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三天后一大早，学校门口。
“凌哥你行李呢？”洛羽鸢背着很大一个包，还挎着一个小包，惊讶地看着面前双手插衣兜什么也没带的华凌。
“我可是有助手的人。”华凌笑得一脸得意。
不远处响起小声的躁动，洛羽鸢看见渊慕泽拖着行李箱朝这边走来。
“渊……他是你助手？”洛羽鸢小声地问华凌。
“是啊。”华凌指挥渊慕泽把行李箱放去大巴上。
渊慕泽白了他一眼，默默照做。
“我说凌哥，你是不是拿了他什么把柄啊？竟然这么听你话。”洛羽鸢唏嘘。
“哪有有什么把柄，不过是捏住了他的命脉而已。”华凌笑着说完就上车了。
洛羽鸢还在想泽大神竟然被人发现了命脉，华凌可真牛。
华凌坐到最后排单人位上，洛羽鸢本想坐到他后面，结果被渊慕泽一把扯着坐到和华凌同排的双人座上，渊慕泽靠窗，最后一排没有坐人。
渊慕泽递给她早餐后就戴着耳机靠在椅背上养神，洛羽鸢边吃早餐边和华凌聊着天。从学校到茂华山的路程很远，大概需要3个半小时，刚开始洛羽鸢还聊得起劲，后来睡意慢慢上头，索性抓紧时间补觉。
梦里。
洛羽鸢再次走上石桥，田地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冒出头的嫩芽依旧只有这么一点。小院的门不再吱呀作响，看上去有人翻新过了。院里多了两株殷红的彼岸花，一把精致的弹弓和木剑放在老树下的躺椅上，一堆刚砍好的柴火整齐地码在花圃边。石房的木桌上放着一堆用纸叠的六角星，排布很像某个星座的星图，洛羽鸢默默记下。
除此之外，石房内的一切都和之前毫无差别，挂在墙上的人像依旧看不清五官。引起洛羽鸢注意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其中又夹杂着几乎会被忽略的淡淡烟草味。之前在这里并不能闻见任何味道，洛羽鸢闭眼缓缓呼吸，让自己被这股好闻的味道包裹，似乎香味更加浓烈了一些。
现实。
渊慕泽垂眼看向靠在自己肩膀的女孩，眼神中透着不懂的情绪，似不安像心痛，还带着一丝缱绻。华凌往这边看了一眼，渊慕泽继续闭目养神。
“怎么了？”前座的同学探头向前张望，前方看不见头的车龙，大巴缓缓停下。
“好像是堵车了。”
“交通事故？”
洛羽鸢缓缓睁眼，坐直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靠在渊慕泽肩膀睡着了。她的脸瞬间通红，立马转头看向渊慕泽。好在渊慕泽没醒，不然简直尴尬。
“到哪了？”洛羽鸢带着困意问。
“刚走一半，也不知道堵到什么时候。”华凌重新带起耳机看游戏直播。
洛羽鸢掏出手机，回复胖子的消息。
大巴走走停停，他们终于知道堵车的原因。滑落的山石正好砸中一辆城郊大巴，急救人员不停从车上用担架抬出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消防拿着切割机和千斤顶正在施救。
“我去，这么大块石头得成肉泥了吧。”
“嘶太恐怖了。”
“那些人太倒霉了吧，又没下雨竟然会被落石砸中。”
“快别看了，慎得慌。”
洛羽鸢看见部分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头顶隐隐悬着不同颜色的雾气，有红有蓝有橘有绿，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头顶会出现有颜色的雾，本想问问渊慕泽，可大巴上人太多，她忍住打算私下再问他。
