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虽然洛羽鸢梦里也出现过黑色面具人,但和这个黑色面具的感觉完全不同,前者虽然同样带有压迫感,可完全不像后者这样毫不遮掩心中的杀意。她打算下次月圆再梦见那个人的话,亲自去试探一下。她低头思考着,身旁两人也没说话。
终于走到村里的大路。
渊慕泽炭灰色的estoque稳稳停在路边,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下车。
“哥。”洛羽鸢冲上去抱住他,顾天翊略微愣了一下,“很久没听人叫我哥了。”他抬手轻拍洛羽鸢的后背。
“转入久别重逢的兄妹剧情。”苏白屿抱手靠在车门上,眼里带着笑意。
“行了,放下你们的演技,我不陪了。”洛羽鸢佯装生气。
她看着曾经整日出现在她身边的这群人,瞬间像回到了科洛诺斯的别墅。
“走吧,和一诺碰面。”顾天翊坐回驾驶座,苏白屿上了副驾。
洛羽鸢跟着渊慕泽进了后座,华凌把行李箱放好后也进了后座。
当晚他们直奔b市机场,顾天翊的私人飞机早就等候多时,一群人直奔k市洛羽鸢家。
重拾灵核后,洛羽鸢心里始终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虽然从顾天翊口中得知一诺早就守在家人身边,但洛羽鸢还是放心不下。
“一诺今天看见个陌生人在你家附近徘徊,她正在跟踪。”苏白屿对洛羽鸢说。
他话音刚落,洛羽鸢心中的不安瞬间放大,“万一是调虎离山呢?”
其余人瞬间沉默,“但愿诺狗别这么蠢。”华凌打破这突然诡异的气氛。
终于抵达k市机场,在洛羽鸢的催促下,华凌拨通一诺的电话。
“一诺你在哪?”洛羽鸢听见对方传来略微急促的呼吸。
“正跟着那孙子呢,他已经在这儿兜了5圈了,也不知道要干嘛。”一诺压低声音。
“傻狗你中计了!快回去!”华凌对着手机吼。
洛羽鸢却先一步行动,她早就施下传送术,电话还未挂断,她就在车里凭空消失。传送术有一定的范围限制,这也是她没能在b市使用的原因。
“艹,你也不拉住她。”华凌责怪地看向渊慕泽。
他话音刚落,渊慕泽也消失了。
“这两人还是不喜欢按常理出牌。”苏白屿无奈地在前排说,“我们分头去其余家人那里。”
“天快亮了,要是被人看见,擦屁股的不还是你们。”华凌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隐隐担忧。
洛羽鸢站在楼道上顿住,看着眼前敞开的家门,双手微微颤抖。她屏住呼吸推开门,散落一地的东西瞬间让她头脑发晕,她拨开地面上的杂物,一条暗红色的痕迹沿着卧室方向延展,她颤抖地推开父母卧室虚掩的门,暗红色的瞳仁瞬间收缩。黑红色的血迹抹在床单上、衣柜上、墙上、地上,明显是受伤后打斗的痕迹。
“爸?”洛羽鸢发疯似的翻找着其他房间,“妈你在吗?”甚至连衣柜和床底都仔细搜索过,不见爸妈的身影,就连他们养的两只小猫也不见踪迹。
“肉肉?辛巴?”这是小猫的名字,洛羽鸢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把原本就混乱的家,翻得更加惨不忍睹。
渊慕泽不声不响拉住她慌乱寻找的身影,“听。”
洛羽鸢终于安静下来,她调动听觉,几声很小的猫叫从门外传来。她立马冲下楼,在楼梯旁的杂物堆里找到了肉肉和辛巴,肉肉看见洛羽鸢便直往她怀里扑,喵喵喵地一直叫,辛巴则还想返回杂物堆,被洛羽鸢扯着后脚拖了出来。
“发生什么了?慢慢讲。”洛羽鸢皱眉顺着肉肉头顶的毛,心里却急得不行。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啊~~喵呜啊!”肉肉絮絮叨叨地叫着。
洛羽鸢很认真地听着肉肉喵喵叫,时不时还回几句。
“所以他们都戴了面具?”洛羽鸢问。
“喵啊!”肉肉回。
“什么样的面具?”
