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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雨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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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儿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跟青哥说,青哥替你出头。”白青焦急道,以手楷着姚童脸上晶莹的泪珠。

    娇女泪多,梨花带雨,也不知道小时候上蹿下跳的假小子,怎么在须臾三年间便脱了胎换了骨,娇弱万分起来。

    “你如今怎么这么娇了?”白青嬉笑着,拨弄着姚童的头发,行为举止甚为亲密。

    姚童倏地大哭了起来,以拳头狠劲地锤着白青的胸膛,声嘶力竭道:“你好狠的心,怎么这三年都不来看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白青猛地愣住了,头脑一片空白,本以为自己是一厢情愿,没想到竟是两情相悦。

    “童儿!”白青喜极,也顾不得礼数,紧紧地将姚童揽入怀里,亲吻她的秀发,心疼道:“对不起童儿,我有去看你,但是不敢见你,怕被发现让你为难。”

    姚童本在他怀里大哭特哭,听着白青忙不迭的解释。待知晓白青曾三番五次地偷着跑回看她,感动之余内心更加酸楚,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叹世事无奈更加放声大哭。

    哭声愈发显得月夜的静谧,几只萤火虫缠缠绵绵,纷飞在这对苦命鸳鸯身边。

    “何人大半夜的扰人清静啊!”一个尖锐铿锵的声音兀地想起,打破连绵不绝的哭声。

    姚童停止了哭泣,与白青一起望向来人。

    只见一位女子身着道袍,柳眉星目,英气十足,身背长剑,清冷月光下更显凌冽。

    那女子看清是一男一女在月光下拥抱,登时面露不屑,转过头去:“伤风败俗,你们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姚童打着哭嗝,死死地攥着白青的手。

    “这位侠女,扰你清梦是我们不对,但也不必如此上纲上线疾言厉色。”白青也不知怎么了,旁人若是说他,他大多嘻哈一笑,且就过去了。

    但是一旦涉及到姚童,他便寸步都不想让。

    姚童又何尝不是呢,从小便天不怕地不怕,还年少成名成为虐猪道士。也就是在那一年,少女情愫初开,有个人给了他甜蜜一抱,春心萌动,就把那颗心给抱走了。

    从此她就有了忌惮,有了柔软,有了期待,也有了酸楚。

    那女子倒是没有反唇相讥,而是淡淡地翻了一个白眼,转身道:“我师傅说,男人没什么好东西,姑娘你好自为之罢。”说罢,便一个翻飞不见了踪影。

    白青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姚童的额头,柔声道:“别哭了童儿,明天还要早起,你看你两个眼睛哭得跟桃儿似的,都不美了。”

    姚童面颊绯红,嗔怒着:“那你别看我就是了。”

    “哪能不看,我还要看一辈子呢。等大会后,我帮门派扬眉立威,我就跟你回金陵,你父若是同意,我便留在你身边。若是不同意,我便带你远走高飞,从此一世一双人,再不分离。”

    姚童鸡啄米般地点着头,霎间又满眼含泪,继而又被白青的笑话逗得破涕为笑。

    这一夜,又静谧,又吵闹,又甜蜜,又酸楚,可谓是五味杂陈。

    白青将姚童送回房后,回到了布衣派所住的小院,他开门的声音很轻,却也惊醒了蒋溪和胡迭。

    这二人心照不宣地没有起身,而是不约而同地转了身。

    本就是一铺大床,二人这一转身,竟凑巧地对到了一起,四目相视,登时内心波涛汹涌。

    一双星辰目,一双桃花眼,含愁,含冤,含怒,亦含情。

    胡迭攥紧了拳头,狠心闭了眼,不再去看蒋溪,转了个身继续睡。

    昔人昔日如此之近,今时今日咫尺天涯。

    却怪不得别人,蒋溪苦涩一笑,闭上了眼睛。

    白青蹑手蹑脚地上床,心及姚童,满腔便充斥着甜蜜。

    但是一想到迟早要与师兄们分离,登时纠结了起来,于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蒋、胡二人也没好哪里去,各怀心事。

    第二天醒来后,三人具是眼下铁青。

    三兄弟谁也不打探谁,竟是难得的默契。

    早饭时,与茯苓派礼节性寒暄过后,众人便在书童的引导下,来到了比武之地,位于逆旅书院后山的白驹湖。

    今日的阳山已不似昨日的好天气,烟雨苍茫,江南梅雨时节须臾即至,连绵的雨水打在粉嫩的桃花上,无情又肆意。

    湖中间修建着一处宽阔的圆形大理石平台,居于湖心,远离湖岸,岸边无一船。

    书童垂眸道:“诸位还请各凭本事自行到比武台,早到者可以选好的位置。”说罢,便匆匆离去,不再回头,转瞬在烟雨中不见了踪影。

    腾云驾雾、御剑飞行对于布衣派三人来说易如反掌,点脚起身,转瞬间便到了比武台。

    远眺时只觉得这是个普通的台子,实际踏上,才发现这台子内含乾坤。

    整个台子由外向内呈缓缓的阶梯状分布,外高内低,中间为最洼处,由平平无奇的石板打磨而成。

    蒋溪一见便明白了书童话中的含义,台子空间有限,中心斗武,离者越近也就越危险,越容易过早地卷入战斗。

    胡迭显然也看出这台子的奥妙所在,拉着白青在最外圈的阶梯上席地而坐。

    白青东张西望着,内心焦虑纠结。他想看到姚童,又不想她出现在这危险之地,两相碰撞,不由得抓耳挠腮。

    “小白,难为你了。”蒋溪不知道何时来到白青身边,端详了他片刻,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白青登时红了脸,他是一个形色皆于面的人,如此这番,想必蒋溪也猜到了。