“别看。”洛羽鸢只瞟了一眼，视线就被挡住，渊慕泽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清爽的檀香夹杂着淡淡烟草味袭入鼻腔，洛羽鸢心跳猛地加速。
渊慕泽和华凌对视，给后者使眼色，后者点头。
洛羽鸢顺从地转回头，耳尖微红：“我还没问呢，你怎么跟来了？”
“华凌求我的。”渊慕泽看上去有些无奈。
“这么无聊，我以为你会拒绝。”洛羽鸢笑着说。
“宿舍也无聊。”渊慕泽淡然。
“平时不打游戏或是看动漫什么的吗？再不成运动也可以啊。”
“你喜欢？”渊慕泽挑眉。
“偶尔和胖子双排，动漫倒是一直在看，也看小说，但大部分时间还是画图。”
“画你的梦？”
“说起这个”，洛羽鸢掏出画本在新的一页角落上点了几个点，“这是星座图吗？”她转头问渊慕泽。
“尾宿。”渊慕泽缓缓开口，“属蝎座，位于苍龙星群中的尾部，多凶。”
“你还真知道这些！”洛羽鸢本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打算从他这儿得到答案。
“一位挚交告诉过我。”渊慕泽提起这位挚交，眼里多了洛羽鸢从未见过的温润。
“那他比你厉害？”还有人能教渊慕泽，洛羽鸢心里想那一定是学识非常渊博的人。
“嗯，他很厉害。”渊慕泽垂首低语，似伤感似缅怀。
洛羽鸢察觉到他一瞬的情绪低落，猜测这位挚交多半已经离世，还是不要过多讨论，“这代表风水，还是某个人的星象呢？”
“尾宿的人性格顽固，报复之心重，为达目的决不罢休。”渊慕泽转头看着她。
“可它却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苍龙尾，若不竖起一身尖刺，如何保护自己？”洛羽鸢双眼微眯，露出犬齿。
渊慕泽定定看着她，遂即露出转瞬即逝的笑容，“他也这么说。”
“很荣幸，能和高人有同样的想法。”洛羽鸢低头专注地把刚才的梦境描绘出来，渊慕泽在旁静静看她作画。
不用多久，石房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纸上，洛羽鸢提笔在空白处写：檀香，淡淡烟草。她的字不算清秀，笔锋苍劲略微潦草。
“你闻见？”渊慕泽抬眼。
“嗯，和……和你身上的味道有点相似。”洛羽鸢耳尖通红声音越说越小，渊慕泽还是听见了。
好在此时大巴到达目的地停稳，前排的同学相继起身拿行李，洛羽鸢连忙收拾画具，跟着他们一起下车。
茂华山交通非常不方便，大巴只能停在村里，他们只好步行去往古墓群。
“这里空气好清新。”洛羽鸢刚下车就大大伸了懒腰。
“掺杂牛粪猪屎味，你口味真重。”华凌微微皱眉，掏出口罩戴上。
“多亲近大自然，比起遍布尾气的城市，我倒更喜欢这儿。”洛羽鸢跟着他们走在最后。
逐渐好多人开始体力不支落到洛羽鸢身后，颤颤巍巍地艰难前行。好在洛羽鸢平时有坚持锻炼的习惯，不然这崎岖又望不到头的路，她估计会像其他女生那样哭爹喊娘。
洛羽鸢看不下去了，主动接过几个女生的行李背到身上，还伸手拽着她们走。华凌也接过几个人手中的东西，渊慕泽提着华凌的箱子，背着洛羽鸢一大一小两个包，不时还接过华凌和洛羽鸢手中的杂物。一群人好不容易看见密密麻麻的帐篷区，可把那些走到崩溃的同学高兴坏了。
“可真是多亏了你们，我都想放弃学分换专业了。”一个瘦弱的女生大口喘气说。