“喵喵喵。”
“一共几个人?”
“喵呜,喵喵喵啊!”
“身高体重呢?”洛羽鸢皱眉。
“啊喵喵喵喵喵!”
“是男是女你总知道吧?”洛羽鸢有点抓狂。
“木马~”
“带纯黑色面具,不知道几人,身高体重记不清,都是男的。”洛羽鸢总结道,渊慕泽皱起眉。
这时一诺气喘吁吁地赶来,看见洛羽鸢和渊慕泽,顿时内疚得不行,“对不起小洛儿,都怪我太笨。”一诺小声说。
“不关你的事,换做凌哥,他们也有法子支开。”洛羽鸢稍微找回些理智,迅速联络顾天翊他们。得到的都不是好消息,她家的那些亲戚也都不见了,屋内均有反抗的痕迹,除了洛羽鸢家,其余没有血迹。
顾天翊他们也赶了过来,一诺大致把肉肉说的情况告诉他们,洛羽鸢魂不守舍地抱着两只猫,一直沉默。
“先回我那,等物业上班去调监控。”顾天翊让他们上车。
洛羽鸢把怀里的两只猫给苏白屿,“带他们回去。”
“你呢?”一诺着急了。
“找线索。”洛羽鸢可没法干等,她要留在这里寻找可用线索。
一诺还想说什么,被顾天翊制止。
“我留下。”渊慕泽把一诺赶到车里关好门。
华凌沉默地坐回车里,苏白屿抱着猫也坐进去。顾天翊给了渊慕泽一个眼神,渊慕泽略微颔首,顾天翊把人带走。肉肉和辛巴趴在车窗上不停对洛羽鸢叫唤,苏白屿怕他们冲下车,没敢开窗。
“我想自己待会儿。”洛羽鸢倒不是想赶渊慕泽走,是不想让渊慕泽看她见如此狼狈的样子。
“嗯。”渊慕泽退出去轻轻关好门。
世界瞬间安静,洛羽鸢努力压住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她颤抖地吐息,双手紧紧握拳以至关节泛白。她看着原本干净整洁的家变得如此凌乱不堪,看着桌边相框里父母和煦的笑容,陷入深深的自责。
若没有我,他们本会过着幸福安稳的生活;若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不会陷入如此境地;若我能早些意识到危险,他们也不会被带走……是谁受伤了?有没有止血?他们现在是否还活着?洛羽鸢紧咬嘴唇,她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原本冲她来的一切,都被转移到了无辜的家人身上。
‘我是不是真的不该活?’她在心里问自己。
她感觉自己身处一个黑暗的牢笼里,这里阴暗潮湿夹杂着腐烂的腥臭,到处蠕动着不知名的虫子,不时还传出阵阵冰冷的铁链声。饥饿、寒冷、痛苦和绝望同时侵入体内,永无止境的黑暗逐渐将她吞噬。
“鸢儿。”她听见一个低沉却很温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鸢儿。”
在叫谁?谁是鸢儿?
“回来鸢儿。”
洛羽鸢瞬间回神,原本空洞无神的暗红色瞳仁终于出现光,渊慕泽皱眉看着眼神木然的洛羽鸢,喉结微动。
“我刚刚……”洛羽鸢茫然开口。
“差点进入意识的边缘。”渊慕泽悬起的心似乎放下,“一旦踏入‘无域’,就永远无法醒来。”
“怎么会这样?”洛羽鸢脸色有些苍白。
“你在逃避,甚至想放弃活下去。”渊慕泽严肃的眼眸中,映出洛羽鸢躲闪的神情。
“这一切都因为我……”她低头喃喃自语。
“是因为那些人”,渊慕泽轻捏她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那群不择手段的人。”
洛羽鸢看着眼前带着担忧的眼神,回忆起他为自己做的一切,突然为自己一瞬间想放弃的念头觉得羞愧,若她真的不愿活了,那渊慕泽他们接近二十年来所做的一切将会付之东流,我怎么能这么残忍?
