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郑宫斗诗
云亭在东宫被黎阳磨了一个多时辰，回到御膳房都已经快酉正时分了。
招待姜国使臣的国宴在戌时开始，云亭还有大半个时辰准备。
他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待会儿上席所需的食材、器具，下午的时候就弄好了，待会儿做好甜点直接上就行。
其实云亭往日造冰，根本就没用过这寒霜石。
他所修行的武圣绝学，万象森罗功法，是由三部分组成的。
阴阳术、森罗炎掌外加一道玄冰真气诀。
云亭在潇湘馆中使用的佛莲伽杭，就是这阴阳术当中幻术分支，伊邪伽杭的一种。
当时也是趁秦无义毫无防备之际，才偷袭成功了。
另外一套掌法和一道真气诀则是至阳和至阴两个极端，分别赋予左右双手。
即左阳右阴。
炎掌气势雄浑，掌风摧出，似有炎炎烈火灼心烧肺之感。修为高者，全力一击之下，更可使人瞬间化作焦炭。中此掌法者，五脏六腑尽皆灼损。
寒诀则气势凌厉，真气催出，似穿骨利刃，杀人于无形。更可冻水成冰，封山断流。中此玄冰真气者，即使不死，也会落下个寒毒终日侵蚀的后患。
此二阴阳招数，威力无穷，既相生，亦相克。
这其中的化解之法，乃是摧动阴阳术，采阴补阳，亦或导阳入阴。
简单来说就是中合之法，中了森罗炎掌不死的人，便用玄冰真气为其降火。
受了这玄冰真气不死的人，便可用森罗炎掌为其疗伤。
但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必须用阴阳术摧动。不然就只能是冰火两重天，酸爽无比。
云亭往日造冰制作冰棍，便是直接催动玄冰诀完成的。
他在御前献艺，用寒霜石制冰，乃是隐藏实力之举。
临近宴会之际，云亭被司礼监来人告知，上殿观礼。
这上殿观礼并非真正入席参会，而是站在一旁，就近伺候。
戌时已到，招待姜国使团的国宴正式开始。
云亭要做的雪糕冰淇淋，是此次宴请的重头戏，被安排在晚宴中间时段上桌。
这个时间点，酒酣宴浓，晚会兴致也最高。
云亭此刻被安排在黎阳公主身后站着，这是经过女帝同意的。
此次国宴女帝亲自宴请姜国来使，地点设在大郑宫。
女帝高坐中廷之上，一旁是鱼幼薇持剑护卫。
凤廷之下设一玉阶，两边分摆三张铜案。
右边是梁国的长公主高阳，二公主黎阳、五公主青阳。三公主昭阳和四公主紫阳在边关戍卫，未参加此次宴请。
这玉阶左边就是姜国使团，分别是三皇子成桓，国师跋闍罗法王，文林馆总制馆事，开府仪同三司庄璧仁。
玉阶之下就是正殿大堂，也是姜梁两国大臣分列左右。
姜国这边云亭看见了熟人，四少之一的冒僻疆赫然在列，他是内侍府主簿编撰员外郎。
名头很吓人，其实就是个从七品的虚职，做些草诏誊抄的闲事。
平时在衙门口里根本看不到他人，他爹是刑部尚书，别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能入席国宴，也是沾了他老子的光。宴会期间有需记录摘抄的诗文，那就是他的任务。
姜国这边，云亭就认识一个秦无义，他旁边有个健硕敦壮的青年和尚，和姜国国师跋闍罗衣着打扮相似。想必这两人就是史珍香口中提到的两个和尚吧。
宴会进行的很热烈，但这不过只是表象。
姜梁两国素有争端，特别是在姜王成纪登基之后，两国已经爆发数次大战。
此次姜国来使，既是和谈，也是探查虚实。
此番和谈的核心问题，就是两国边境月牙城的归属问题。
当然，今日设宴，只叙两国情谊，不谈国事。
“陛下，成桓素闻西梁士子文人多才学，今日有幸，你我两国臣工欢聚一堂，何不借此机会，来一场文学比拼。”
成桓有备而来，率先发难。
身为东道，敌国宣战，岂有不应之理，女帝当即应允。
“不知怎么个比法？”
见女帝同意，黎阳公主当即询问比试细节。
西梁五位公主，每个都是人中翘楚，但要论这文学才识，唯独黎阳公主能独当一面。
今日若要文斗，她便就是西梁主力。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文人才学的比拼，还得首推诗文的创作。我大姜人微才薄，仅凭庄老师一人出战，愿与众西梁士子们，较个高低。”
成桓睥睨殿上一众西梁臣子，嚣张至极。
“仅凭一人出战我满朝臣工，黄口小儿，这是欺我大梁无人吗？”
听完成桓的大放厥词，西梁众臣子顿时群情激奋。
成桓就喜欢这种调调，看见西梁众人咬牙切齿的模样，他很有快感。
