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良心作痛
行知学府的雅艺和雅乐类似于大学里的选修课，其下设了多门，学子可根据喜好选择其中的三门进行学习。年底考核的成绩也会算入总成绩，影响升级的评定。
因此学子们大多会选自己原本就会的，好通过考核尽快升入文馆。傅衍估摸着世家弟子被人伺候惯了，应该没几个会煮茶，而平民子弟又鲜少接触繁复又奢侈的茶道，他这门课最多也就有十几个人来听。
那迟到一会儿，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傅衍笑眯眯地推开门，傻眼了。
只见敞亮开阔的木阁里乌泱泱坐满了学子，东边一水浅蓝院服的少年，西边则是身着淡粉院服的少女，听见开门声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傅衍的笑容僵在脸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居然都是在讨论他的脸的。傅衍有些头疼地扶了下额：“不要因为对我好奇就来选茶道课，这可是关系到你们日后升文馆的。现在趁我还没登名字，有反悔的可以离开。”
室内安静了片刻，却没一个人起身。
坐在第一排的少女犹豫了下举起手，傅衍冲她点点下巴示意她讲。
少女往左后方看了眼，小声道：“您到之前，傅公子已经登过名字了。”
？？
傅衍一脸复杂的望向顾卿华，只见他淡淡地与自己对视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
成吧，傅衍认命地走到讲席上，粗略扫了眼，确认顾长欢不在人群中后便开始讲茶道起源。
虽说选他课的人多，但毕竟都是行知学府层层考试筛选出来的学子，悟性好纪律佳，教起来也不算太费劲。只是傅衍无论如何都不理解，顾卿华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他只想摸鱼的心思表达的不够明显吗？
外面钟声鸣起，傅衍半秒都不拖堂，待学子们冲他揖了礼后，便点点头快步走到外面转角处猫着。
等了半晌终于看见拿着书卷慢悠悠走出来的顾卿华，傅衍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将他扯到拐角。
“表哥这是做什么？”顾卿华抬了抬眉，有些不悦地问。
“我还想问你呢！”傅衍压低了声音急吼吼道，“你干嘛替我登记名字？五十八名学子啊！是想累死我吗？你不是不知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什么事情，”顾卿华牵了牵唇角，“让你忙的几日不见踪影？我这几日过的如何，有没有被顾长欢找上门，学了些什么，又认识了什么人你知道吗？”
“我……”傅衍噎了噎，他确实不知道。
这几天他都在忙活茶庄新茶室开张和原茶的事儿，还要看其他铺子的账目，就忽略了顾卿华。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去看看他，但又觉得反正顾卿华已经入了行知学府，左右不会再出什么大事，就没过去。
可他这么一质问，傅衍良心有点作痛了，从小缺失关爱陪伴，又历经巨变的单薄少年逆着人群禹禹独行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脑海。
傅衍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啊。”
“表哥做错了什么需要道歉。”顾卿华凉凉开口。
傅衍忽略他语气里浓浓的讥讽，掰着手指乖巧的给他数：“没有在你入住院舍后第一时间探问，不知道你在学府里过的习不习惯，课业跟不跟得上，饭堂的菜合不合胃口，还有……”
“好了，”顾卿华别开脸，“我也没那么娇气。”
低低笑了两声，傅衍倾身凑到他跟前：“那你不生气啦？”
顾卿华抿了抿唇，还没开口，又听他喃喃道：“所以你才用这种方法把我拴在学府，让我没法分太多精力给商会，对吗？”
“不是！”顾卿华飞速否认。
“嗯嗯嗯。”
信你才怪！
“我是为了，为了能拉拢更多有用的人！今日你课上的大半都是世家或重臣子弟，不然我才不会这么做！”顾卿华咬牙切齿地解释。
傅衍心里依旧不信他这套说辞，青春期小孩都好面子，他懂。
但孰轻孰重还是得让他明白，于是傅衍笑着点头道：“知道啦！不过商会也非常重要，有许多事需要我处理……”
“我可以帮你！”顾卿华打断他，“不要让我置身事外坐享其成，你知道我的能力，是可以依靠的。”
傅衍懵懵的“哦”了一声：“可是你不用学习的吗？”
顾卿华默了默：“课业太简单了。”
傅衍：ovo
当学神真好！
“那我就……”
“傅然兄！”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傅衍回头一看，居然是代子衡。
瞧见他，代子衡并没多少意外，笑着冲他揖了一礼：“傅先生。”
