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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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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老妖道简直阴魂不散,今儿我去要跟他说清楚,我一个不学无术的废人,他教我也是白教。”蒋溪忿忿道。

    “也怪了,哪有人威逼利诱非要让人当他徒弟的,这老妖道在脂粉之地呆久了,脑子里都是浆糊了吧。”

    蒋溪一脸愤恨地取出粉色符咒,将书藏好,转身出门。

    门外的欢喜一脸苦大仇深,严肃道:“少爷,你又要出门鬼混吗?”

    蒋溪瞥了他一个白眼,不满道:“你放肆了啊,鬼混也是你能用的吗?我出去找姚衍玩,休要乱说。”

    欢喜急道:“跟姚公子玩还不是鬼混么?”

    蒋溪不悦:“人家堂堂金陵太守之子,跟我一起肯定是切磋学问。你看你句句不离鬼混,当心我抽你!”

    欢喜嬉笑道:“那既然是切磋学问,少爷就带我去吧,少爷自己出门,欢喜总是不放心。”

    “你怎么跟百花阁的红姨一样那么粘人?你家少爷我身强体壮,又有盖世轻功,寻常人等能耐我何?不要啰嗦,夫人问我去哪,你就说去找姚衍了。”

    欢喜一看这架势不好,遂敞开嗓门脆生生喊道:“少爷,你又要去百花阁!还说不是鬼混!”

    蒋溪“啪”地用扇子拍了下欢喜的头:“你生怕我娘听不到是不?”

    欢喜陪笑:“那你就带我出门!”

    蒋溪无奈,一脸糟心地乜了欢喜两下,最后使出了杀手锏,三两步一个跳跃冲上了房檐,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欢喜简直要哭了出来,嘶喊道:“少爷!”

    可他家少爷就如那天边灵巧的鸟儿,连个背影都没给他留,须臾间就消失在湛蓝如水晶般的天空里,不带走一片云彩。

    出了家门,就是开心,蒋溪愉快地在房顶上跳跃着:“哎,女人麻烦,男人也麻烦。我先去解决那老妖道再说,昨晚就不该跟他博弈,敷衍了事好了。”

    “也不知小美人儿和蛇兄今天怎么样了,晚点儿去看看去。”

    百灵坡为金陵城南灵岩山的一个小坡,人迹罕至,但是水草肥美,落英缤纷,灵气充沛。

    “这老妖道还挺会选地方。”为了节省时间,蒋溪三步两跳飞檐走壁,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出了城。

    一路繁花似锦,草木清香,穿越殇咏幽情就到了百灵坡。

    蒋溪边走边玩,不知不觉就到了,隔老远就看到一条直立的粉色毛毛虫。灿烂的阳光下,粉得夺目,粉得招摇,让人不忍直视,只想戳瞎双眼。

    那粉色毛毛虫喜滋滋地看着蒋溪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面露欣喜。掳着胡子“嚯嚯”道:“老夫估计的不错,你有仙根。”

    蒋溪心想你可别忽悠我了,我只是有功夫而已。

    于是干脆躺在山坡上,也不行礼,大声嚷嚷道:“哎呀累死我了,累得我不行了。我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你收我为徒要气死的!我给你钱,你饶了我成不成?”

    李道士毫不在意,也跟着躺了下来,同样大声嚷嚷:“嚯嚯,不成。”

    蒋溪翻了个绝世的大白眼,无语凝噎。

    李道士拍了拍他的肩,一本正经道:“小子,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认清自己、博学有益,老夫不会害你。”

    蒋溪:“你要收我为徒,为何要以那二妖性命相威胁?”

    李道士:“我并非真要取它们性命,但那小狐天性高傲,需得有人教他唯有自身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之人。没有本事傍身的骄傲乃空壳的狂妄,无益于他精进,老夫是好心给他个警醒。”

    蒋溪撇嘴:“这一切莫非都是你做的套儿吧,想引我入瓮。”

    李道士光明正大地点了点头,大言不惭道:“是了。但你若非胸怀大义、品德纯良之人,也不会被我引来。总之,这也是天命和缘分使然。”

    “我虽以符咒入道,但以清心为本,只会助力你修行,你做强身健体用也是好的。”

    “你且看那片云。”李道士指着他们眼前的云,化了一个圈。

    只见那片云当即在空中变幻,从浪漫旖旎的翩翩蝴蝶云到随风飘舞的花瓣柳絮、再到牛郎织女鹊桥相见,目及之处具是温柔缱绻。

    蒋溪惊叹道这老妖道还有如此浪漫的一面,刚想刮目相看,只见那片云缓缓地幻化成了一个大猪肘子状,还精巧地点缀了几朵葱花。

    蒋溪:“……”

    “嚯嚯,怎么样,此乃降云咒,通过控制云朵彩来传递信号。为师刚就给你暗示了今晚的菜色。”

    蒋溪:“……”

    “嚯嚯,一道不够,为师还需些下酒菜。”李道士说着,又要开始画圈。

    蒋溪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指:“好了,好了,花里胡哨的。我跟你学还不行么,但是提前说好,可不能把我当枪当炮使唤。”

    李道士充满鄙夷地乜了他一眼,嫌弃道:“我好歹是一代名道,还不至于让你去冲锋陷阵,那多丢人。”

    蒋溪嘴角抽搐,心道你都老成断壁残垣了还整天穿粉戴粉的、招摇撞骗逼良为娼的疯狂敛财,简直人早就丢到西天了,还不以为然呢。

    一想到自己竟然跟这样的人“被迫”拜师学艺,自己也是丢脸他爹给丢脸开门,丢人到家了。

    不过老妖道这招降云咒属实有趣,起码可以学来以后逗媳妇玩儿。

    于是,师不慈徒不孝的师生情就这么定下了,一个为老不尊,一个为幼不敬。

    “跟我念口诀。”李道士叨叨着:“一二三四五,南辰对北辰,虎龙含碧玉,金木孕珠珍。”

    蒋溪嚷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还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呢!”