在后面观礼的云亭，仿佛又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心道这货还真是不长记性，开头装的逼有多狠，这结尾脸就会被打的有多响。
云亭乐观成败，他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黎阳见成桓已经划开道了，旋即问向一旁的当事人庄璧仁。
“庄先生也是这个意思吗？”
“三皇子一言九鼎，老臣我也自当领命。”庄璧仁道。
“不知这诗文比法，是用五言呢还是七律？是随意创作呢还是命题而作？”黎阳公主问道。
“既是畅叙风雅，这题材就不做禁锢了。我等今日出使西梁，便是客人，客随主便，我看这诗题就由女帝陛下定夺吧。”
规则既定，这大郑宫里的诗文比拼就拉开序幕了。
西梁国花乃菊花，眼下也快到了九九重阳之日，女帝便以菊花为题。
这可怪不得女帝偏心了，这可是不见血的外交战场。
既然是客随主便，那就得以我为主，用这国花为题，就再合适不过了。
西梁士子们见自家皇上，以菊为题，纷纷暗道高明。
这可是自家国花，打出生那会儿起，谁不写上几句称颂自家国花的诗文。
西梁士子们一顿摇头晃脑，自觉诗意盎然，都在奋笔疾书。
庄璧仁老成持重，稳如泰山。不见他动笔，只是闭目养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位臣工们的颂菊大作便都完成了。
黎阳公主也写了一篇，她自我感觉还行，母皇从小就教育她忠君爱国，她对国花的情感要高于常人。
众位西梁大臣们正在殿中吟诵自己的大作，每念完一篇，场中都是一片叫好之声。
其中确有些佳作，但是距离惊世骇俗就差的远了。
黎阳公主最后也吟诵了自己的颂菊诗，十分客气的向庄璧仁讨教。
后者并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轻轻摇头而已。看来公主大作，是没能入得庄先生的法眼了。
西梁众人的诗文已经写完，此时的庄璧仁才拿起桌上的狼毫，在宣纸上写下自己的诗文。
写完便让一旁的书童，在殿中向众人展示。
这是一首古体七绝，全诗语言精炼，结构工整，诗中意境高亢激昂，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
但与西梁众人颂菊不同的是，庄璧仁这首诗是在贬菊、斥菊。
诗中更把姜国国花牡丹与菊花作比，极尽讽刺嘲弄之能事。
总之一句话，咱们姜国牡丹就是比你们西梁菊花要高贵。
众人看完此诗，皆是怒不可遏，就连女帝也有些愠怒了。
但是平心而论，这首诗确实要比在场所有人的诗作，高出一大截。
朝堂之上，两国邦交不同儿戏。既是文斗，那便不能像泼妇骂街那般。
众人虽都义愤填膺，但只能强压心中怒火。
“哈哈哈，庄老师好诗文。陛下，我代表姜国使团，敬您一杯。”
成桓看见场中西梁一众士子臣工，愤恨的模样，很是得意，直接向女帝互动了。
此等场合，身为东道国君，羲和自当要保持风度与威仪。
她虽心中不快，但还是笑着喝了一杯。
见羲和如此镇定，成桓不免有些失望。随即又转向殿中西梁众位大臣，开口道。
“列为大贤，你们要是感觉自己的诗作，能胜过庄老师这首的，大可出来一较高下。”
成桓环视当场，只见西梁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答话。
见此情形，他旋即仰天狂笑了起来，气焰更甚。
看见殿中西梁大臣们，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样，成桓懒得再理他们。又开始对一旁的黎阳公主说道。
“二公主适才所作诗文，颇有意境。不知敢不敢拿出来，与庄老师的诗作一同品鉴。”
“庄先生大才，黎阳自愧不如。”
黎阳公主虽心有不甘，但她明白，自己跟庄璧仁还是存在差距的。
“偌大的西梁朝堂，竟无一人敢作声，难道都是些酒囊饭袋不成？”
此刻的成桓直接上口了，已经全然飘了起来，说完便更加肆无忌惮的狂笑着。
这等外交场合，成桓当众侮辱西梁百官。场下众人再也无法淡定了，纷纷开始聒噪起来。
女帝和三位公主也是满脸的不悦，但也只能受着。谁叫自家才学比不上人家呢。
“三皇子此言差矣，此等粗鄙的诗作，何须惊动百官。即便是我大梁一黄口小儿过来，也能轻松将其比下去。”
出来主持正义之人，正是云亭。
他早就受不了成桓这厮在大庭广众之下装逼了。
诗又不是他写的，他装个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