“谢谢学长，真是无以为报，要不我以身相许吧。”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的男生这么对华凌说。
“千万别！代价太大我消受不起。”华凌开玩笑地一把推开戴眼镜的男生。
洛羽鸢在一旁听得眼睛笑成月牙。
“看看这孬样，让你们少蹦迪多锻炼，考古可是个体力活，现在后悔没听老人言了吧？”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时髦的女人满脸嫌弃地走过来。
“这就是邵茵璐，我导师。”华凌对洛羽鸢耳语，“别听名字斯斯文文，她本人粗狂野蛮不说，还很会怼人。”
洛羽鸢轻笑。
“华凌，我看你是想好要葬哪了。”邵茵璐耳尖地听见华凌小声的吐槽。
“璐姐，说你该去看耳科吧，我明明说的是你本人就和名字一样斯文可人。”华凌厚脸皮的程度可是让洛羽鸢大开眼界。
“这两个是你朋友吧？明天开工让他们别捣乱啊。”邵茵璐倒是不跟他计较，转身分配帐篷，“你俩能挤挤么？”她的视线落在洛羽鸢和渊慕泽身上，“单着一男一女。”
洛羽鸢转头看向渊慕泽，渊慕泽不做思考地点头。
“你们住那吧，华凌在旁边。”邵茵璐分完帐篷就消失。
“我睡觉很安分的，不会吵到你。”洛羽鸢跟在渊慕泽身后进了帐篷。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这帐篷很大，有两张床和桌子，锅碗瓢盆酒精炉都准备好了。除了没浴室没通电，其余和村里的宾馆没什么差。
“我以为只有气垫床呢，原来这么大。”洛羽鸢等渊慕泽挑好床，把包扔到另一张空床上。
渊慕泽打开行李箱，把自己的东西提出来，然后给华凌送箱子去。洛羽鸢躺在床上给胖子发照片。
y：我没找到插座，估计手机随时会熄火，找不到爸爸别急啊。
windr：急个屁，你跟俩大神在一起呢，比我还安全
windr：你一个人住吗？
y：和你男神住呢。
windr：卧槽！考古专业这么开放的吗？
y：想什么呢！单着一男一女，我俩本来就是蹭听的，人家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咯。
windr：我后悔没跟你一块儿去了
y：想多了，你来就是我俩住。
windr：那再见吧
windr：挥手jpg
y：可以的话给你见识下腐尸。
windr：已拉黑！
windr：永别jpg
渊慕泽进来就看见她拿着手机笑得很傻。
“很开心？”渊慕泽拿出两桶泡面，鼓捣着酒精炉。
“胖子要把我拉黑。”洛羽鸢放下手机过来帮忙。
渊慕泽带着奇怪的神情看着她。
“被腐尸劝退，真胆小。”洛羽鸢想着胖子刚才的反应，笑出声。
“你不怕？”渊慕泽烧水。
“世间万物皆面临死亡，这是自然规律。”洛羽鸢在面里加调料，“拍照只是说着玩，不说死者为大，只觉得应该尊重亡灵。”
渊慕泽不语，低垂的眼眸露出浅笑，洛羽鸢没看见。
“吃独食拉绿屎！”华凌冲进他们帐篷。
“自己动手。”渊慕泽眼神示意华凌自己拿泡面。
“我说大神你真是牛，衣服只拿那么几件，吃的倒是带了不少。”华凌翻看着渊慕泽床上的袋子唏嘘。
“吃饱比什么都重要。”洛羽鸢给倒了水的泡面一一盖好。
“一会儿有盒饭啊。”华凌毫不愧疚。
“你不早说！”洛羽鸢轻轻给了他手臂一拳。
“你们也没问啊。”华凌一脸委屈。
洛羽鸢吃完泡面就饱了，她的盒饭被其他男生瓜分了。
当天下午，考古队的同学就紧锣密鼓地展开工作，洛羽鸢和渊慕泽配合地待在营地没去捣乱。洛羽鸢把自己的ipad拿给渊慕泽看动漫，她则靠在床上继续修改设计稿。
