周馨染微微一笑:“前辈请。”
周馨染虽嘴上说着请,脚步却早已经迈出。她早看出胡傲天不好意思先动手,干脆就善解人意地先出招。
瓢泼大雨落下,大理石地面更加湿滑,周馨染如履平地般,转眼就到了胡傲天眼前。
胡傲天尚未反应过来,即被周馨染以拂尘点了麻穴,峨眉针抵在喉咙,再进一寸,即可登时毙命。
周馨染淡然一笑,这场战斗尚未开始,便以结束。
胡傲天愣在原地,只觉得此战后,鹤鸣派于江湖中,怕是再无立足之地,要成为市井笑柄了
“哈哈哈哈!”倪雨晴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后觉得不雅,强抿着嘴憋笑。
众人更是转过头暗笑,段星笑得倚着胡迭花枝乱颤、浑身发抖,蒋、胡二人具是面无表情,时移事易之事对于他们来说早已经刻在了骨子里,虽不能替人解愁,也却不必笑其悲哀。
喜好热闹的白青也沉默不语,四下寻觅着姚童的身影,人影重重,还是未见,心下陡增几分慌乱。
场中央,周馨染已经解开了胡傲天的穴道,胡傲天摇了摇头,苦笑道:“后生可畏也,姑娘的功夫神乎其神,身手迅疾精准,老夫甘拜下风。”
胡傲天转身离去,头发在须臾间又白了些许。
“恐英雄之迟暮,惟草木之凋零。”蒋溪不由地想起这句诗词,怎堪那高墙楼宇,若干年后,都化为断壁残垣。
“这道观过于破旧了些,且需修一修了。”陈度宗品着茶,打量着观内。
悠然道长此刻毫不悠然,而是多了几分局促和拘谨,他匍伏在地上,诚惶诚恐。
陈度宗笑了笑,把玩着手上的珠子。这珠子由夜明珠打造,被开了光,浸透了世间的灵药,带着既可以驱邪保平安,还能延年益寿。
此物乃西域珍品,也是陈度宗穷兵黩武所获。
“拨两千两银子修观,朕最近的丹药不够吃了,还需多炼造。悠然先生,你与悠闲道长皆为朕修仙之路上的肱骨,不知为何你每次见朕都如此拘谨。”说罢,饶有趣味地盯着笼子里的两条响尾蛇,神采奕奕。
“喳。”高公公忙应道,小心翼翼地窥探着陈度宗的神色。
陈度宗飞扬的神采中蕴含着阵阵黑气,眼下乌青,唯有精神愈加亢奋。
“皇上……”高公公刚想禀报小金库吃紧,看着皇上这架势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连年征战国库已经入不敷出,修仙问道更是竭泽而渔,高公公没办法,只得利用权势从全国各地的富贾那里疯狂敛财,一方面饱了自己的私囊,另一方面也替皇上解决了烦恼。
这就是臣子的本分。
陈度宗对于高公公的欲言又止置若罔闻,他慢慢地伸出手指到笼子里,那两条响尾蛇皆含剧毒,毫不客气地咬住了陈度宗。
“哎呦,还真疼。”陈度宗幽幽道,闭上了眼睛。
那两条蛇一开始还生龙活虎地咬着陈度宗,未几便抽搐了起来,不一会儿,竟是直挺挺地不动了。
“这越毒的东西,就越好吃啊。”陈度宗舔了舔指头,满意地闭上了眼,张开双臂似是在享受着什么,身上的黑雾更厚重了。
赵宇酋守在一边,看着这景象,紧紧地攥紧了拳头,这些年,他一直守着陈度宗,不曾征战沙场。
却依旧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举步维艰,在他身边的每一时每一刻都好似在用剧毒,浸透着自己的灵魂,逐渐麻木阴郁,藐视苍生,难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