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怎么了
傅衍赶到练武场时已是午后，阳光暖融融的洒下来，将万物都镀上淡金色的光晕。隔着段距离，傅衍一眼就看到了顾卿华。
他在队列左后方的位置，穿着利落的短打院服，一丝不苟的跟着做练拳的动作。从傅衍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他清晰流畅，略微绷紧的下颌线，颈上被阳光照耀着的涔涔细汗。他比起初见时似乎长高了不少，在一众比他年长的少年中也毫不逊色。
明明在人群中，又好像超然隔绝于众人之外，让人很难调转目光不看他。
傅衍不由感叹，这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还真是羡慕不来。
察觉到他的目光，顾卿华侧眸望过来，唇角漾起一丝浅淡笑意，更加卖力地舞拳。
等到曾毅让学子们互相比试切磋时，顾卿华特意选了所有学子中看起来最壮硕难对付的人。
“你疯啦？！”齐楚元一脸错愕地看着顾卿华，“这家伙壮的跟头牛似的，你跟他打？”
顾卿华淡然点点头，入学那日傅衍得知成绩时的惊讶，和对他实力的质疑还是让他相当在意，今天非要让傅衍看看他是如何打败强敌不可。
很快学子们就将两人围了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瞧，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担忧顾卿华的。
他浑不在意的将这些闲言碎语隔绝在外，专心面对自己的对手。
只见那大块头抱了抱拳便猛地冲向顾卿华，他轻巧的旋身躲过，双手不知怎地就扭住了对方左臂，借着俯冲之力将人摔在了地上。
？
众人睁大双眼，他都做了什么？大个儿怎么就躺地上了？
顾卿华拍了拍衣袖，略一颔首：“承让。”
众人后知后觉的爆发出欢呼，齐楚元兴奋地凑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牛哇兄弟！快教教我那招怎么做的！”
顾卿华嫌弃地将他的手从肩头扔下去，微挑起唇朝人群外看去。
却见傅衍方才站着的地方空荡荡的，初春仍夹杂着寒意的风吹过，将那块草木未生的地方衬得愈发寥落。顾卿华眉眼的笑意瞬间褪去，变得冷凝起来。
齐楚元被他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有些犹豫的问：“你是在找傅先生？”
“没有。”顾卿华冷漠回道。
“哦，”齐楚元挠了挠头，“我刚还想跟你说，看见傅先生叫上曾先生往西边小树林走了。诶你去哪儿？”
顾卿华满身寒意地走入树林时，傅衍正对着曾毅笑的开怀，眉眼弯成了温柔的月牙。
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拳，顾卿华深吸一口气准备掉头走掉。
“什么人？”曾毅敏锐的察觉第三人的出现，傅衍也跟着望过去。
顾卿华只好从藏身的树后走出来，满面寒霜的看着他们：“打扰二位了。”
傅衍一愣，他怎么又不开心了？刚刚不还好好的？
算了，男主的心思你别猜。
傅衍上前将人拉过来：“正说到你呢！曾大哥夸你悟性高，他带了这么多年学子，你是里面最出挑的一个！”
顾卿华瞟他一眼：“是吗？那真是，谢谢曾先生了。”
被他这么不阴不晴的一反问，傅衍有些不知道怎么接，只好转移话题：“对了，燕将军传信过来，说小白和鲲落在不夜楼天天打架。最开始小白还能占上风，后来鲲落就边打边偷学他的路数，最后按着小白揍。还问我小白突然离开是不是去躲鲲落了哈哈，你说好不好笑！”
顾卿华扯了扯嘴角：“好笑。”
傅衍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尴尬地挠了挠头，可能是他过来要听正事儿的，自己在这扯东扯西，让他不开心了吧。
“燕将军还告诉我……”
“咳。”曾毅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
傅衍从他的眼神中明白过来缘由，燕霜寒只和曾毅说了照顾下好友的表弟，并没有提及顾卿华的身份。所以曾毅便只将话传给自己，不想当着顾卿华的面商议事宜。
这样也好，少一个人知道，顾卿华就能更安全些。
顾卿华冷笑看着两人明目张胆的眼神交流，在一片心照不宣的沉默里率先转过身：“没事我就先走了。”
傅衍抬脚就想去追他，可想到曾毅还没说完的话，又将步子收了回来。
