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照片
中午放学的时候，周男黑着脸从老孟办公室里出来。
“咋啦男哥，老孟找你干嘛？”
周男今天懒得回去，跟赫赫和赵明定在餐厅里吃午饭。
“老孟是不是有病？他让我交一张红底照片，说什么，要，要挂在学校的公示栏上，就办黑板报的那几块黑板旁边的公示栏，进校门就能看见的那几块。”
赵明定一口黄焖鸡米饭差点没喷出来，周男嫌弃地递了张纸过去。
“好笑么？”周男放下筷子，双手抱胸，问道。
其实周男不吊儿郎当的时候还挺吓人的。
赵明定迅速地摇了摇头，周男又看向对面的赫赫，赫赫立马收敛了调侃的表情，端庄地端起碗，埋头进去扒拉米饭。
“草。”周男低骂了一句，重新拎起筷子剁了两下继续吃饭。
下午五点四十下课，七点上第一节晚自习，晚饭大多数人都是在学校里面解决的。
高淼和许言吃完饭就往教室走，她们结束得早，这会儿教室周围还没什么人。
经过一班的时候，周男叫住了高淼，许言赶着回去收作业，先走了。一班换过座位，他现在在靠窗的位置坐着。
“怎么了？”
周男不经意地瞟了眼高淼的发型，说：”老孟让你交一张红底照片，他要贴在学校公示栏上，明天你给我，我送过去。“
高淼皱了皱眉，挺无语的：“额，行吧，交到办公室吗，我自己去交吧，不麻烦你了。”
周男应该是不想让人家知道自己也要交，语气有点不耐烦：“啧，明天给我就行，我去交。”
“哦。”高淼也挺不爽的，好好地说着话摆脸子给谁看呢，草，不爽。
“以后问语文老师早读任务，你也记着，不要每次都是我去找你给你说，真踏马尴尬。”高淼说完转头就走，根本不给周男回答的机会。
周男看着被她甩得炸起来的几根毛，她们学霸怎么还说脏话呢，草，小丫头片子还挺拽，爪子露出来了吧。
晚自习八点四十下，作业不太多，周男留了半个小时把作业做完才往车棚走准备回家，天很黑了，教学楼一楼的灯几乎要熄完了，又不到高二高三的下课时间，院子里空旷得很，今晚的月色清澈得很，连着它身后的黑色幕布像是被洗过一样，柔光撒在院子里，周男一个人欣赏着梧桐树的倒影，不觉诡异，反而有几分雅致的情趣在里头。
车棚在宿舍楼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只在大门口挂着两盏白炽灯，其中一个还不亮了，风吹得两盏灯都晃晃悠悠的，门虚掩着，周男过来的时候，风正好吹开了一个缝，里面黑黑的，像是挂着白色灯笼的山洞入口。
周男的车子在靠里的地方放着，他开锁的时候瞥了几眼对面的人，太黑了，看不清脸，不过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对方低下了头，装模作样地想要推着各自的自行车走。
周男垂下眼，若无其事地把自行车锁打开扔到车筐里，推着车往车棚外面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轻轻松了一口气，但又感觉没这么简单，果然，没等他打开门，门外有几个人窜了进来。
他推着车子站在原地，后面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左右为墙，前后有人。
领头的是个光头：“周男？”
周男约摸估计了一下敌我人手，能不打还是不打了，出了事儿还得闹大，多不好看。
“啥意思？我没得罪人吧。”周男把车子放好，冲面前那个拎着砖看起来很二缺的光头笑了笑。
应该是光线的原因，周男半边脸隐在阴影里，不知道什么的影子投射到他又脸上落下三条斜杠，笑得阴森吓人。
“啥意思，听说你小子是校草？抢我哥的风头？今天还在学校里拦我们，你胆子不小啊。看你态度不错，这样，低头认个错，以后见着我们绕道走，我们考虑一会下手轻一点？”光头旁边的一个瘦光头说完，旁边的人都乐呵呵地跟着笑。
周男收了笑意，忍忍忍，忍个屁忍，还是打一顿吧。估量着从哪个开始下手，他顺带摘了书包，在对面人还乐呵的时候，周男揪住刚才说话的人的衣领往自己跟前拉，抬起膝盖往那人小腹上踹，在后面的人扑上来之前把手里抓着的人往前推一路撞到车棚门上，震得旁边挂着的灯使命地晃，然后又朝着打头的光头抡起一拳往脸上打，擒贼先擒王，打人先打头儿，尤其是对付这种虚张声势的二货。
光头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脸吆喝着其他人冲上去。捡起地上的转往周男背上砸过去，周男侧身险险躲开，砖块只蹭到了右肩，应该是破皮了，他转过头又冲着胖子轮了一拳，把地上的砖块踢远了一些。
草，真疼啊，周男打架的原则是尽量不让自己受伤，自己要是伤到了，那对方也别想好，我破皮你就得骨折，我流血你就得吐血。
跟着的小个子跑过去抱着周男的腿，和一个胖子合力把人往地上顶，周男摔在地上，抱住胖子的头往旁边拧，用两只腿夹住小个的头把人踢开，少了一个人压制，他挣脱开站了起来，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喘着气看对面的人。
这会他打乱了他们的队伍，自己背后靠墙，左手边就是车棚大门，起码不用担心后面会有人偷袭，光头带过来的人里面有三个正捂着肚子托着腮帮子直不起腰。
“你们不怕学校找你们麻烦？差不多得了，真动起手来都不不好看。”
