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架
第二天一早，周男和高淼就被喊到了教务处。
两个人在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高淼先开口：“你说，他们是不是脑子有病啊，狗咬人，狗还先告状了？”
“谁知道狗怎么想的。”
“报告。”一声懒洋洋的报告声传到办室里。高淼听着这声，心想着，要光听这一声，绝不会把旁边这人和昨天晚上跟自己嬉皮笑脸的人联系起来，过了一夜，周男还是那个周男，不把什么放在眼里，又懒散，又狠。
“进！”胡虎趁着这会儿空挡，端起桌上的水杯灌了几口水，早上教育那几个不省事的弄得他口干舌燥。
胖子一见来人，立马从铁凳子上站起来：“老师，就是他打的我们，周男，就是他，老师！”
胡虎主任严厉地吼了那个嚷得最凶的胖子：“安静！”
胖子被人按着坐回了椅子上。
胡虎主任转向周男他们，两个人都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很乖巧地站在那里（如果把周男吊郎当当成安静乖巧的话），还都不说话，最让他欣慰的是这两个人发型怎么看怎么顺眼，简直标准，一看就是好孩子，不像那几个昨天刚被他剪了头发的，在学校里混账三年了都。
看看，给孩子吓成什么样了，站在那儿都不敢说话了，真是的！胡虎这样想着，努力收了自己习惯的严肃脸，毕竟自己不常面对这类乖宝宝。
胡虎挤出来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问道：“你是周男？”
“嗯。”周男低着头，应了一句。他看着胡虎主任脚上的运动鞋，嗯，还挺时尚。
胡虎又转向高淼：“高淼？”
“嗯。”高淼点了点头，看着胡虎，心想，这就是那个剪头发的教导主任吗，看起来也不是很凶嘛。
两个人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瞎想，回答的时候就显得有点漫不经心，不过在胡虎主任看来，这是弱小可怜无辜不敢说话的表现。
胡虎当下就把笑容放大了一些，以前他的办公室里进来的都是些牛鬼蛇神，染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穿着背心吊带大裤衩，背的包跟个刺猬似的，哪里见过这样的乖乖的女娃娃，看起来瘦小瘦小的，戴着眼镜更乖了，成绩一定也不错，那个男生看着瘦瘦高高的，也不像是打架的料。
“老师！您别这样以貌取人啊，看他们长得好看就偏心，您看他给我们打得。”胖子见势不对，赶紧开口。
“安静！周男你先说，昨天晚上是你先打的人吗？”
“我上完自习在教室里想写作业，写完作业之后就去车棚骑车子回家，在车棚门口看见了他们，拿着砖头明显想要干架，我——”
听着周男这一副即将拽上天的发言，高淼忍不了：“老师！”
高淼从实验初中部上来，知道校规里写着打架是参与者一并处罚，先动手者从重，所以，周男不能承认他打架了，更不能被说是先动手。
被高淼打断，周男不解，停下来看她，莫名有种可以信任她的感觉，便不再开口，高淼于是继续对胡虎说：“老师，我昨天在车棚门口听到了，他们嫌周男在大会的时候帮您抓他们剪头发，惹不起老师，就只能找学生。我昨天在教室写完作业，想去车棚推车子，却看到了他们一群人围着周男，我都吓坏了，以后晚上都不敢在学校里待着学习了。”
高淼说完第一句，周男心里就有了底，这一段话摆明了攻心，先让胡虎和对方站成对立面，敌人的敌人才更好拉近距离。
“老师，我昨天看见他们把周男按在地上，有好几个人在旁边看着笑，我不敢直接过去，就在门口一直缩着，听见他们说什么，因为周男是一班的第一，成绩很好，觉得好学生更好欺负，所以才来找周男的。”
周男想，虽然成绩好往往能算个加分项，不过为什么听着我这么没用呢，还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不敢还手的那种！
“而且，周男是孟广运老师的的语文课代表，有一次他被各班老师当做典范在年级里展示，好多学生都知道他，所以，他们围殴周男或许还有跟老师，跟学校作对的意思？”
周男接着分析，亮出班主任，更容易让胡虎心生顾虑，万一胡虎和孟广运关系好，那这一句，就威力极大。
高淼说到最后，声音渐小，显得异常无辜，这说出来的话却威力不小，好像她本来是置身事外只是不敢撒谎又正好看到了所以才过来指正的。不过得亏是胡虎对周男没什么了解，高淼又说得可怜兮，要不这话放在旁人耳朵里听简直要笑掉大牙，就比如说——
光头简直要气疯了，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当场身亡喽，不会打架？可怜乖巧？都他妈是装的！装的！好学生就是虚伪、阴险、狡诈、偏偏他又说不过，又解释不清，差点没点个炮把自己送上天冷静冷静，顺便问问上帝造他俩的时候都加了点什么作料，这么腹黑！
胡虎点了点头，周男看着胡虎明显是已经心中有数的样子，又下意识看了一眼高淼，小姑娘乖巧地站着，面不改色，甚至还让人觉得她是个受害者。
孟广运今年最后悔的事就是今天没有早早来学校，又正赶上二班班主任姚老师请假，以至于他在家门口早点摊买包子的时候接到胡虎主任电才知道周男和高淼出事了，还说是被人打了！自己应该早早来的，两个孩子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子！
他都没来得及等十分钟一趟的公交，拎着三个包子小跑着到学校，现在他又满头是汗地上到二楼走到胡虎主任办公室门口，刚要开门进去，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听着高淼的话，他开门的手反而定住了。
