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共度
等到了家她恍惚才明白了些什么，说不上没有生气，但确实是清冷的，玄关的鞋只有年轻男孩的运动鞋和一双拖鞋，像是只有他一个人住。
“在这间。”
上楼的时候周男索性将人抱起来回了家，掂着轻飘飘的份量，本来就瘦，这两天又掉了不知道几斤。
周男直接抱着人往自己房里走，对高喆说的。
“你的房间？”
“嗯。”
他把人轻轻放在床上，高喆掏出来袋子里装的毯子给她铺到身子底下，高淼迷迷糊糊间脑袋发昏。
高喆见她累了，轻声说：“困了你就睡，睡着了就能少熬一会。”
高淼刚刚在周男怀里的时候就放松下来，疼几个小时就会乏，再加上不吃东西没能量，就会昏睡过去一会。
周男看着她睡了，眉头还皱着，本来自己会待在房里陪她的，奈何高喆还在旁边。
两人退出房，高喆开始跟他解释：“我是她姐，高喆。”
“嗯，她和我提起过你。我叫周男，我们高二在一起的。”
高喆本来应该还在上班，这会让人替她上一会才能出来的，她知道周男有一肚子话想问自己，她捡着重要的接着说：“高淼信你，我就把她放你这了，这是她初中时候就有过的情况，重度痛经，伴随有神经性的抽搐和肠胃痉挛，呕吐，上高中之后这是第一次犯，应该是这两天着凉，作息不规律和思虑过度的关系。
医院没办法治疗，打了止疼针也止不住，只能慢慢熬过去，平常她一直很注意的，提前两天要是有疼的预感了会喝药预防。这次也是忙忘了。
经期吃不下东西，所以输营养液，但她坚持要找你，拔了针头，一会醒了你看你有没有办法给她喂点面汤。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你……陪着她就行。”
周男记下。
“我得赶过去医院，同事有事不能一直帮我顶，院里还有病人要照顾，也离不开人。”
周男点点头：“好，我不送了，我会照顾她的。”
“嗯。”
高喆于是下了楼。
她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刚刚的场景，高淼完全放心地扑向他，两个人抱在一起，她好像看到了一些活着的力量。
那个男孩给她的第一感觉是特别稳，他抱着高淼的时候高淼下意识地会放松，她作为护士，能看得出来，他让她感到安全，虽然看上去很冷漠，但无所谓，只要他对高淼上心就行了。
表现得完全不像一个高中生，他用一种平等的身份和姿态和自己交流，疏离又不失礼貌。
本来她计划跟院长请假的，起码得有个亲属在旁边陪着，但看到他照顾人之后，会莫名地觉得这个人可靠。
没了奶奶，自己终究只是个姐姐，不能方方面面照顾到她，有这么个体贴人，太幸运太难得了。倒不如，成全他们算了。
高喆走之后，周男就回了房间，他轻轻放推开卧室的门，高淼睡得很不安稳，睡过去了也在疼吗，他不知道。
本来就是疼累了睡过去的。
他上了床，把人搂到自己怀里，手放到她的背上，从上到下揉着，以前听谁说过，这样能缓解一些精神性的紧张。
又是恶心，高淼从床上坐起来，往卫生间急急地跑过去。
一阵干呕，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
“宝宝你别一直想着吐，别刻意想”周男跟着她过去。
高淼缓了缓，走回卧室。
“嗯”她看着周男，刚刚他开了灯，房里很亮，“眼睛怎么这么红？”
周男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嘴唇泛白起皮，高淼摸了摸他的脸。
“你站了多久？”她问他，胃里没东西，声音很虚。
“我昨天请的假。”
“嗯——”新一轮的疼痛逼的她说不出话来，她掉了眼泪，因为她心疼周男，他生生等了一天一夜。
周男抱住她，情绪终于再也隐藏不住：“你告诉我，宝宝，我怎么做，我怎么做能帮你？嗯？”
这是周男在她面前表现的最无力的一次，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叫他，像要喊出他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呢喃。
“你抱抱我，抱着就不疼了。”
周男搂住她，像刚才一样揉着背，安抚，她需要安抚，要镇定下来。
高淼在他怀里做了个深呼吸，疼还在的，她只是感觉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在这儿，她不用考虑任何事情，可以暂时抛开一切，她这样想着，忍住干呕的欲望。
“我想躺一会。”她说。
“好。”
高淼问：“你吃饭了吗？你去弄点吃的，这么耗着也不行，我这个估计明天就不会再吐了。”
周男帮她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情泪，盖好被子：“我不饿。”
“周男”，高淼看着他，“我没事，我就待在这，困了想睡一会，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再进来来好不好？”
周男抿着唇，看她又因为痛感猛地皱紧眉头，他站起来半弯着腰碰碰她的额头。
“你听话，去吃点东西，好不好？”缓过一阵，高淼继续劝他。
“好。我很快回来。”
周男出了卧室，他感觉不到饿，只是想起来高喆交代了说熬点面汤，看一会能不能喂一点下去。
他拉开厨房门，往锅里倒上水，开了火。
冰箱里吃的不多，他给自己热了个饭团，三两下吃完，又接了饮水机里的水灌下肚，就算一顿饭了了。
他动作快，面汤熬好之后关了火，高淼一会要是能喝点，开火热一下就行。
听见房门响动，他条件反射似地跑过去，高淼蹲在卫生间，起不来身。
“抱你去床上，我给你揉着，能睡就睡一会。”周男说。
“嗯。”
从他见到她，她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你和我说说话，说什么都行。我想听你说话。”
她乏极了，眼睛睁不开，听着人声起码不会感觉很孤独。
“好。我说说话，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噢，除了小学时候——当时在你家附近那个十字路口，有个大姐的摊子就放在她的三轮车上，还挂了个很响的喇叭。我要的是卤面，你买的凉皮，骑自行车来的，带着大大的眼镜，站得远就只能看见脸上的眼镜朝我走过来。
你还说我是卖药的，记得吗，后来高一开学，我和赫赫走在路上，我看见你和许言从我们前面走过去，我认出你来了，通过一个模糊的侧脸和背影，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就那么肯定，那就是你，也没想到只是一面之缘我就对你有了印象。
后来，领校服的时候，班里有人在讨论，你们班带过来取校服的是，我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得知了你的名字，他们说，那个永远可以考实验第一的女孩，她叫高淼……”
呼吸扑在胸口，周男低下头，高淼睡着了，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醒过来，能睡一会就少受一会的罪。
他碰了碰她的额头，终于也顶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睛，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谁离不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