“现在…该怎么办?”她略微颤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杀意。
“找到你家人,把那群人打回去。”渊慕泽温柔地弹了一下她额头,“你不再弱小。”
洛羽鸢鼻头突然很酸,双眼也很胀,强迫自己别低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渊慕泽捏了捏她戴着耳钉的耳垂,转身搜索房内的物品,把空间留给她。
洛羽鸢吸了吸鼻子,做了几个深呼吸,起身和渊慕泽一起寻找线索。
两人找了很久都没发现什么,洛羽鸢顺手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就在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洛羽鸢趴在地上顿住。
“这是…”洛羽鸢从沙发底的隐秘处发现一支内壁呈淡黄色的空针管。
“带走。”渊慕泽还在检查角落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除了这支空针管,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遗留,那群看似缜密的人也会百密一疏。
两人大车去到一个高档别墅区,渊慕泽带她走到一座相对偏僻的别墅面前,顾天翊倚在门框上吸烟,看到他们来了转身进了客厅。
“华凌调监控去了,一诺去周围找线索,没碰上?”顾天翊熄灭烟头。
“没。”渊慕泽拿着针管走进一楼内室。
“现场找到的?”苏白屿的声音传来。
渊慕泽很快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好。
洛羽鸢刚进门,肉肉和辛巴就围着她喵喵叫,他们趴在洛羽鸢腿上轻轻嗅着她鼻尖。
“我没事,你俩没受伤就好。”洛羽鸢轻抚两只猫咪的头顶,辛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他们一直叫唤,白屿也不翻译给我听。”苏白屿也能和动物沟通,估计肉肉他们只是毫无意义的碎碎念,所以懒得翻译给顾天翊。
“他俩只是想去找我,没什么的。”洛羽鸢对顾天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求求你别笑了,比鬼哭还难看。”这时华凌带着一诺回来了。
“找到了?”渊慕泽抬眼。
“没,所有监控同时雪花,没一个拍到的。”华凌很是失落,此时一诺是狼形,大大的尾巴垂在地上。
“正好现在上班时间,周围人多气息非常杂乱。”一诺这边也是毫无收获。
“黑鸮不会那么轻易就让我们找到。”洛羽鸢开口,声音听不出异常。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苏白屿拿着空针管出来,“主要成分是丙泊酚,短效静脉麻醉药,40秒内可产生睡眠状态。”
“医院常用。”顾天翊的意思是,如此广泛使用的麻醉剂,实在无法从此下手。
苏白屿点头,“几乎每个医院都有一堆,问题就在…”他故作停顿,“里面掺了过量的芬太尼,一种强效止痛剂,和丙泊酚同用的话,血药浓度会迅速升高,可能会引起胸壁肌肉强直,表现为呼吸困难。芬太尼早就被列入管制药品,一般医院都有用药记录。”
苏白屿点到这,他们都明白接下来的大致方向,可问题在于,同样的针剂那些人手里还有多少?若仅此一支,一片芬太尼的去向远比一盒更难调查。
“有指纹吗?”洛羽鸢试图找到别的突破口。
“很遗憾。”苏白屿露出抱歉的神情。
“没事,想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特征。”洛羽鸢看着桌上的空针剂陷入沉默。
“芬太尼我来查,一诺你继续在周围搜索,重点听街坊谈论的内容。”顾天翊总是担任领头者的角色,每当他们无计可施的时候,他会站出来指明方向。
“阿泽怎么打算?”顾天翊抬眼看他。
“抓鸟。”渊慕泽的淡定和一诺的疑惑形成鲜明对比。
“你认真的?”一诺凑到他面前。
渊慕泽一把推开她,像是很嫌弃的样子,微微颔首。
“我和你去。”洛羽鸢做出决定,“该是我亲自了断。”
华凌闻言挑眉,顾天翊皱起眉头,苏白屿微微勾起嘴角,一诺则一脸慌张。
“救出他们,然后和你们回科洛诺斯。”洛羽鸢眼中的笃定让他们不好说什么,纷纷沉默以表同意。
“要怎么做?”
