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跟着他
顾卿华的回答着实出乎傅衍的意料,他本以为会被拒绝,毕竟生分了这么久。来之前他还设想了好几种被拒绝的场面,连怎么不尴尬的给自己台阶下都想好了,结果男主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傅衍呆愣了两秒,旋即笑意从眸底唇边绽放,感天动地,阴晴不定男主终于对他晴了!这样就不用费力气打听顾卿华要住哪,然后再搬到附近了。
毕竟四年下来,他的亲密值只可怜兮兮的涨了11分,活动范围在学府里是绰绰有余。但放到整个帝京,可完全不够用。现在好啦,暂时不用折腾着搬家,说不定回到海晏坊男主一怀旧,又能涨点亲密值。
顾卿华看着他欣喜到说不出话的样子,心理蓦地泛出些酸涩,很快他便将这股异样的感觉压下去,作了声别便匆匆离去。
傅衍也赶忙回去让久良好好整理下原来的房间,只是提到房间,他有些犯愁。
当初顾卿华年纪小,他俩住一间房还挤得下,现在那张小床可睡不下两个大男人。再加上如今顾卿华对他的态度,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让久良多收拾间厢房出来。
太渊阁的年终考核伴着武成四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傅衍照例送顾卿华去考场。
两人安静的并肩走着,傅衍执着的伞越走越往顾卿华那边斜,细雪簌簌落了满肩也浑然未觉。
顾卿华余光瞥见,眉心皱了皱,下意识就想替他拍掉。刚伸出手,就见傅衍抬眼看过来。
他顺势握住伞柄:“还是我来撑伞吧。”
“哦。”傅衍垂下眼松开手,不就比他矮了那么一点点嘛,至于这么嫌弃么。当年他可是从来没嫌弃过他。
“傅先生之后有何打算?”顾卿华看着他微微颤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化作蝴蝶飞走的羽睫问。
“当然是辞去讲师身份跟你一起回家啊。”傅衍理所当然的回道。
顾卿华默了默,将心绪压下:“我倒觉得,继续留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那怎么行!”傅衍急了,他哪敢离男主这么远。
见顾卿华皱眉探询地望过来,傅衍干笑两声:“我也是很忙的,商会正处在和承欢商会竞争的关键阶段,我在这儿太不方便了。再说过两个月就要到上元节了,我得亲自去把新一任魁首拉到旗下。”
顾卿华淡声道:“这些,我都可以替你做,并且做得很好。”
傅衍噎了噎:“这,不一样。”
顾卿华抿紧唇,正准备再劝他两句,却被他推着肩膀推到书院里。
“快进去吧,要迟到了!我在山下等你。”傅衍有些心虚的催他。
顾卿华只得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往里走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顾卿华的背影,傅衍才松了口气,顶着细细小雪去了苍灵草堂。
姚蕴知一如既往地坐在廊下,烹茶手谈。见他过来便将棋子一粒粒收回棋笥,要他陪自己下一局。
傅衍的棋艺只能算是马马虎虎,对上姚蕴知这种国手级别的,很快便被堵的生门全无。
傅衍将手中的棋子丢进棋笥,半开玩笑道:“姚老从来都不会让着我的。”
“你也没让着我呀,”姚蕴知瞥他一眼,埋怨道,“是过来辞行的吧?”
傅衍挠挠头笑了笑。
“呵,我就知道!”姚蕴知翻了个白眼,“你对那小子好,我很欣慰。可是你也得顾念下我这把老骨头吧?学府里那些个学子天天巴望着要听你的课,你说走就走了,他们怎么办?我上哪儿再去找个替你上课的?”
“我已经帮您物色好人选了,”傅衍乖顺的笑着,“上届斗茶魁首为人谦和有礼,又醉心于茶道研究,很乐意来行知学府任教。”
姚蕴知看了他一会儿,最终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对了,”他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雕琢古朴的玉印,“我老了,分不出那么多心神,你帮我看着点鸿茗。”
傅衍受宠若惊地接过,将鸿茗也交给他,就意味着给了他茶界的生杀大权。他一句话便可决定一些小茶室的存亡,甚至连风靡哪样茶都由他说了算。
“姚老,这是不是有点太……”
“让你看着点儿又没说给你!”姚蕴知吹着胡子瞪他,“做不好还要还给我呢!”
傅衍这才笑起来:“明白。”
姚蕴知垂下眼抿了口茶:“可惜江南生不出云雾银针,不然我也用不着拿玉印换你帮我购茶,”说着又叹一声,“你说那年这草堂好好的怎么就烧起来了?多少好茶都给我烧没了,可气!可叹!”