“小子，哥哥是高三的，怕什么？学校的处分，呵，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挑这个时间段来这里堵你？这儿连个鬼影都没有，你觉得会有监控？”
周男彻底收了眼里的笑，他抬手扶了扶刚刚被揽过的脖子，眼神扫过对面的每一个人，他穿的少，刚刚被两个人压着，后背在水泥地地上蹭得厉害现在都火辣辣地疼。
正准备好好活动一下筋骨，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有监控，我录下来了，你们别乱来。”、
光头应该也是万万没料到，闻声转过头，那人开了闪光灯，像是故意往人眼睛上照，闪得光头用手挡了挡脸。周男也没反应过来，门口的人趁这个空挡拽着他就往外狂奔。
身后的一群人反应过来，一个板寸头就要往前追。
光头拦住了他：“你们刚刚看没看见，那女的真拍了？”
“好像是真的哥，我看她拿了个手机的。”
“哥，那还追吗？”
“草，追个鸟的追，那女的真拍了？草，要是明天搞到那群老师面前，咱们说不清。”
“那女的谁啊，你们看清楚了吗？”
“我知道，哥，她叫高淼，是个实验初中部的好学生，我之前见过她，有印象。”那个小个子说。
“要不，哥，咱们先去告他们的状？你看胖子他们伤得也不轻啊。咱们就说，是他们先动的手，而且，真的是那小子先动的手，咱们不过是在车棚门口集个合，又没聚众打架啊，你说是吧哥。”
“就是啊哥，咱们先告状，反正是他先动手的，至少还能拉他下水，也算是报仇了。”
光头思考了几秒，点了点头，她要是真录了，他们也说不清。
“不行，我歇会儿。”高淼放开周男，停下来喘气。
周男往后看了一眼，没见人跟过来，他用拇指摸了摸嘴角，嘶了一声，问：“你真录了？”
“没。”
“那你一个姑娘家家，在学校留那么晚干嘛。”周男问，一边还拍了拍身上刚蹭的土。
“我写作业啊。”
“那你回家写啊？”
高淼抬起身，逐渐平复了呼吸，回答：“你不也没回吗？啧，关你什么事儿啊，什么态度。”
周男嗤地笑了一声，说：“你不来，我也能脱身，就那几个人，最后不一定谁伤得重呢。”
“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莫名其妙噎别人。”高淼想起来今天被他怼的事，更不爽了。
周男回忆了一下，想到自己今天把人噎出脏话的情景，就莫名想笑：“行行行，跟您道个歉，我说话带情绪了，您别介意。”
他这么一说，高淼反而气不起来了，看了他一眼：“这儿还有土。”
周男抬起胳膊想用另一只手拍拍，扯到了后背的伤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高淼帮他轻轻把靠边上一点的土拍干净，瞥了一眼周男，那人也看过来。
高淼问他：“那些人是高三的，你惹了他们，之后肯定还会找你麻烦的。”
周男笑了笑：“没事，我们光脚的不怕光脚的。”
“行吧。”
“高淼。”
周男叫这两个字的时候，左边眉毛不自觉的往上挑。
“嗯？”
“他们会认出你吧。”
高淼略显迟疑：“不知道，应该不能吧。”
“没事，我罩你，这两天晚上我跟你后面，免得他们找你麻烦。”
“我无所谓，你自己不嫌麻烦就行。”
周男听她这语气，莫名觉得被看轻了：“知道原来人都怎么称呼我的吗？信男哥，得永生。”
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听着也太他妈中二了吧。
高淼也觉得好笑，周男还是适合站在那里当个花瓶，就不应该长嘴，他一说话，花瓶都掉到洗脚盆的档次了。
“那，男哥，您罩着我的话，麻烦您把我的自行车从学校里面搞出来，挺晚的了，我得回去了，明天还要骑车上学。谢谢。”
“拿车子是不行了，男哥送你回去，明天你早几分钟跑这来上学吧，锻炼锻炼，刚刚跑那两步都喘成那样，当男哥小弟怎么能体力这么差呢。”
高淼瞥了他一眼就直走回家了，周男追上去，高淼扭过头对他说：“你回去上点药，别跟着我了。”
“哈？谁跟着你了，我也直走，顺路。”
周男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就说了那样的胡话，可能人就是这样，有的认识了十年，也只能做同学，有的一见面，就知道可以当哥们，他不是喜欢循序渐进的人，所以，可能就省去了慢慢处的环节，俗话说，这叫什么来着，噢，一见如故，一见钟情？
周男家租的房子比高淼家离学校更近些，他怕人不自在，和高淼过了广场边的红绿灯，就没再往前送了。
周男开了门，从自己卧室抽屉里拿出药箱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去洗漱了，人受伤的时候总爱伤春悲秋的，黑漆漆的屋子就开着一盏床头灯，再骄傲的人也会在这样的夜里落寞一会。
“妈，爸，我回来了。”高淼进门先冲沙发上坐着的人打了招呼
“淼淼，回来啦。”高淼爸爸问道。
“嗯，今天作业有点多，我在教室多呆了一会。”
“哦，行，累了就早点睡。”
“好的爸爸。”
高淼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不知道看到什么地方，哈哈笑出了声。高淼松了口气就回了房间。
她突然想起来周男跟她说的要带红底照片的事，在抽屉里翻出来一张初一时候照的照片塞到校服口袋里，就去洗漱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