白天的阳光虽然没多少温度，但夜幕来临后，洛羽鸢明显感到气温骤降。和考古班的同学一起吃过晚饭，她立马钻进帐篷，这里没有暖气，她只好把自己裹成粽子。
渊慕泽递给她电热水袋，“你还带了这个？”洛羽鸢对渊慕泽刮目相看。
“ipad还有电吗？”洛羽鸢伸手从渊慕泽床上拿过ipad，其实这里有备用电源，只是每天就晚饭那段时间供应，想充电那段时间拿去就是。
“真好，还有一半。你要看吗？”洛羽鸢抬头问他。
渊慕泽直接走到洛羽鸢床边坐下，两人打开动漫看的很开心。
第二天一早，洛羽鸢被帐篷外的声音吵醒，邵茵璐带的团队似乎发现了什么。洛羽鸢披上外套出去凑热闹。
学生们轻手轻脚地把葬品抬出来，一一在地上摆列整齐。洛羽鸢在一旁观看，大多是些喊不上名的青铜器，属于常用的陪葬品。她走到凿开的洞口边探头张望，可里面光线非常暗，只能看见几个低头忙碌的身影，不时交谈着什么。
“这是谁的墓？”洛羽鸢问刚捧着青铜鼎出来的学生问。
“还不知道呢，现在只挖掘到内耳室，主墓估计还要几天。”这是之前想以身相许给华凌的戴眼镜男生。
“那你忙吧。”洛羽鸢侧身让路。
她蹲下，双手撑在地面往洞里看，忽觉手背很痒，低头发现一只蜈蚣正爬在虎口的位置。她面无表情地扯住蜈蚣尾部，好奇这蜈蚣的脚竟然这么长，谁料蜈蚣突然回头要咬她，洛羽鸢立即甩手，然后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
“干嘛呢手舞足蹈的？”华凌出来拿工具，恰巧看见洛羽鸢甩手又搓胳膊。
“蜈蚣爬我手上了。”
“蜈蚣？从地里出来的？”华凌转头。
“不知道，没注意。”那时洛羽鸢正好奇墓室里的东西，根本没注意。
“你不去睡会儿？这些东西没什么意思，主墓估计明天才能进。”
“宝贝都在主墓里？”洛羽鸢对这些并不是很了解。
“也不一定，很多主墓仅仅只放了棺椁，极少部分会有没见过的东西，就是博物馆里那些。”华凌让她回帐篷，反正这边现在很无聊。
洛羽鸢回去接着睡到中午，午饭的时候听他们讲各种关于古墓的奇事，她听得非常入迷。
“手怎么了？”渊慕泽碰了她肩膀，洛羽鸢诧异低头，发现右手虎口的位置有些红肿。
“没怎么啊，可能被蚊子咬了。”洛羽鸢继续转头听故事。
下午洛羽鸢依旧抱着画本，渊慕泽不知去哪溜达了，直到天黑才回来。
晚上两人接着看昨天没看完的动漫，睡前渊慕泽给她充好热水袋的电。
这天夜里洛羽鸢被冻醒，怀里的热水袋早就凉透，她顺手把热水袋放到床头小桌上。却突然顿住动作，她余光看见有只鸟的影子映在帐篷门的位置。她正想叫醒渊慕泽，却先一步被轻轻捂住嘴，“嘘。”略微沙哑的低沉嗓音出现在面前。
渊慕泽探身示意洛羽鸢睡好，洛羽鸢照做，把自己裹进被窝，只露出一双带着些许慌张的眼睛看着渊慕泽不慌不忙地走到帐篷门口。未等渊慕泽探身，枝丫上的鸟影瞬间扑腾着消失了。
“啧。”渊慕泽咋舌，眼里写满不快。
“逃了？明明你在怎么还会……”之前华凌跟她说过，黑鸮很怕渊慕泽，怎么这次还会大胆试探？
“我收了气息。”渊慕泽把煤油灯点亮，昏暗的暖光瞬间照亮帐篷。
华凌几乎同一时间冲进来，“臭鸟又来了？”
洛羽鸢不知道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盯这么死，他们想从我这得到什么？”黑鸮三番五次找上门，洛羽鸢着实有些生气了。
“不可能得手。”渊慕泽语气笃定。
“要不我们转守为攻，把他们引出来问清楚怎么样？”洛羽鸢实在厌烦这种随时可能会发生危险的感觉，与其等对方找上门，不如先发制人。