傅衍眨巴眨巴眼：“那你们聊，我就先……”
“我就是过来叫傅然兄一起用膳，”代子衡笑容谦和，“傅先生也一起吧。”
“啊？”傅衍瞥了眼身侧的顾卿华，只见他神色如常地点了点下巴。
傅衍只得干笑两声：“那好。”
直到坐进饭堂，傅衍还是没反应过来这什么情况。
顾卿华将打好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又特地将一份糖醋鱼放到离他最近的地方。
傅衍忍不住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顾卿华扫了他一眼，在他对面坐下：“室友，自然关系近些。”
代子衡也端了食盘过来了，笑吟吟道：“最开始傅然兄和顾长欢分到了同一个院子，我怕顾长欢会寻麻烦，便和他换了。”
傅衍心情复杂地“哦”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
行知学府的学子院舍不像讲师的那样一人一院，而是四人的房间同在一个院子里。他和顾长欢分到一起，肯定会被各种刁难欺负，还要每天对着仇人之子，被迫咀嚼那日宫破之痛，难怪他会那么质问自己。
顾卿华有些无措地看他表情越来越纠结，俊秀的眉紧紧锁在一起，蝶翼般微翘的眼睫垂下来，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模样。
该不会是自己和代子衡住在同一个院中，他不开心了吧？可当初是他说要拉拢代子衡，借幽州之力的啊？
抿了抿唇，顾卿华小心探问道：“不合胃口吗？”
傅衍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又飞快垂下，轻轻摇了摇头问：“那你们舍院还住了谁？好相处吗？”
“现青州牧之子纪松闻，还有国公府的齐楚元。至于相处，”顾卿华故意摇摇头叹道，“两个极端。”
“怎么说？”傅衍有些紧张地问，这两个名字陌生得很，不知道又会带来怎么样的改变。
顾卿华不动声色的将他神色纳入眼底，唇角隐隐翘起，确认了他之所以反常除了因为介怀自己同代子衡走太近外，还有一层担心在。
见顾卿华没应声，代子衡夹了筷青菜笑道：“一个冷淡得像冰山，能少说一字是一字，另外那个……”
“哎呦你们在这儿啊！”一个头发乱糟糟半束着的少年捂着肚子走过来，大揦揦地在代子衡身边坐下。
顾卿华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喏，齐楚元。”
齐楚元瞧着对面的傅衍，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傅先生好！”
傅衍被他猛然这么大声吓了一跳：“啊，好，你也好。”
齐楚元嘿嘿笑了两声：“我刚刚也听了您的课，本来都缠着傅然说好了课后来找您，结果肚子疼就先走了一步。这么近距离看傅先生，真是更好看了，在行知学府一众老头子中间，您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那话怎么说来着？”他挠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手，“人间哪得几回闻！”
顾卿华忍无可忍地斜了他一眼：“吃你的。”
齐楚元这才收敛了点，但仍不住的和傅衍讲各种趣事，说到激动的就手舞足蹈起来。
傅衍扶额，他算是明白顾卿华提起另外两个室友为什么会摇头叹气了。这家伙简直比赵景南还聒噪，让顾卿华和他住一个院子，真是委屈死了。
“傅先生您说好不好笑！”齐楚元声情并茂的讲完冷笑话，不忘问他感想。
“好笑，好笑。”傅衍敷衍地应着，“我有个朋友，应该跟你投缘，什么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真的！”齐楚元小圆眼亮了亮，“好不好看？没别的意思，我从小就喜欢跟长得好的人做朋友。”
傅衍回忆了下赵景南装的人模狗样的时候，点点头：“还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
“你还不回去提前练功？”顾卿华皱着眉打断他，“明日曾先生可是会单独检查你。”
齐楚元瞬间垮下脸，往嘴里又塞了块狮子头，含混不清道：“对不住了先走一步！”
等他小旋风一样刮出饭堂，顾卿华才看向傅衍，状似随意地问道：“明日我们武课，你要不要过来看？”
傅衍愣了愣，让他去看干嘛？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顾卿华这是要让他和曾毅接触认识下，往后也有个照应。反正他手头的事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加上这几日对顾卿华忽视太多，也该多关心关心，顺便看看能不能涨点亲密值。
打定主意后，傅衍微笑着迎上顾卿华闪着希冀的目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