顾卿华朝外走的脚步越来越沉，傅衍没有追上来。这还是第一次，他没有拉住自己。
扶着树干的手缓缓收紧，他何必在乎傅衍有没有看到他，喜欢同谁在一起，爱怎样怎样全都与他无关。之所以会生气也不过是因为傅衍曾说过，会永远坚定的站在他这边，他厌恶别人欺哄他罢了。
想到那日傅衍许诺时晶亮的眼眸，顾卿华忍不住又重重捶了下树干，意识到自己失态，便匆匆逃也似的离开了。
被声响惊动的傅衍心里“咯噔”一下，不出意外的听到了另一个声响。
【叮！请注意与男主的关系保持。当前亲密值为：12。】
曾毅疑惑的皱起眉头：“他这是怎么了？”
傅衍心疼的想跳脚，却只能勉强苦笑着摇头：“青春期嘛，喜怒无常，习惯就好了。”
曾毅不太懂他说这词什么意思，懵懵点点头：“哦，那我同你说的你别忘了安排。”
“放心，早在燕将军第一次提起就着手准备了。”
曾毅点点头，冲他示意了下便走出树林，挨个考核学子。
傅衍叹了口气，往树林深处走，抄近道用了轻功飞快赶向顾卿华的舍院。在门口遇到他时，头上还粘了片树林里未焕发生机的枯叶。
瞧见傅衍，顾卿华后退半步，戒备又冷漠地瞧着他：“表哥又想做什么？”
傅衍欲哭无泪，这是他想做什么吗？这是你想做什么啊大哥！
明明是他让自己来见曾毅，结果见了又是阴阳怪气又是发火捶树。傅衍真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男主都哪来那么多变的心思，之前不都很好吗？
见他不答，顾卿华也不再言语，径直从他身侧走过。
傅衍拉了下他的袖角，没拉住，只得挪移到他面前，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又惹你生气啦？”
顾卿华淡漠地对上他的眸子：“表哥是讲师，这么赖在学子舍院里，不合适。”
好家伙，说的他好像那地痞流氓。
叹了口气，傅衍决定向亲密值低头：“你是因为我和曾大哥讲事情避开你才不开心的吗？”
听到这个称呼，顾卿华眉宇微不可察的皱了下。
“其实真不是想瞒你，主要是瞒他。”
紧接着傅衍将自己的顾虑以及曾毅转达的话，一五一十全告诉了顾卿华，连宋昭里御驾亲征的时间、从哪个门出和自己囤了多少粮食都讲了。
顾卿华沉默的听完，目光动了动，最终却并没有什么表示，点点头就回到自己屋子。
留傅衍对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叹气，是他的处理不够好吗？还是觉得应该告诉曾毅真实身份？傅衍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总结为男主心海底针。
好在目前的亲密值还能支撑他在学府范围内走动，以后往顾卿华这儿跑得殷勤些，让亲密值慢慢涨回来好了。
自此傅衍便开启了每日打卡模式，来的勤快到顾卿华对门那个冰山纪松闻都会和他打个招呼道声早。
只是要讨好的本尊依旧不为所动，对他的态度虽缓和不少，偶尔也会笑着同他讲话，但傅衍很清楚的知道顾卿华礼貌客气下的疏离和冷淡。
傅衍不由想起还没进行知学府那会儿，两人像真正的朋友那样打打闹闹，无所顾忌的开玩笑。怎么进了学府，离大业更进一步后，却还不如从前。
顾卿华的学业向来稳居第一，每年的升级考核都是一次便过，就连号称“三年难入”的太渊阁也轻松考入，成了里面最年轻的学子。
这期间他的院舍搬了又搬，只有代子衡跟的上他的步伐。虽最后没能一起考入太渊阁，但凭着宁王世子的特权，四年下来和顾卿华依旧是室友。瞧见傅衍，便笑容温和的告诉他顾卿华的去向，举手投足都是君子风范。
傅衍不由在心中感叹，当初他觉得人家装，现在看来，还真是谦谦君子。
走到竹林时，顾卿华刚收起手中的竹剑，少年身姿挺拔，汗珠顺着脖颈滑入太渊阁玄色的院服领中。
傅衍有些晃神，不知不觉，他已经长这么高了啊，之前还是比他矮一头的小孩子呢。
瞧见他过来，顾卿华揖了一礼：“傅先生。”
客套的让傅衍噎到说不出话来，似乎从很早开始，他就跟其他学子一般叫他先生。再也没有小时的亲昵，只把他当作辅佐大业之人。
有些尴尬地碰了碰鼻子，傅衍慢吞吞道：“马上年末考核了，这之后你就要结业离开学府，需要我让久良提前帮你把行李放回家吗？”
顾卿华听到“家”这个字时眸光动了下，不由忆起在海晏坊宅院中度过的时光，那时候虽处境艰难，但似乎快乐更多些。
还没想好怎么拒绝，顾卿华就听到自己下意识发出的声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