傅衍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肩膀,这老爷子要是知道是他的人放火烧的,估计要提着拐杖来敲他脑袋。又闲聊几句见雪停了,傅衍便起身告辞,将舍院所剩不多的行李收整出来带下山。
宴寒白早早就等在半山的学府门口,这些年傅衍不常出学府,探问的机会实在有限,他都好几个月没见公子了。瞧见傅衍步履轻快地走过来,他兴奋地跳起来挥挥手:“公子!”
傅衍不由弯了弯唇,还是这小孩儿好,永远长不大似的天真傻气。将手中包袱递给跟在宴寒白身侧的轿夫,他拍了拍门口的石墩:“坐。”
宴寒白讶异地“啊”了一声,还是听话的在石墩上坐下来,见他让轿夫带着东西先回去,不由问道:“公子,咱们不回去吗?”
“回,”傅衍随意道,“等阿然一起回。”
宴寒白闷闷点了点头,他从久良那听了不少公子和那小殿下莫名其妙闹掰的事儿,心里有些憋屈地为公子感到不值。
“要我说,公子你就不该对他那么好。”宴寒白撅起嘴嘟囔着,“等了他也不会记咱们半点好,天都要黑了,入夜后越来越冷说不定又要下雪,咱们还是先回吧。”
傅衍叹了口气:“那是不可能的,我答应过他,而且,”他半开玩笑地指指心脏,“离他太远这儿会很痛。”
见傅衍还是这副痴心不改的样子,宴寒白有些着急:“公子,他就是个冷漠无情的小白眼狼,对他再好也养不熟的!”·
“是吗?”
低沉清冽的嗓音响起,宴寒白下意识扭头看向声源。只见顾卿华一身玄衣从门口的石雕后走出,凤眼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你……”宴寒白有些心虚的结结巴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居然半点声响都没有,连气息也没被他发现。
“不久,刚好听到你说我白眼狼。”顾卿华语调稀松平常,似乎并没有被这话激怒。
一旁同样紧张的傅衍松了口气,还好没听到自己说的那句玩笑,不然肯定又要误会,亲密值哔哔掉。
“怎么啊?我、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宴寒白从石墩上跳下来,微抬起下巴不悦地瞪向他。
顾卿华懒得和他计较,转头看向傅衍。他坐在小小的石墩上,双手撑着膝,很是乖巧的模样。软缎般的墨发垂顺的披在肩上,仰头望过来时。眸中盛满了廊下灯笼暖橘色的温柔光火,像个安静等待主人的小猫。
眸光顿了顿,顾卿华移开视线不再看他:“他们邀我去庆贺,今夜就不回去了,你们先走吧。”
“去哪庆贺?”傅衍依旧仰头望着他,“我也一起。”
顾卿华蹙了蹙眉:“只是学子间的集会,傅先生去,不大合适。”
傅衍看出他的不悦,知道自己再说跟去只会引起他的反感,便垂下眸轻轻“哦”了一声。站起身同宴寒白一起往外走,大不了在安全范围内悄悄跟着呗,还能试试这二十多分亲密值最多能拉开多远距离。
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顾卿华蓦地有些难过。他形容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心脏被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下。仔细回想,傅衍似乎经常在他面前露出这样失落又顺从的神态。他不由想问自己,这些年的冷漠,是错了吗?
眼见傅衍清瘦的背影逐渐隐没在林中,顾卿华握紧了拳,喊出声:“明早!”
傅衍顿住脚步,疑惑地回望过去。
“明早我便会,”顾卿华顿了顿,到底没能说出“家”字,“便会回去,不必担心。”
“哦,好。”傅衍点点头继续往下走,那这样的话,就提前回去一会儿装睡好了。
齐楚元蹦跶着蹿出来拍了拍顾卿华的肩:“看什么呢!走!考完了可得好好放松放松!今儿咱玩个大的!”
顾卿华收回视线,淡淡地在他带来的人身上打量了一圈,除了和齐楚元打成一片的几个世家公子,还有代子衡和纪松闻。
挑了下眉,顾卿华问:“你是怎么把纪兄这大冰山哄出来的?”
齐楚元嘿嘿一笑:“我还约了前青州牧的公子赵景南,就是跟傅先生相熟的那个。老纪一听他会去,就也跟来了。”
“唉,”齐楚元又叹道,“要是傅先生也能一起就好了,可惜刚刚找遍了学府也没瞧见他。听说他要辞了讲师一职,往后再见可就难咯!”
听到他提起傅衍,顾卿华眸色黯下来,淡声道:“走吧。”
一行人闹哄哄地往下走,山脚处早就有马车等着他们。齐楚元拉着原先同一个院子的几人登上第一辆车,朝市坊驶去。
直到马车的辘辘声渐行渐小,傅衍和宴寒白才从茂密的树林中显出身影,隔着段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