“不行。”渊慕泽一口否决。
“我觉得不怎么样。”华凌也拒绝。
“可你们也不能随时在我身边呀，万一哪天你们和胖子都不在，我岂不是孤立无援。”洛羽鸢彻底没了瞌睡，干脆坐起身和他们商量。
华凌不知道说什么好，渊慕泽也没回应，洛羽鸢说的不无道理。
“凌哥你们晚上不下墓吧？要不干脆……”
“太危险。”渊慕泽直接堵住洛羽鸢的话头。
“你们不是会隐藏气息吗？到时候躲在周围，有危险出来救我就好。”洛羽鸢的想法早就被两人洞察，她想用自己作饵，引出黑鸮之后让渊慕泽和华凌收网。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信任面前这两人，甚至连命都能坦然交给对方。
“我能争取时间，你们尽快逮住它。”她尽力劝说竭力反对的两个人。
渊慕泽深深皱起眉头，华凌也低头思索。
“万一出现的不是黑鸮，你应付不了。”华凌担忧。
“不是黑鸮就更好办了，自由搏击和散打不是白练的，只要对方有实体我就有办法。”洛羽鸢信誓旦旦地保证。
经洛羽鸢苦口婆心的劝说后，两人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她的提议，计划定在明天深夜。
第二天夜里。
“甩棍带了？”华凌和渊慕泽并排跟在洛羽鸢身后。
“带了。”洛羽鸢拍拍腰间微微凸起的地方。
“防狼喷雾呢？”这些还是华凌找邵茵璐借的，她一直单身，习惯随身携带这些能够自保的东西。
“带了都带了，别紧张。”洛羽鸢反过来鼓励华凌。
被鼓励的华凌有些哭笑不得。
“别走远。”渊慕泽和华凌在树丛边驻足，担忧地看着信心满满的洛羽鸢。
“不会，你们快些来就ok。走了啊，一会儿见！”洛羽鸢和他们挥手，接着向前走。
渊慕泽和华凌在树丛里隐匿。
洛羽鸢走了十米左右的距离才停步，佯装赏月地抬头张望。等了快一个小时，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的树枝发出微响。她强装镇定地没有回头，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耳朵，警惕地听着身后的异动。
“胆子挺大。”不似人发出的声音，像是鹦鹉学舌那样，有些生硬。
洛羽鸢这才回头，震惊地看着枝丫上的黑鸮，“你会说话？”
“只身作饵，是最错误的决定。”黑鸮展开双翅，逐渐幻化成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身形不是很高大，却很魁梧。
洛羽鸢警惕地摸向腰间，心里惊讶对方看穿了她的意图。
“你是谁？”洛羽鸢一把扯出甩棍，同时手握防狼喷雾对准男人的面部。
“不重要。”男人缓缓开口。
“你想要什么？”洛羽鸢不着痕迹地后撤一步。
“死人没必要知道答案。”黑色面具瞬间出现在她面前，再往前一点点就能和洛羽鸢鼻尖碰上，“你不该活。”
男人手里释放一道橘色光芒，瞬间穿过洛羽鸢头颅，她却只能站在原地不能动也不能出声。洛羽鸢瞳孔逐渐扩张，嘴角奋力张动似乎在呼唤谁的名字，可瞬间被抽空的身体让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冷，无止境的冷席卷洛羽鸢全身，意识逐渐模糊。‘不行，计划被识破，渊慕泽和华凌有危险。’洛羽鸢强行睁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住身体，正缓缓抬手欲对面具人按下喷雾时，余光看见渊慕泽模糊的身影直冲她而来，华凌正在和面具人搏斗，银白色的光和橘色交织，映亮渊慕泽焦急和自责的面容。