“找熟人。”
洛羽鸢被渊慕泽带到一个非常陈旧的老巷,整个泛着昏暗的暖光,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上除他们以外没有任何人。渊慕泽轻车熟路地带她在巷子里七拐八绕,洛羽鸢的方向感本就不好,现在彻底迷失了方向,只能紧跟渊慕泽步伐。
一扇非常陈旧的暗红色大门出现在他们面前,门上的铺首不是任何动物,而是一对怒目而视龇牙咧嘴的妖怪。洛羽鸢微微一愣,通常人家会以瑞兽之首做铺首,代表着祥瑞消灾,可用妖物做铺首,她还是第一次见。
渊慕泽轻轻一推,看上去很厚重的大门吱呀就开了,院里铺满枯叶似是很久无人居住。洛羽鸢心中很多疑问,但还是一声不响地跟在渊慕泽身后进去。他们穿过抄手游廊,径直往正房走去。
这里的主人似乎很拮据,正房布置异常简洁,除必需之物外没有任何装饰品。渊慕泽脚步不停穿过正房,朝后面的后罩房走去。
两人还未靠近,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人俑。”渊慕泽双手插兜靠在门框上。
“什么模样?”洛羽鸢觉得这声音耳熟,好像和谁的很像。
渊慕泽下巴微抬看向洛羽鸢。
“我说老大啊,那群人这么狡猾,区区一个人俑怎能骗过他们的眼睛?”头发花白的老者缓缓走出阴影,洛羽鸢才看清他的真容。
“安倍你会说z语?”过于震惊让洛羽鸢有些没控制住音量。
“女侠你快帮我求求情吧,要是惹怒那群混蛋,找上门来我可招架不住。老夫只会点鸡毛的法术而已,哪是那些人的对手啊!”安倍都快哭了。
“送你回去。”明明渊慕泽话里没带任何情绪,安倍听见后立即对他点头哈腰。
“做,这就去做,跟我来。”安倍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很怕你?”洛羽鸢凑近渊慕泽耳边小声说。
“他有求于我。”渊慕泽淡然。
即便有求于渊慕泽,可安倍看向渊慕泽的眼神却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洛羽鸢实在不明白安倍究竟是欠下多大的人情才会这般惶恐。
安倍手脚麻利地拿出工具,用特制的泥土照着洛羽鸢的模样捏。虽然安倍动作很快,但烧制人俑的过程实在复杂,洛羽鸢全程认真地观摩,只因她一旦没事做,就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渊慕泽告诉她不能被意识牵引,决不能跨入‘无域’,所以她强制自己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
渊慕泽右手撑头闭眼养神。
“安倍”,洛羽鸢开口,“何求?”
安倍顿住,缓缓开口:“夺回老婆子的魂魄。”
洛羽鸢静静等他说。
“我本应和老婆子一起魂归忘川,但她走前魂魄被歹人所获,禁锢于术法中不得脱身。”安倍眼里透着深深的自责,“生前狂妄种下的果。”
“平安时代有三大阴阳流派,安倍家和贺茂家属世交,还有一支游荡于民间的播磨流阴阳师由名为芦屋道满的人所引领。晴明效忠关白\"藤原道长”,道满则选择了道长的政敌藤原显光作为自己的依靠,两家逐渐对立。在一次针对道长的诅咒仪式中,道满被晴明击败,其子孙辗转迁移至濑户内海附近继承先祖的事业,随时准备复仇。”安倍的思绪被拉回很久以前,“作为安倍家后人,无意得知芦屋家计划的时候,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当时我略有本事,自以为无人能敌。山外有山,谁曾想会中了他们的计谋,老婆子早就提醒过我,但那时候完全没听进去……最后还是老婆子倾力为我挡住不见终日的‘噬魂术’,而我因生前犯下太多过错,魂魄被囚禁于忘川底。”
“噬魂术…”洛羽鸢喃喃。
“中了噬魂术的魂魄会成为他们力量之源,被囚禁于施术者体内,直至魂魄消耗殆尽。”安倍解释。
“多久了?”洛羽鸢能从安倍的神情中看出深深的懊悔。
“很久…”安倍仰头回忆,“久到我早已记不清了。”
此时洛羽鸢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他。
“恐怕早已消亡。”渊慕泽的声音幽幽传来。
安倍的神情瞬间变得很难过,“我明白,可总还抱有一丝希望。哪怕只剩一魂,也想再试一试。”
房内气压变得很低,悲恸的情绪布满洛羽鸢周围。
“小鸢,我需要你的血。”安倍察觉到洛羽鸢的低落。
“要血做什么?”虽然洛羽鸢感到疑惑,可还是很配合地接过安倍手中的匕首。
“忘了媒介很重要?”安倍微微一笑。
“人俑类似草人?”鲜血从洛羽鸢掌心涌出,安倍一滴不漏地接住,从人俑头顶浇下。
渊慕泽覆手握住洛羽鸢流血的掌心,渗出的血液瞬间凝固,伤口肉眼可见地痊愈。
人俑身上的血还在流,安倍迅速用覆膜将人俑裹好。
面对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俑,洛羽鸢惊讶得说不出话。
“你用什么包的?”
