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痛苦
“怎么了？”
葬礼结束的那天，亲戚就散了，只剩下她们本家的还在屋里。
高喆知道她今天一直不对劲，问道。
“我姨妈来了。”高淼坐在她卧室的床上，压着小腹。
“严重？和之前一样？我给你拿布洛芬——”
没等她说完，高淼就冲出去——她想呕吐。
蹲在门外的荒地上吐了半天，肚子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这两天她没胃口，吐空了之后也是干呕。
高喆跟着她跑出来，又是这个反应，她想，高淼上次犯病还是中考……
高淼吐完，也不敢回去，她知道，回去了过不到五分钟就会有新的呕吐感传来，她又得跑出来。
“去医院打一针，你这每次疼起来不打针过不去。”
“止疼针也不管用。”
重度痛经，没办法治。
赵圆在往这边屋子走，看见两人蹲在草地上，看过来：“你怎么了？”
她是她妈，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又犯病了？你看你，让你平常注意又不听，当时幸好听我的没去市里上，要不然现在都没人管你——”
“伯母！怎么办，送医院吗还是？”
高淼爸爸从房里出来，刚刚高淼跑出来他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又是老毛病犯了。
他径直过来，把高淼拉起来，打针没有办法不疼，但也得打，能减轻一点湿一点。
“爸……”高淼的声音很微弱，疼痛使她直不起腰来。
高淼爸爸揽着她：“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爸——”
她倒了下去，高喆在后面快一步撑住她才不至于摔到地上，赵圆也急了，赶上来：“走啊，往医院走！这死丫头平常说了多少遍让她注意就不注意！”
“行了，别说了！”高淼爸爸吼了她。
……
高淼爸爸医院有熟人，小县城也好操作，找了人打了一针止痛——第一次犯病的时候，就是他治的，虽然知道打针已经没什么效果了，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因为有呕吐，近两天进食也不规律，电解质有些紊乱，他又给人配了点葡萄糖和钾。
“我一会得临时出个差，单位有急事，你在这里招呼着，淼儿醒了给我打个电话。”
赵圆一听就急了：“都是熬了三四天的，你耽误事我就没耽误？是不是你女儿？你不想管说走就走。”
高淼爸爸没理她，婚姻走到这个地步，她早厌烦了她的胡搅蛮缠，便又嘱咐高喆，正好她在这里上班，能招呼上。
赵圆倒是比他走得还急，倒不是不担心高淼，只不过她知道她是怎么了，痛经严重，治也治不好，一会醒来又是吐，熬过三天慢慢就好了，她留在这里也没用，见她难受自己也心烦。
护士长叫人，高喆出去了。
高淼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是被疼醒的。
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医院墙壁，又是她一个人，又是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彻骨的冷意瞬间席卷全身，可能是痛经的原因吧。
恍惚间她好像都要不记得这是哪一年。现在是下午么，外面的天阴沉沉的，阴天的早晨和下午很像。
她环顾了四周，床边的柜子上放着手机，她拿过来解锁，周男的消息弹了出来，显示发送时间是昨天下午。
【我在你楼下，从你卧室的窗户能看到我，你病了？在家还是医院？】
【我去找你，或者你在家吗？】
【我就在这等你，你下楼或者是回家了就能看到我】
高淼的眼泪夺眶而出。
又是一阵恶心，她竭力想忍住，她拔下扎在手上的针，扔到一旁，手在颤抖，连针都拿不利索，控制不住往里扎了几下才拔出来，然后就往病房里的卫生间走过去，她想吐，恶心，胃里没东西，呕出来胆汁。
高喆进到病房，床上是空的，她推开卫生间虚掩着的门。
“怎么坐地上？”高喆把刚打好的一暖壶热水放在门口，就要扶她起来，“你扎的针呢？你把药拔了？”
“姐，我疼，……”她双手拽着自己的头发，高喆知道痛感又来了，高淼每次都忍不过去，她拽头发，用指甲把手心刻出血印。
“我知道，你从地上起来，听话，先起来，啊，”高喆看得心疼，想把她扶到床上。
高淼推开她，剧烈的疼痛让她说不出完整的话。
“姐，我不想在这待着，我想出去，你让我走吧。”
“走？你去哪？我带你回我那好不好？”她顺着她的意来。
“姐，我谈了一个男朋友，我，我想见他，现在只想见他……”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什么时候，和谁，人靠不靠谱，她压根不知道。
看着高淼样子，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一个人生病的时候就会卸下很多伪装，比如高淼的固执和较劲。
高淼握住她的手，近乎哀求地说：“姐姐，我要去找他，你让我走吧……”
高喆看着她：“我和你一起过去。他在哪？”
“去我家”
她迅速地收拾了一些止疼药，塑料袋，又拿上身子底下铺的褥子，带着她坐车回了高淼家的小区。
高淼缩在车后，疼痛让她伸展不开，不到十分钟到车程，她干呕了两次，用塑料袋接着。
司机师傅从车前的镜子里瞥一眼后座：“病这么厉害就出院了？”
高喆胡乱应付了两句。
出租车进不去小区，只能停在门口。
高淼拔了吊瓶，又近两天没有正经吃饭，自然虚弱，现在她连走路腿都发软。
她不要高喆扶，踉跄地走进小区。
“你去哪边？”
高喆问，她家的方向要直走的，现在怎么拐过去了？
“我去找他。”
高喆只得跟着她，拎着一包收拾好的东西。
今天仍是很冷，从后面看她身子薄得好能被风吹偏似的。
“周男。”她没有力气大声喊他了，发出的声音很微弱，她看见他了，就站在楼下，抬头望着三楼的窗户。
周男只觉得模模糊糊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犹豫着转过身，看到高淼朝自己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周男一时间不敢相信，站在那里定了几秒仿佛才知道那不是幻觉，他朝她飞奔过去，他在这守了一天一夜，站得酸麻，差点跌在她面前。
“乖淼。”
把人拥进怀里的时候他恍然间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高淼几乎是在碰到他的那一秒就倒过去的。
她撑着他，才不至于倒下。
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她又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高喆赶从后面跟过来，这时候也不好多问什么，她看了眼站着的那个男生：“去你家？”
“好。”
高喆心里疑惑，这男孩家里没人吗，去他家怎么跟父母解释，今天周一，他不上课吗，又能照顾人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