洛羽鸢靠在树干逐渐脱力，渊慕泽在她倒下前一瞬将她拉进怀里，手里握着金色红色交织的玻璃球贴在她额头。洛羽鸢感到额头一阵温暖，很有效地缓解冷到麻木的身躯。黑色面具人看见渊慕泽冲过去，也不顾华凌的攻击，直冲洛羽鸢而来。
“没用的，我散了她的魂！”嘴上这么说着，手里橘光丝毫不留情地直击洛羽鸢心脏。
“滚。”渊慕泽厉声，透黑色的光瞬间将两人包裹。
华凌赶来，银白色光芒直击面具人后心，穿出来的时候殷红的血液洒在洛羽鸢手边的嫩草上。
渊慕泽轻声念着什么，洛羽鸢意识迷糊没有听清，她只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头顶逐渐散发到全身，身体在发生着某种变化。一个个碎片逐渐浮现在她脑海……
有个看上去比她大两三岁的男人，深灰色眼睛，戴了金边眼镜，身穿精致的西服。时而宠溺地对她说什么，时而又暴跳如雷地指着她骂。有个长相有些妖媚的男人，对他说：“顾天翊你别像小孩一样动不动就断人家零花钱，是吧小鸢？”
戴眼镜的男人叫顾天翊吗？
只听顾天翊反驳：“苏白屿你老惯着她，宠坏了。”
另一个妖媚紫瞳的男人叫苏白屿？
之后出现个一袭白衣，长发同样用白色绸缎束起的男人，对她笑得很温柔：“把一诺的嘴堵上烤了吧。”洛羽鸢没想到看上去这么温柔的人，竟会用同样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么狠的话。
“一诺味道你都能下得了嘴啊叶云沐。”
洛羽鸢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侧头一看，竟是华凌。
“华凌你什么意思？爷可是狼中翘楚，味道怎么了？”
洛羽鸢瞪大眼，一匹会说话的狼朝她走来，瞬间幻化成人形。于瑶？！
“你是母的。”这声音洛羽鸢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渊慕泽双手插兜眼里带着嫌弃。
洛羽鸢呆愣在原地，脑海逐渐浮现别的片段。她逐渐意识到，眼前这些人好像她都认识。她称顾天翊为哥，语气远比对之前她身边的虚影更为亲密，苏白屿是顾天翊的好友，洛羽鸢称他白屿哥。叶云沐的装扮看上去和这个时代不太相符，但确实是洛羽鸢的好友，华凌经常和他一起怼人，特别针对一诺。一诺就是于瑶，洛羽鸢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会出现在她学校，但一诺本身是非常讨厌这些规矩多的地方，过得随性又大大咧咧。至于渊慕泽……洛羽鸢貌似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帮自己的原因，原来自己本就和他相识。
整个事情是这么回事。
洛羽鸢本和这群人生活在名叫科洛诺斯的地方，那里与六界接壤，却不属于任何一界，在那里生活的人体内都有被叫做“灵核”的东西，能使用灵力。
洛羽鸢之所以会在人界长大，是因为在科洛诺斯的时候，突然有天她受了很重的伤回来，肉身没一处是完好的，几度濒临死亡。渊慕泽不忍她就此消亡，提出将她的魂魄从肉身抽离，然后去人界找个宿主让她以此续命。顾天翊当时极其反对，虽不愿洛羽鸢离开他们，但良知让他不能做出剥夺其他生命让洛羽鸢苟活这种事，洛羽鸢和他是同样的想法。