安倍用来包裹人俑的膜刚一接触血液,立马变成半透明状,严丝合缝地贴在人俑身上。
“这是机密。”安倍一副得意的样子,“最后,把你的灵力渡一部分给它。”
洛羽鸢照做。随着灵力输送渐多,膜逐渐显出血色,头顶一点一点长出浓密的黑发,接着长出和洛羽鸢一样纤长浓密的睫毛,乍眼看和洛羽鸢闭睡着时一模一样。
“够了。”渊慕泽掌心突然蹿出火焰,燃尽沾有洛羽鸢血迹的纱布。
洛羽鸢撤掉灵力,安倍覆手遮住人俑的双眼,轻声念着术语。
“……行尊之控,获尊之力,来。”安倍念完术语撤至一旁。
闭眼站立的人偶依旧静静站在那。
“失败了?”人偶半天没动静,洛羽鸢谨慎地问。
“现在你是施术者,它听命于你。”安倍耐心地解释。
洛羽鸢看向渊慕泽,眼神带着询问。
渊慕泽微微颔首,示意她尽管去做。
洛羽鸢深吸一口气:“醒。”
人俑几乎同一时间缓缓睁眼,暗红色的瞳仁映出洛羽鸢略带惊讶的表情。
全身镜里出现两个洛羽鸢,一个新奇地左看右看,一个静静对着镜子里另一个洛羽鸢微笑。
“我该怎么称呼它?”洛羽鸢面对另一个‘自己’,略微有些手足无措。
“由你,它只认一个称呼。”安倍开始收拾制作人俑的工具。
“小洛?”洛羽鸢试探。
人俑立即转头对她笑:“你好。”
“它能说话?”人俑发出的声音和自己一模一样,洛羽鸢有些不太适应。
“谁说它不能?”安倍一副嫌弃的样子。
“太神奇了。”洛羽鸢第一次见如此精妙的工艺品,对面前的‘小洛’爱不释手。
“不过我得提醒你,人俑有时效,超过一周如果不回收报废,后果自负。”安倍收好东西,转身对他们说。
“什么后果?”洛羽鸢停下手里的动作。
“如果不想世上有两个‘洛羽鸢’的话,最好照做。”安倍双手背在身后。
这番话让心里带着些许遗憾的洛羽鸢彻底惊醒,安倍的意思是,人俑可能会拥有自己的意识?
“用不了一周。”渊慕泽转身出门。
洛羽鸢也出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门口探头:“小洛跟我走。”
小洛立马跟上两人的脚步,洛羽鸢提前给她披上了斗篷,万一被认识的人看见就麻烦了。
但很明显,洛羽鸢的担忧是多余的。他们刚从安倍那出来,渊慕泽就施好传送术,两人一人俑直接出现在顾天翊的别墅。
顾天翊:“?…!”
苏白屿:“阿翊一个头两个大。”
一诺:“!!!”
叶云沐:“我出现幻觉了?”
华凌:“屁的幻觉,另一个明显很臭。”
洛羽鸢:“你说什么?”
小洛:“什么?”