    李道士吞云吐沫:“你个笨球儿,运气儿,运真气念!”

    蒋溪理直气壮道:“我才刚刚结丹,还没气呢!”

    “什么?”李道士当即吹胡子瞪眼,“施泽方那老东西都教什么了?”

    蒋溪也不甘示弱,翻了几个大白眼:“当然是教我功夫,强身又健体。”

    陆道士气得原地转圈,蒋溪只觉得这条粉色的毛毛虫登时大了两圈。

    “哈!便宜师傅,您看我底子差成这样,就高台贵手放了我呗!”

    “你想得美!”

    “切,我明天不来了!”

    “你敢不来,我就敢找你家去,施泽方见了老夫都要抖三抖!”

    “我就说我不学,你非要让我学!”蒋溪气鼓鼓的一屁股坐下,背对着李道士。

    一向聒噪的李道士没有即刻反驳,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沉默。

    斜阳向晚,连影子都拉出阴沉的死寂气儿。

    末了,李道士缓缓地移动过来,坐在他的身旁。

    声音沙哑如铁皮撕裂:“两个月,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就放你走。”

    从小到大,蒋溪一向为所欲为。不想读的书不读,不想吃的东西不吃,不想练功就不练,久而久之,自以为是随心自在,岂不知也是在圈地为牢,在一次次的自我放纵中,逐渐丧失了少年意气。

    严父慈母终是爱儿心切,不忍逼他。他隐隐能够感觉到李道士是从长辈的角度出发对他好,给予他机会,让他长有所成。

    每个少年的被动成长,都离不开压迫的使然。

    喜欢被叫纨绔吗?掩藏真心不敢努力怕的是什么?

    蒋溪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虽没说话,但他感觉李道士看到了他愿意迈出步伐的,那一丁点儿勇气。

    接下来的几天,蒋溪竟然破天荒地准时准点到来到百灵坡,开始跟着李道士学习运气,从日上高头到晨昏日暮,学道练符。

    蒋溪惊奇地发现,自己不是没有气感,而是气感薄弱,在李道士的偏门左道指引下,竟然进步飞快,一时间很有成就感。这种成就感与寻常和姚衍吃喝玩乐后的空虚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蒋溪竟然有点喜欢上这努力后有所收获的感觉。

    而李道士,也渐渐地人如其名,可爱了起来。他会就着自己买的刷锅水般的烧酒津津有味地吃酱肘子,也会挥金如土的散给过路的灾民,更会唾沫横飞地指导蒋溪运真气和画符咒。

    这条粉色的毛毛虫竟然以一种以身作则的姿态、既爱财又散财的矛盾之意,无比鲜活了起来。

    这日,蒋溪突然想起了还在翠竹轩养伤的胡迭,在画符的时候不小心走了神。将一道降云符画成了降雨符。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两人头上的蓝天白云顷刻间乌云密布,瓢泼大雨猝不及防落下。

    师徒二人登时被淋成了落汤鸡。

    李道士抹了一把脸,随手甩出一道符咒,大雨骤停。随后破口大骂道:“你个笨蛋,为师说没说过,画符的时候不能走神?一个笔划就有可能差得十万八千里!”

    蒋溪张了张嘴,自知理亏,没有发出声音。

    “说,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我刚在想胡迭,我好几天没去看他了,也不知道他伤好了没有。”说完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李道士,嘟囔道:“还不是被你害的。”

    “你你你为师是在教他们做人!那小蛇,不努力修行,一心只想贪吃灵草;那小狐,不知天高地厚就敢以卵击石!”

    蒋溪冷漠道:“他们本来就不是人。”

    李道士气得吹胡子瞪眼,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讪讪问道:“他们在哪?”

    “那我能告诉你么,好再让你去欺负他们么?”

    “你你你”

    蒋溪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衣服湿了穿着溻得慌,笑嘻嘻地画了一个速穿符,又贱兮兮地朝李道士道:“便宜师傅,我今天早点走了,去看看他们,明日再把时辰找补回来。”

    本就对跑路具有天赋异禀的蒋溪在学会了速穿符后简直如虎添翼,没等李道士反应过来,就如一阵风般消失不见踪影。

    但这技艺不佳,蒋溪甫一速穿,竟是穿到了胡迭所居住的客房。

    紫烟正在给胡迭换伤药,倏地见到自家少爷凭空出现,骇得大叫。

    这可把睡在须弥榻上的“贪吃蛇”惊醒了:“怎么了,怎么了?”

    只见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少年,身着青衫,柳叶弯眉,两片薄唇,一双眼睛提溜圆,迷茫地向四周张望。

    蒋溪心下了然,暗道怎么妖怪都长得这么好看。

    “行了行了,胆子这个小,你家少爷我成大能了,腾云驾雾,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日后你长见识的时候多着呢,大惊小怪什么。”

    紫烟捂着胸口,大喘气道:“吓死我了少爷,我还以为见了鬼。”

    蒋溪:“有白日见鬼的吗?”

    紫烟:“哦。”

    蒋溪:“哦什么哦,带我去更衣,衣服全都湿了。”

    紫烟疑惑道:“那少爷你怎么腾云驾雾到客房了,怎么不直接驾到你的房间?”

    蒋溪面皮抽搐,横竖不能说出自己学艺不精穿错房间了吧。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个,我担心胡公子啊,才来直接看他。这叫兄弟情,你个小丫头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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