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文综
“淼儿，淼儿，你等一下！”
“爸……”
高淼爸爸追上她，他低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落成大姑娘的女儿，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觉得现在所有的话都太过苍白无力。
“来，这些你先拿着花”，他开始从口袋里翻出钱，上衣口袋掏干净了又去摸裤子口袋，但只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几张卫生纸，这位父亲显得有些局促，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他只是想跟他的女儿聊聊。
”我身上有钱。“高淼说。
”你拿着，我出来没带手机，等回去了就把这月的生活费给你发过去，你缺钱了就跟爸爸说，爸爸对不起你，你也别恨你妈，她就是说话难听，心总归是好的。“
“嗯。“高淼应着。”
“淼儿，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爸爸，你打电话爸爸一定会接，有事了就跟爸说，别总自己憋着，噢，还有，现在天冷了，宿舍的被子暖和吗？食堂的饭好不好吃啊，学校这学期的课是不是排的很紧……”
高淼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是问得太迟了。
高淼爸爸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低了头，轻声说：“算了，你先去忙你的事吧，我们……我们以后再慢慢聊，淼儿啊，你随时都能回家，我会和你妈好好谈，刚刚你看见她躺在沙发上，是心脏病又犯了，她心里很担心你。”
“嗯。”
高淼爸爸看着她离开，一点一点远离自己的视线，一点一点地消失，自己却站在原地，好像连动的资格都没有。
……
期中考试之后过得很快，老师们都在赶进度了。
毕竟开过年，很快就会进入三轮复习，那时候就不再有讲新课的时间了，学校给老师们安排的任务也是今年之内结束新课。
就连最最拖拉的郝老师也不得不缩短上课的闲聊时间，专心地讲起内容来。
学生们是最敏锐的，什么时候紧，什么时候能松活，作为当事人的他们最了解不过。
今年的期末考试是最不痛不痒的一次，因为考完试他们还会再接着上课，把卷子讲了，把新课赶完，已经腊月二十八了，高三的学生没有什么放假的喜悦，也少了过年的兴奋感，有的连过年的新衣服都没来得及买，初六晚上，高三开学。
“知道吗，把寒假档国庆放的，估计也只有高三的。”
“习惯就好啦。”
“哟，你还挺乐观。”
“我这不是乐观，我这是看开。”
“……”
这次开学很孤单，打饭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食堂阿姨的不快乐——谁会愿意正月十六前来上班呢。
整个学校里只有高三的，大家上下课穿梭在校园里的时候不禁生出来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在路上遇见的所有人都是在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陪着自己初六来上课的是同学和老师。
三年没变过的校服，冬季就是蓝色，学校里行走的学生，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学校里没有一点年味。
高三的老师仿佛早已经习惯，即使不能和家人团聚，他们也没有在学生面前抱怨过什么，或者是不愿意为了这一件小事浪费宝贵的课堂时间，说几分钟闲话，耽误的时间可以讲一道中级难度的数学题，可以默写完一张语文卷子上的古诗填空题，可以听写二十个英语单词并收上来……
他们在一个个寒夜里相互陪伴，他们相信，披星戴月的磨砺终会换来刺破天际的盛放。
开学没多久，就要开始合练文综了。
因为之前的政治、历史和地理这小三科考试时候都是各考各的，但高考的时候却是合在一起考一份文综卷子，所以高三下半学期得好好练。
不光是指做题，更多的是要把握住节奏，刚开始会有很多同学做不完，把握不住时间，要不就是在选择题上耗费的时间太多，导致后面的大题没时间做，最后失分严重。这都是在训练中要解决的问题。
刚开始的文综成绩真的可谓是惨不忍睹，问题百出，但没有老师会在那个时候批评大家，毕竟刚开始练，把握不住是正常现象，一次不行咱们就两次，六月之前咱们有无数次考试来给孩子们练手，练条件反射，再大的问题都要解决，再难克服的问题都要克服，六月之前，克服一个就是赚一个。
老师们有这个执念，高三的老师和高三的学生一样拼命。
早读提前到六点三十，班主任到得比大多数学生还要早，天气越来越冷，夜越来越长，有的时候走在路上，恍惚间不知道那会儿到底是不是清晨，因为头顶的繁星还照着太多酣睡的人，费力骑行的自行车只不过惊醒了路边的狗，没有鸟叫，没有晨光，抬头看见远处教学楼里亮着光，那就是自己将要去的地方。
老师们下课会被缠着问问题，直到下一节课的上课铃打响，才应付完最后一个学生。
堆积的卷子像无数个石块一样压下来，砸到每一个蹒跚前行的人。
教室后面的板报已经停止变更很久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科老师让人抄上去的卷子答案，最右边有留给语文老师抄成语用的一块。
前面黑板上最左上角有激励大家的话，每天都会更换，学委负责这件事，几乎每个高三班里都开始挂上高考倒计时的牌子，要不干脆直接在前面黑板上写上高考倒计时多少天，每天更换。
班主任会在班里上课的时候在后门偷偷观察，他们费力又笨拙地寻找出状态不大对的人，找他们谈话沟通，现在每一次考完试，成绩分析都会有，即使老师们把握着“完全不管太过自由”和“管得太多给学生加压力”的巧妙平衡，高三学生的心里也会有莫大的压力。
因为晚三没有老师，是同学们真真正正的自习时间，所以晚二是大家上的最后一堂课，大家上完第二节晚自习，是教学楼最吵闹的时候，一件很小的事情能闹半天，教室外面都是出来透气的人，好像谁对他们说过，能笑的时候就抓紧机会大声笑，高三没有多少笑的机会。
“没精神了就下去跑两圈。”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晚二之后，老孟都会来班里说这句话，赶着班里的人下去跑两圈，很快，大家就知道，跑步不仅是放松脑子的方式，也是发泄情绪的手段。
晚上的操场，灯很暗，依稀能看见有不少人在跑圈，不知道是谁带头，大声吆喝了一声，几乎声嘶力竭，每一个正在经历高三的人都能从他的呐喊里听出共鸣，他们像满月时的狼群一样，飞奔在四百米的跑道上，一圈又一圈。
黑云很厚，怎么也吼不开，黎明要靠时间送来，他们在黑夜里焦灼等待。
操场见证了心烦意乱的呐喊，食堂能看见独自一人的狼吞虎咽，在宿舍楼道里都要行色匆匆，从教室到厕所就算得上是一次课间的放松。
抬头，看见埋头的人，墙上的钟表指针一刻也不喘息地走着，不紧不慢，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