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晏晏
这个动作十分亲密，行歌却并未出现被侵犯领地的感觉。
她不自然地往后退了退，躲开了柳清绯的手：“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别动手动脚的。”
“殿下啊……”柳清绯被她避开，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看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怅然。
“北夜之外，尚且还有南楚与西秦两国虎视眈眈，南楚擅毒擅蛊，西秦则江湖门派众多，不乏各类通晓奇淫巧技之人。”他也退了一步，手微微一晃，便又摸出那把漂亮的绯色竹扇，摇了起来。
“如今北夜正是内外交困之际，若是在此时储君被刺，想来会中不少人下怀吧？”
行歌看着柳清绯的动作，抽了抽嘴角：“是啊，本宫那两位姐妹必然会为了储君打得头破血流，北夜朝堂必然会乱作一团……不是，这都入秋了，你拿个扇子在那扇风，不冷吗？”
看着柳清绯怔愣的样子，行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上次在御花园就想吐槽这个了！大秋天的拿个扇子在那装风雅扇风，他不冷她看着还冷呢！
“我只是想在殿下面前多留下一些印象罢了。”短暂的怔愣之后，柳清绯又重新将笑容挂回了脸上，“殿下若是觉得这把扇子不好，那么下次清绯不再拿出来就是了。”
“本宫根本无所谓你拿的扇子到底如何好吧？”行歌有点无语地将手上的指甲重新包起来，“只是你当着本宫的面大冷天扇风，看得本宫都觉得冷。”
见她的确对这把扇子毫无反应，柳清绯眼神中划过一丝失望，却还是笑着将手中的竹扇收回掌心：“这是故人旧物，清绯随身携带，不过睹物思人罢了，倒忘了已然入秋。”
行歌看着他的笑容，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张脸笑得令人心烦。
“柳清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称呼对方，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我不是说过这样看起来很丑吗？”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是一滞。
行歌看着柳清绯难以置信的神情，大脑一片空白。
她刚刚说了什么？
行歌毫无头绪，那句话就像是没经过大脑一样，凭着本能就说了出来。
她怎么会说这种话？她明明在几天前才刚刚认识柳清绯。
但刚刚她说那句话时，非常熟稔，非常流畅，就好像……
……她和柳清绯自幼相识一样。
行歌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柳清绯却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晏晏？”他的另一只手几乎是颤抖地抚上了她的面颊，语气中全是茫然的不确定和难以置信，连声音都沙哑了起来，“你是晏晏吗？真的……是你吗？”
行歌被他凝视着，一只手被抓得生疼，一种古怪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晏晏。】
【下次再见了，晏晏。】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一阵剧烈的疼痛代替了。
“放手……！”她忍不住挣开柳清绯的手，用力地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似乎这样她才能喘过气来。
那阵尖锐的疼痛在行歌的大脑中反复回荡，似乎要将她的头颅搅碎，行歌死死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滑到地上去。
柳清绯慌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似乎又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晏晏？！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每说一个字，行歌就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一分。
她忍不住朝着柳清绯低声吼了一句：“别再……叫我那个名字！我才不是什么……晏晏！我是行歌！”
奇怪的是，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的头竟奇异般地不再疼了。
行歌这才缓过气来，开始逐渐恢复神智，当她看到柳清绯近在咫尺的脸时，立马后退了好几步。
她的眼神中带着警惕：“柳公子刚刚做了什么？”
柳清绯想要上前，却被她的眼神和动作阻止了行动，他只得站在原地，默然地看着她，语气黯然：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做，殿下会信吗？”
谁会信你！
行歌张口就想说这句话，但在看到柳清绯的脸色时，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那张妍丽的脸上，不应当出现这样黯然的神色。
她想了想，还是稍微放缓了语气：“本宫想，方才只是一些意外，柳公子与本宫不如就当做无事发生过，如何？”
“既然是殿下的意愿，清绯自当遵从。”柳清绯十分好说话地应下了，他不再看她，而是微垂着眼睫。
行歌看着那对像蝶翼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竟觉得下一秒那上面就会滚下一滴泪水。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茫然了，刚刚发生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
“殿下。”柳清绯却率先打断了行歌的话，他重新看向她，方才那些哀伤和惆怅的神情在他面上一扫而空。
他不知从那里取出了一枚小小的古币，塞进了行歌手中，语气回到了公事公办的正经：“将此物带回宫中，交给您身边的夏至，剩下的事，还是由她来告诉您吧。”
“啊？”行歌还没反应过来，柳清绯就已经放开了她的手，退了开来。
他万般不舍地凝望了行歌一瞬，露出一个令人心碎的微笑：
“下次再见了……殿下。”
说完，他便转身快步离开，行歌纵使想要挽留，也只摸到一片衣角。
……
“柳清绯！你居然在先生面前拆我的台！我要和你绝交！”
“柳清绯！你逃课居然都不叫我！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柳清绯，你这样笑起来丑死了，不想笑就不要笑好不好？我鸡皮疙瘩都起了。”
“柳清绯……你明天要在这里等我，听到没有？我有东西要给你。”
“柳清绯，你听好……我才不是因为讨厌你，才每次都叫你全名，我只是……不知道叫你什么。”
“……下次再见了！柳……阿绯。”
柳清绯步履匆匆，越走越快，几乎要跑起来。
他像是被人追赶似的，一头冲进了自己的马车，连形象都顾不得了，只能靠在座椅上，抓紧身旁的矮几才能止住自己不自觉的颤抖。
是她……真的是她……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期盼过她真的还会回来……
即使是上一次在御花园，他看到那个额饰，也下意识地认为是苏寒星认错了人。
可今天，她就在他的面前……还说出了那句话。
“哈哈……哈哈哈哈……”柳清绯靠在马车壁上，用袖子盖住脸，低声笑了起来。
他近乎本能地念着那两个字：“晏晏……晏晏……”
“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