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赌对了
顾卿华紧闭双眼，感受着一柄寒刃抵在他颈上。有人微微俯下身，气息和带着怒火的目光一同铺洒过来。
“啧啧，你不是很能耐吗？不是看不起我吗？现在还不是落到我手里！杀了你，你那漂亮表哥就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传入耳中，是顾长欢的声音。
顾卿华掩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着，拼命克制不让自己表露出分毫。
他在脑中飞快计算着，除了顾长欢这个废物和那些没用的护院，将他们带到此地的还有九人，俱是高手。哪怕他并没有喝下了迷药的酒，迷香也只吸入了少部分，也绝难在这九人围攻之下脱身。
贴着皮肤的冰凉匕首微微用力，颈上登时现出一道血痕。顾卿华抿紧唇，没时间了。
他掌心暗暗运力，正准备抬手擒住顾长欢为质来脱身，忽有一声清脆的剑鸣，有人用剑挑走了顾长欢手中的匕首。
“你在做什么？！”顾长欢气急败坏地吼着。
“世子殿下又在做什么？”那人慢条斯理地将剑收回鞘中，“王爷只是让我们掳走他们，并没说取其性命。”
“我爹也没说不能杀他们！你给我让开！”
“殿下，”他声音沉下来，“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短暂的沉默后，顾长欢“哼”了一声，拂袖离开。周遭又安静下来，静得只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
顾卿华仍闭着眼，羽睫动都没动一下。不知过了多久，为首那人终于收回审视的目光，冲身后人招了招手，将担架重新抬了起来。
顾卿华身子一轻，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侧，晃荡着被抬上山。
此时一路飞快向西跃行的傅衍突然停了下来，脑海中的警铃消失了，顾卿华这是没事了吗？
“公子，怎么了？”宴寒白见他落后，不由回头问。
傅衍弯起唇，如释重负般笑了笑：“没事儿，我想，我应该赌对了。”
飞身跃下城墙时，骤然响起的警铃着实将他吓得不轻，差点一个趔趄崴到脚。可他连顾卿华在哪都不知道，就算再回头燕霜寒帮忙，也只是徒劳。还会将宋铻那个阴险敏锐的疯狗引来，届时危险的，可就不是顾卿华一个了。
与其这般，不如快点，再快点去找到他。不如相信，顾卿华不会这么轻易让自己陷入绝境。他那么机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混在熏香里的迷香。说不定还像原文中一样，将计就计呢。
当然，如果决断失误，那傅衍就只能去另一个世界侍奉暴君了。想到这儿，傅衍不由舒了口气，好在男主没让他失望。
宴寒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的确，咱们走了这么远，公子都没再疼过。那之后呢？往哪儿走？”
傅衍借着浅淡月光瞧了瞧地上的车辙印，虚虚往前一指：“上山，找到山匪老窝。”
“可是公子，”宴寒白疑惑道，“从没听说过万林山上有山匪啊。”
“那或许是其他什么匪徒吧，”傅衍心情颇好的向前轻轻一跃，掠过数棵树梢，“管他何方妖孽，过去看看便知。”
万林山下一片寂静，地上除了车辙印记，还有不少凌乱的脚印。傅衍蹲下身仔细看了下，从这些脚印中分辨出一组比其他略深些的，顺着这组往前走，便直通向万林山。
傅衍没有犹豫，抬步迈进密林。
“可是公子，”宴寒白小声道，“也有脚印是往南走的，还有车痕，咱们为什么不往南追啊？”
“若是往南，直接将人拉过去不就好了，何必在这儿中转。”
“那说不定是为掩人耳目呢！”宴寒白不太服气的辩解。
傅衍顿住脚步，也该教教这傻小子，“来时的车痕和往南的，你不觉得有些不同吗？”
“规制一样的啊，”宴寒白挠了挠头，仔细回忆了下地上的痕迹，忽地一拍脑袋，“深浅不同！”
他们这一路没走官道，尽是走的未铺石板的土路。今日又下过一场小雪，土地湿润，车马所过留下的痕迹比平时明显许多。平日不仔细就看不大出来的深浅之差，今日轻易就能瞧出来。往南的车痕比追来的车痕浅，那就意味着往南的才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宴寒白有些沮丧的地撅起嘴，明明很容易就能发现的自己却毫无知觉，他怎么这么笨啊！