    “大师兄,我……”白青“我”了半天,也没说出那句话。

    布衣派来得甚早,台上没什么人,三人独居一隅,遗世独立般,气氛清冷又略带压抑。

    绵密的细雨打在脸上,许久,蒋溪轻轻拍了拍白青的肩,语调轻快:“我懂,你放心。”

    白青别过脸去,见胡迭正打坐闭目养神,也跟着闭上眼,好似这样就不用面对愧疚和日后的分别。

    陆续有人到了比武台,嘈杂声不断传来,这台极大,却被精细的计算过,大概能容下八十八人。

    各色派系逐渐上了岛,花红柳绿各色不齐,不像比武大会,更像是赶集逛街。

    茯苓派一行人本和布衣派一起到了湖岸,奈何皆轻功不济,废了好大一翻功夫才狼狈上岛。

    卞之遥虽武功平平,心思倒是一流。一扫台上阵势,心思陡转,便已了然。

    他嬉笑地凑到蒋溪身边,谄媚道:“蒋兄,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你看我们坐在一起可好?”

    “挤了点儿吧。”白青抻着脖子寻觅着姚童的身影,百忙之中抽空道。

    卞之遥置若罔闻,满脸期待地望着蒋溪。

    蒋溪不置可否,闭着眼打坐。

    茯苓派全当此番为默认,陪着笑厚着脸皮,硬生生地贴着人家席地而坐。

    细雨绵绵,熙熙攘攘,人在画中,在江湖中。

    “人生如逆旅,白驹过隙,欢迎诸位侠客前来拈花群英会!”

    空中传来飘渺轻盈之声,随即一个紫衣仙女从天而降,一根木柱子蓦地从台中心升起,紫衣女子单脚而立,如履平地般安稳。

    纱衣飘飘,腰肢纤细,顾盼流转。

    女子高昂着头,一副俾倪众生的表情,高声道:“小女子逆旅书馆新任山长倪雨晴。”

    比武台上的门派已经堪堪来齐,掌门多为德高望重颇具年岁的练家子,见倪雨晴这般年轻猖狂的样子,突感此行不值,纷纷摇头叹气。

    倪雨晴面色不改,伸手接着纷落的小雨,捻了捻,扯动嘴角微微一笑,厉声道:“阳山群英会已经延续三十年,一直是新派扬名立万的好方式。对于名派,想必此行目的还会多一项。”

    “你贵为山长,说话怎可如此轻浮,妄自揣测他人之意!”一个女子大声呵斥道。

    倪雨晴闻声望去,见是峨眉派一英气十足的女子,正一脸严肃激愤地盯着她。

    “鼠辈!”倪雨晴心想,还是想起师傅的叮嘱,将想法按在了心里。

    “这位姑娘,我逆旅书院一向强调随心自在,直抒胸臆。若是冲撞了姑娘或是哪门哪派,在下在此先陪个不是。”

    峨眉派掌门人静贤师太幽幽地看了眼那弟子,那女子登时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诸位或修仙问道,或习武精进,可知我大陈百姓如今生灵涂炭!北有蒙古人入关杀戮,西有异族侵犯,众生惶惶不可终日。我逆旅书院造化有限,唯有些许名气可影响天下群雄。今日争霸,若有英雄敢为天下先,为国冲锋,逆旅书院愿奉上金缕衣与密阳宝典!”

    众人登时一片哗然,诸多年来,各派齐聚阳山扬名、共商铲除异己是一方面,更不可言说的是那隐秘的密阳宝典。

    密阳宝典传闻由上古天神所著,拥有起死回生的奇功秘诀,后在千百年的辗转中,最终归于逆旅书院保管。逆旅书院首代山长曾立下示令:“非乱不开。”

    江湖多年安稳,修行修仙各不干预,天下太平,遂无人敢明着打此书的算盘。

    昨日在山径上的那伙奇怪打扮的西域人面露欣喜,互相看了看,饶是他们也听闻这宝典的威力,可助人得奇功,晓阵法。

    “若是如此,那还啰嗦什么,本公子等不及啦!”熟悉的声音响起,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青涩中夹杂几分魅惑,胡迭顺着声音望去,果不其然是那不着调的段星。

    段星一袭红衣,亦从天降,于空中向倪雨晴抛了一个媚眼,随即落在了比武中心。

    倪雨晴也不恼,而是阴鸷一笑,回道:“既然这位小公子等不及了,那就开始吧,哪位英雄前来对战。”

    “我来!”一袭青衣蓦地飞来,落在了段星不远处。“翠烟派掌门,武青衣。”

    段星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日咿呀唱戏的那个青衣妩媚公子,甚感无趣,怎的就跟这看起来娘娘腔的男子对上了,瞬时满脸不屑。

    武青衣不悦,直道:“阁下报上名来。”

    “我无名无派,你可叫我段星,或者段大爷!”段星嘻哈笑着,口不择言道。

    这可直接惹恼了武青衣,转瞬间一把青剑蓦地出现,携风带雨般朝着段星直刺了过去。

    雨滴打在剑上,浸满了剑意,如满弓,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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