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分别
六月二十一出高考成绩。
六月二十四填报志愿。
六月二十六周男生日。
成绩出来的那天，高淼给周男打了电话。
两个人之间出了点问题。
那天之后，高淼在市里待了两天，不过周男有时候见不到人，她一个人在酒店，没觉得什么，但问题是她觉得周男有什么事瞒着她，她心里不舒服，试探了几次他也没说。
高喆打电话过来，让她赶紧回去，再拖两天就要露馅了。
高淼收拾了东西，多少也有点赌气的意思。
周男没问什么，点了头，高淼也不问他在这边要干什么，为什么不跟她一起走，为什么不告诉她。
周男把人送上车，看着她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视线。
之后的几天，消息、电话、视频，都不怎么联系，高淼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这是周男第一次让她感觉到恐慌，对未知的恐慌。
高淼一开始担心过周男高考会不会发挥失常，考不到c大，毕竟考前有那么大的心理波动，所以成绩一出来，高淼就去问了他。
电话打了两次才通。
穿过电话线，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没什么劲，加上本身音色就比较懒，有心的人听了，就会揣测，他是不是不耐烦。
不过，还好，两个人的分，上c大都绰绰有余，周男的分数比他估的还要高，高的可怕。
“那你报哪个学校？”高淼问他。
“c大，我们不是说好了的？”
“嗯。”
没聊几句，电话就挂了，她听出了他要去办别的事。
有很多人来问她成绩，她妈每天都要接很多电话，甚至有县里的记者说来家里采访。
老孟和赫赫电话打过来，问了她和周男的，还说很奇怪，联系不上周男，她这才知道，周男好像把所有人都避开了，能联系上他的，只有高淼了。
今年国家不让各省评状元什么的，但每个学校都会统计学生的分数，高校名校就那么几所，省重点高中的第一名，分数一透露出来，压倒了一片打听消息的学校。
省重点就是省重点，它的第一名可不就是全省的第一名吗？
“额……可是我们学校有一个更高的啊，六百八十五。”
“本省的文科分数历年来一直被压着，压到六百五十分左右，不可能有六百八的，而且状元不是六百五十七分吗？”
很快，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高中出了状元探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省，先从市里传开，再被整个省的民众津津乐道。
但是人们找不到状元郎，只找到了他的学校，他的老师，什么消息都套不出来。
第二名是个女生，但是她拒绝了所有采访，连她要报哪个大学，记者都不知道。
听说稷县的实验高中校领导这两天要忙坏了，有采访，有报道，省里甚至要组织观摩学习。
县里要发荣誉称号和奖章，开各种各样的会。
唯一不顺的就是学校联系不上周男和高淼。
一连几天，高淼没去联系人，她等着六月二十六那天，她觉得他一定会回来一趟，他们约定过，每年的生日都要一起过。
她跟爸妈说要去找许言，晚上不回去。
那次从市区回来，他们没具体问什么，她觉得爸妈应该能感觉到了自己不是去找的姐姐，但他们没多问什么。
高淼有周男家里的钥匙。
最近，她没事的话就会过来看看三水，她没进过屋子，因为那里面没人，就是在楼下转转，喂喂狗，摸摸它。
六月二十五的下午，她在楼底下站了很久，等不到人来，不自觉地望向窗户，之前，他都是这么等自己的吗，一夜，一天，很漫长吧。
站久了，腿酸，她坐在狗旁边，三水倒是挺高兴，有人一直陪着自己，但是它也很久没见到周男了，不知道那个凶凶的男生什么时候会回来。
狗最擅长等待了。
周男背着黑包走进来的时候，三水最先看到他。
它叫了一声，周男才注意到那边。
高淼迷迷糊糊抬起头，她小时候，奶奶说的话好像是真的，难过了，睡一觉，梦里能见到想见的人。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她刚刚只梦到了奶奶，现在周男怎么也进来了。
周男把坐在地上的人抱起来，高淼才回过神来，他回来了。
“你去哪了呀。”她问他，满声娇气，他知不知道，他把他的姑娘一个人留下，很久了呢。
“回家。”他抱着他，似乎毫不费力，高淼埋在他怀里哭，他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发疼。
三水知道自己跟不过去，索性就还是呆在自己的小窝里，反正大夏天的，小狗也要乏的。
“别哭。”周男抱着人进了门，抬手要帮她擦眼泪。
高淼拨开他的手，在他怀里耍脾气。
“下午吃饭了吗？”周男还想说什么，又想起来自己这么多天不回来，家里应该没什么剩的菜了。
“你去哪了？”
“我……”
周男看着她，两个人挨得很近，彼此的吐息都能感受到。
“高淼，我告诉你一件事。”周男郑重地看向她，这是他思虑了很久的事。
“我可能不能陪你去上大学了。”
他一说完，两个人都呆住了。
“你怎么了？”
周男看着她：“实际上，我现在是个穷鬼，我得还清十万，我不想背着债和你一起上大学，你知道的，那样的话四年会过得很苦。我其实很庆幸，当时没有阻止你回家，现在也不用把你一起带着过苦日子，你爸妈至少可以负担你一年的生活。”
“之前卡里的五千我没怎么动过，还有，还有我已经在投稿了，最迟，最迟七月十号！稿费……”
周男打断了她：“你知道，你知道我怕什么的，我最不想要你因为我这样，你明白的对不对？”
这些日子，他几乎要卑微到尘埃里，他知道，高淼一定不会嫌弃自己，但是他自己心里不愿意，他接受不了，接受不了高淼跟这样的自己在一起，连今天回来见她都鼓足了力气。
高淼望着他：“你很在意，但我不在意，你什么样，什么时候，都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一起走过了很难很难的两年，现在怕什么呢？”
她明白他的心思，她的男孩，太骄傲了，他很优秀，人们叫他翩翩公子，他却没生那个命，偏偏要被按在泥潭里过日子，他不甘心，也不认命。
“你等我，等我一年，好不好？”
周男的话几近渴求。
“好啊，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去找我。”
“好，好。”
一年而已，她等着他，等着他干干净净地去找她。
六月二十六号晚上，高淼把人送上了车，那是她第一次站在原地看着周男离开。
老孟和姚老师的赌约赢了，本该欢天喜地的事，却因为没人联系得上周男变得有些不顺利。
高淼告诉了他事实，她知道，老孟是周男信得过的人。
“那老师等着，等你们两个一起从大学回来看我。”
他说。
学校有合作的媒体，实在推辞不过，只好联系了老孟，让他出面跟他们班两个孩子说说。
高淼接受了采访。
“你走出考场那一刻，感觉如何？有没有如释重负，终于解放了的感觉？”
“就是很平常，还没有反应过来，三年就那么结束了，就像寻常在教室上课的下午一样，好像哪天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教室里没人了，桌凳摆得很整齐，原来自己只有站在窗外看着教室里的新人的份了。”
“那，能跟我们分享分享你三年来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吗？”
“嗯……三年就做好学习一件事吧。”
“额，好的，今天采访的最后，我们想问你一个敏感一些的话题，我们了解到啊，你和周男——就是省状元——关系不一般啊？”
“嗯，他是我男朋友。”
“那你能联系上他吗，因为所有的媒体，包括你们的老师，都找不到他人。”
“能。”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在……向我走来。”
他想，堂堂正正地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