可逐渐消弭的洛羽鸢却不能再等了，渊慕泽不顾阻止，执意将她的魂魄放进人界夭折的婴儿体内，成年累月用自己灵力滋养。天不负他，洛羽鸢的魂魄确实完完整整地在婴儿体内重续，把洛羽鸢送到孤儿院的年轻人正是渊慕泽。
顾天翊给渊慕泽捏造了个人类的身份，让他守在洛羽鸢身边。随着洛羽鸢年龄增长，身边出现许多不怀好意的人，都被渊慕泽不动声色地摁了回去，所以洛羽鸢的成长路程才会如此相安无事。
渊慕泽在等一个时机，一个洛羽鸢能承受本身属于她力量的时机，属于人类的肉身过于弱小，贸然把灵核强制塞到她体内，只怕她又会再次消弭。渊慕泽把她的灵核和记忆储存在灵珠里随身携带，只为时机到来能第一时间抓住。
洛羽鸢缓缓睁眼，直击眼帘的是帐篷三角形的顶部，身边两人顿时紧张地看着她。
“小鸢？”华凌起身察看洛羽鸢的瞳仁。
洛羽鸢眼神略显迷茫地跟着他手指移动。
“我没事。”洛羽鸢坐起身，渊慕泽眯眼，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
“我想我知道科洛诺斯在哪了。”洛羽鸢看向渊慕泽，华凌愣在原地，“但走之前，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洛羽鸢说着就要下床。
“你……”华凌欲言又止，渊慕泽用眼神拦住他。
“我回一趟k市。”洛羽鸢开始收拾东西。
“干嘛回去？”华凌不顾渊慕泽的制止，拉住洛羽鸢的手。
“既然黑鸮能找到我，也能轻而易举找到我家人，你说我回去干嘛？”洛羽鸢神色有些不耐烦，此刻她只担心家人会因为她受到牵连。
渊慕泽也动身收拾行李。
“那就撤吧，演戏到此为止。”华凌走出他们的帐篷，没一会儿就提着行李箱过来，渊慕泽把东西放进去。
不知道华凌怎么和邵茵璐说的，也没阻拦他们。
“早知道你能这么适应灵核，就不用大费周章地来这了。”华凌在洛羽鸢身后说。
“怎么回事？”洛羽鸢顿足转身。
“阿泽怕你身体承受不住灵核，始终在等一个契机。”华凌神色无异，“而那个契机源自于你本身。”
洛羽鸢盯着他看。
“你渴望变强。”渊慕泽在身侧悠悠开口。
这么一说，洛羽鸢似乎明白了，面对面具人的时候她一直责怪自己过于弱小，无法自保就算了，还把他们也牵扯进来。
“若你内心抗拒，灵核是融不进去的。”华凌接着解释。
洛羽鸢似乎理解他们之前为何对此只字不提，原来是担心她内心对此抗拒，不愿接受自己的灵核，她醒来的时候确实带着些许责怪。
“那你们是怎么料到在这我就想变强？”洛羽鸢狐疑。
“这个嘛…原本打算上演一出美救英雄的戏码……”华凌一点不觉得内疚。
“咳，我以为……”洛羽鸢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以为我们给你下套呢？”华凌终于逮到机会说她，“你有啥可图谋的。”
行了，洛羽鸢心里的一丝内疚彻底消失，这人不能给他好脸色。
“所以那个面具人呢？不会是你们搞的群演吧？”洛羽鸢回想起当时面具人给她的压迫感不比渊慕泽差多少，心存侥幸地问。
“那倒不是，纯属意外。”华凌似乎很烦那个面具人，深深皱起眉头。
“人呢？”洛羽鸢接着问。
“死了，本想留他一命，谁知道他竟是死士。”华凌非常不悦。
死士，任务失败之后就会自尽，不留下任何线索…在科洛诺斯追杀洛羽鸢的人中也有死士，她对此并没感到很意外。关于追杀她的这群人究竟是谁，或许洛羽鸢心中早有答案，可她对周围人都只字不提，好在他们也没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