“还有一点，万林山树木密集，马车进不来，只能由人抬着他们上山，所以上山的那些脚印更深点。”傅衍顿了顿，“不过我很意外，这么多需要抬上山的人，却只留了一串脚印，可见……”
“他们是一个跟着一个抬人的，”宴寒白抢着接过他的话，挽回一点面子，“这也太训练有素了吧，连脚印都不踏错的。”
傅衍欣慰地点点头，还没开口便敏锐察觉出一阵窸窣，他立时抓着宴寒白的衣领将人带到了繁茂的槐树树梢。
不多时，底下走过两个劲瘦的身影，动作利索的清理着他们走过的痕迹。
身形完全隐没在枝叶间的傅衍不由皱起眉，这真的是普通山匪吗？他不由想起宴寒白之前说过，万林山从未听说过有山匪，那这些人就是近来才入山的，难不成是熏戎派来的？
不对，熏戎要是有本事渗透到帝京，宋昭里的大周早完了。再说，顾卿华他们常年待在学府，鲜少下山，熏戎怎会知道这些人里有皇家贵胄。
傅衍神色冷了下来，那就是熟悉帝京之人做的了。他蓦地想起城墙上燕霜寒与自己缠斗时的身影，如此训练有素且身手利落的，只能是这些校场上操练过无数遍的官军了吧。
他倒是不怀疑燕霜寒，只是神策军数万之众，若真有歪心思的，也不足为奇。宋铻手下的禁军也有同样的条件，不过，他不认为宋铻会蠢到直接用自己的人来做这种事。最有可能的，是宋铻策反了几个神策军，让他们替他办这件凶险无比的差事，哪怕事情败露，也查不到他头上来。
只是傅衍想不明白，宋铻为什么要这么做。用代子衡威逼宁王？那又何必连顾卿华、齐楚元他们一起劫到山里。
傅衍思绪飞快游走碰撞，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新的可能，宋铻是故意用神策军劫走这些人！
代子衡宁王世子，身份之高贵不用多说。齐楚元国公府娇生惯养的小侯爷，纪松闻是青州牧之子，顾卿华则是今年太渊阁最优秀的学子，一旦入朝至少是从三品，剩下的人也都是世家贵子，哪个出了事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如今这些人一同被掳，自然会吸引各方势力注意。届时宋铻只需假模假样的率兵救出他们，不仅能得诸多好处，还能将燕霜寒彻底拉下马，自己接管神策军。如此，帝京将完全落入宋昭里的掌控之中。
傅衍不由蹙起眉，待那两人清理完所有痕迹走入山林深处，他轻轻拉了下宴寒白：“小白，你快回去告知燕将军，要他清点手下所有人，缺少的人连同告假的一并记录下来，秘呈至兵部。”
宴寒白不明所以：“咱们不是要救人吗？”
“你别管那么多，快去！”傅衍轻喝，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哦，”宴寒白懵懵点头，临走时又回望过来，“公子，那你呢？”
“给你们探路，摸清他们被关在什么地方。”
“可是……”
“别担心，”傅衍打断他，弯唇宽慰一笑，“我有自保的能力和手段，连燕霜寒的刀我都躲的了，这些人更没法拿我怎么样了。”
宴寒白这才冲他点点头，如一支离弦的箭跃出山林。
傅衍也从树上跳下来，蹲在地上仔细辨查。可惜那两人清理的实在干净，他瞧了半晌，愣是半点儿没瞧出来该往哪走。
总不能还用心脏痛感来确定方位吧，先不说他能不能受得了，主要这山的大小也不支持超距离条件啊。
没办法，傅衍只得求助系统：“有没有什么定位的东西给我用下？”
“抱歉呢，来之前就和您说过，本世界没有任何系统提示和兑换商城，请您继续努力。”
努力个屁啊！回去一定要把这破机器给拆了！
傅衍恨恨地在心里模拟着徒手拆机器的美妙场景，忽地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若有似无的缠在空气里。
傅衍吸了吸鼻子，这味道，似乎是画舫上那浓郁的香味。他眼睛亮了亮，藉着浅淡月光从泥土里翻找了片刻，捻出一点细碎的香料来。凑近鼻尖闻了闻，傅衍弯起唇角，这破系统没屁用，还是男主靠谱！
靠着顾卿华留下来的香味线索，傅衍七绕八绕，顺利的摸到了那伙人的住处。他潜伏在一棵茂密的梧桐树上，远远盯着那几栋亮着光的小木屋。
一二三四五，共有五人来回巡逻。照这个巡法，傅衍想要悄无声息的摸过去基本是不可能的。况且他现在还不知道顾卿华具体被关在哪间房里，很有可能摸过去刚好撞见屋子里休息的那拨人。
打了个哈欠，傅衍托起腮帮子，这可比想象中难搞多了，真不知道原文中的男主是怎么做到全身而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