他在门口听完了高淼的话，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身上的热意下去了一大半，只剩额头上还有些薄汗。老孟定了定神，心想，当了这么多年老师什么场面没见过，现在倒是不如一个小姑娘冷静了，周男是什么人，当了几个月班主任，再不济也看出来了，这小子跟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不说天差地别吧也起码是完全不像，高淼说的话，他可不信，原来只知道周男，这下，原来高淼藏得比周男还深啊，不，周男那不是藏，只是人家就那样你没发现罢了，高淼这才是真的深藏不露，小丫头挺厉害啊。
老孟在胡虎主任开口前走了进去。
“胡主任？”
“哎哎，孟老师来啦？”
“主任，这事情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我先跟您说啊，这两个孩子打架伤人是不可能的，高淼那么点大，一个小姑娘，哪里敢跟那个五大三粗的社会人士杠呢？”
说完这句，老孟看了看旁边凳子上坐着的胖子和一群光头、板寸头，摆出了班主任的架子。
胖子一群人虽然成绩不好，但脑子还算清楚，他当然能知道高淼刚才的话全部藏着刀，简直是胡说八道！偏偏胡主任还一心向着他们。
“胡主任，您再看我班周男，长得白白净净的，您别看他一米八的个子，平常在班里，都不怎么说话的！他看起来哪里是会打架的样子呢，要是车棚附近有监控就好了，哪里还用得着我再跟您解释啥呢。”
老孟的语气简直是快要心疼死了，说完又看了看周男方向。
周男：“……”
白白净净？不会打架？不敢说话？
胖子噌地一下站起来，哇呀呀哎呀呀，是可忍孰不可忍！周男，昨天那个战斗力极强的人难道不是他？这小子才没有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刚进办公室的时候那双眼睛跟能射出来刀子似的！
胡虎看胖子和光头都站起来，加上之前高淼和孟老师的“煽风点火”，越发对那边几个“社会人士”充满不满，他指着对面的光头：“你！我就知道你是他们的头头！打架还要反咬一口？一会我直接去找你们班主任聊，你，带着你的同伙，站外面去等着！”
“社会人士们”愤愤不平地走了出去，在门口站着了。
老孟这才又松了一口气：“主任，要不让他们俩先回去吧，马上第一节课要上了。”
“行，你们两个先回去，我跟你们班主任聊，别害怕啊孩子。”
两人乖宝宝一样点了点头，往出走去，还听见里面老孟在跟胡虎推荐手里提着的从自家门口买的梅菜扣肉包子……
门口正站着一排光头、板寸头、胖子瘦子，几人站在门口也不好撒泼，只能忍了人家的嘲讽，这年头，你说当不了校草当个校霸容易么，碰上这么个玩意儿，还有他旁边的那个女生，真真是一对儿。
两个人只管并排走着，把所有的怨气抛在身后。
“没事不惹高三的。”
“嗯？”
“实验从初中部就定下的规矩，学校没大事不搅高三，学生没大事不惹高三。今天学校不一定会给他们处分。”
“你再帮我煽两把火，老孟去说说就好了。我要学校处分他们。”
高淼犹豫了一下，她不这么想，给他们一点教训就行，要是真的给了处分或者开除了，那才是麻烦：“为什么，一定要处分？”
“学校给不给他们处分，他们都已经记恨上我了。与其畏畏缩缩现在退让，不如给个狠的，即使有几个人不服，也至少能吓到几个，而且……”
“嗯？”
“而且你今天这么一说，咱俩就被归到一条船上了，万一他们之后来找你怎么办？我也没法一直跟你呆一块。”
“那，你准备怎么说？”高淼想了想周男说的话，问。
周男停下脚步反问：“这不是你的活吗？”
“我刚刚又不是在帮你，我是怕我牵扯进去，你撇得越干净，我也就越不用沾上事。”
“这么直接啊，实话伤人，高淼。”
高淼没理他：“对了，给你。”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地给周男，然后就快步回二班了。
周男接过来那张红底照片，瞥了一眼，一下子就移不开眼了，照片上是个可人儿，那时候高淼的头发比现在要长，刚过下巴，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唇红齿白的又不像是修过，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周男凑近了想看清到底是双眼皮还是三眼皮，凑得太近反而越看不清了，鼻子安的地方好，嘴巴长的位置也正，说不出来的耐看，这张脸上这张照片上她也没戴眼镜，眼睛亮亮地着看镜头，。
周男盯着照片看了好几秒，好嫩啊，五官搭在一起格外地和谐顺眼，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眼睛，狡黠和纯洁搅在一起，像偷了腥的猫还像悠哉的狐狸。周男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来对着手里的照片拍了张照，又小心地把照片放到口袋，也许是看得太久了，竟然还看出来几分眼熟的感觉。
踩着第一节上课回教室的周男，第一节课竟然没听进去，掏出来教辅一道题都读不完就开始出神，他越想越觉得眼熟，可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心里有几分独自占感有带来的欢喜，又有一点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