两个洛羽鸢同时开口,苏白屿实在憋不住笑出声。
“小洛你别学我说话。”洛羽鸢侧头对人俑说。
“好的。”小洛很听话。
华凌也笑得捂肚子,顾天翊一脸黑线。
“抓鸟用得着这么多人?我们是死的?”顾天翊似乎很不喜欢小洛。
“总要有个诱饵。”从洛羽鸢见到人俑的那一刻起,就明白渊慕泽的意思。
之前洛羽鸢亲自当诱饵险些遇害,好在渊慕泽早有准备,阴差阳错地替她提前找回了灵核。虽然这次洛羽鸢有了灵力,但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手段置她于死地,以防万一还是不要亲自尝试为妙。所以才有了‘真假洛羽鸢’这出。
“我是诱饵。”小洛坦然。
“可别到处嚷嚷你是诱饵啊!”洛羽鸢对小洛的坦诚有些吃不消。
“我不说。”小洛乖巧的回答。
“你确定能掌控它?”顾天翊表示质疑。
“短时间内应该没问题,不过一周内得回收销毁,否则世上就会多个我。”
众人一阵沉默。
“计划是什么?”一诺实在忍受不了这阴沉的氛围。
“照旧。”渊慕泽回答得非常简洁。
“哥还是继续调查芬太尼,一诺接着走访我家周围,凌哥你就继续演戏。总之,别让他们察觉到人俑的存在,其余的交给我们。”洛羽鸢替渊慕泽解释。
华凌看了一眼侧头的渊慕泽,后者带着赞许的神色瞟了一眼洛羽鸢。
“我呢?”小洛疑惑地开口。
“你…”洛羽鸢很认真地思考,小洛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她。
“演戏会吗?”洛羽鸢问。
“演戏?”小洛很是迷茫。
“你家人被绑架,生死未卜…”洛羽鸢语气淡了下来,“此时你很生气,很慌张,很自…”
“很自责?”小洛立马进入状态,失魂落魄的样子和白天的洛羽鸢一模一样。
“对,小鸢早上就是这样。”一诺对小洛的演技很是赞赏。
原来自己是这个样子吗?洛羽鸢看着小洛额角暴出青筋,暗红的瞳仁因愤怒而紧紧收缩,紧抿的嘴唇似乎随时都能长出吃人的獠牙,如同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恶魔。一瞬间又收起怒火,一脸灰寂,如同将死之人不做任何挣扎,眼里没有了光亮,黑红色的瞳仁不断扩张……
所以渊慕泽看见这样的我,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后悔,当年奋力给我续命?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洛羽鸢回过神,发现其他人都在看她,渊慕泽蹙眉。
“我认为小鸢的想法或许可行。”苏白屿打破略显局促的氛围。
“不行”,顾天翊出声,“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不同意。”
“我可以的哥。”小洛转头对顾天翊说。
顾天翊“……”
洛羽鸢耸肩,“不是我教的。”
“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洛羽鸢解下小洛身上的斗篷,“我已不是手无寸铁的洛羽鸢。”她系好颈绳。
“注意安全,随时联络。”叶云沐递给她隐形耳机。
“小鸢你可要小心啊,那群人鬼的很。”一诺见她如此坚决,也不再反对。
华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不言一语。
“放心,我有数。”洛羽鸢欲转身出门,渊慕泽跟在她身后。
“你去哪?”洛羽鸢顿足。
渊慕泽垂眼看着她,一副‘还用问?’的表情。
“你会视若无睹吗?”她的意思很明显,若是渊慕泽不待在小洛身边,立马会引起那群人的警觉,人俑的事恐怕根本瞒不住,到时候不单是他们,洛羽鸢也会陷入险境。
这和渊慕泽计划的不一样,他本意是用小洛做诱饵,自己和洛羽鸢借机会顺藤摸瓜,可现在洛羽鸢根本没有和他同行的意思,他不悦地皱起眉。
“小洛在我就在。”洛羽鸢轻拍渊慕泽手臂,一点没犹豫地跨出门。
顾天翊瞪了渊慕泽一眼,后者直接无视,透过落地窗目送那个看似单薄却暗藏力量的背影。
夜里。
渊慕泽站在黑暗的房内,透过落地窗看着眼前这城市繁华的夜景。
一个全身白衣戴着高帽的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对他恭敬地行礼。
“跟着她。”渊慕泽声线低沉且冷静。
“恐怕她会察觉。”白衣人依旧微微欠身。
渊慕泽微微侧过脸。
“是。”白衣人将头埋得更深了,应下之后立马凭空消失。
渊慕泽眼里映着城市的光亮,却掩盖不住眼底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