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就滑雪圈来说,李清晨的男粉同样不少,大部分是外国粉丝。
中国关注冬奥会项目的人少,更别说滑雪这个极少部分人喜欢的极限运动,国人对冬奥会的热情始终不及夏季奥运会。
不过许一航倒觉得,如果国家滑雪队肯好好营销一下李清晨这个滑雪运动员,不说成就,单靠他的这张脸,也能为中国滑雪的发展吸引大批爱好者。
王文明:“一航,你的空翻两周加转体1260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六十,世锦赛我们主要求稳,为了赢积分,拿到冬奥会的入场票。现在男队方面,就你和清晨有机会凑够国际雪联规定的积分。”
王文明顿了下,继续细说道:“清晨早已经拿到,只剩你。我提前算过,只要你在坡障和大跳台项目,其中有一个进到前四名,这就够了。”
“前四……”许一航回神,面露难色,他说:“教练,不是还有世界杯么,我觉得到那时候可以再努力一把,满打满算应该能到五十积分。”
“混小子!怎么这么没信心?你好歹也是国家滑雪队的支柱!”
王文明拿笔记本狠狠敲了下许一航的头盔,恨铁不成钢道,“能不能有点出息!看看清晨,比你优秀,还比你努力。拿不到名次,你不找找自身问题?!”
“教练,你摸着良心想想,我跟清晨弟弟能一样吗?弟弟十六岁被国家队挖掘,第一年就参加国际比赛拿名次,这是天赋!”许一航捂着心口,受伤道。
“教练你说,滑雪难道不需要天赋?每年有那么多天才选手,奥地利十七岁完成三周偏轴转体1800的勒斯,加拿大十八岁xgames三金的科尔德,还有刚满十七周岁的清晨弟弟,唉,我都二十二啦,老将,比不过。”
“滚蛋!二十二岁算个屁老将,我看你就是想偷懒!”王文明骂道。
许一航耸了下肩,无奈答应着,他瞄了眼一旁安静地男生,李清晨向来不喜欢多说话,教练和队员都知道,因此他们对他的沉默并不以为意。
当许一航戴好雪镜,准备再来一次时,他突然听到李清晨讲话,忙把雪镜拉下,眼神新奇地看向说话的人。
只听李清晨说:“教练,我申请去看单板坡障。”
王文明听罢,亦是一脸惊奇,可以说这是李清晨入队以来,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提前结束训练计划。
等他反应过来,这才说:“你去吧,照你身体目前的情况,休息对明天的比赛更有好处。”
王文明没有问原因,他一直认为单板和双板滑雪异曲同工,去观摩观摩单板,总归没坏处。
“教练,我申请!”许一航想跟着去。
王文明白眼飘过去,毫不犹豫拒绝:“明天就是比赛,你训练!”
李清晨戴上雪镜,隔绝许一航求救的目光,没再说其他的话,他拿起滑雪杖,沿雪道滑向单板坡面障碍技巧的比赛场地。
迎面刮来的风从耳边呼啸吹过,视野中一片银装素裹。
初黎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
她和穿着略显清凉的尼克一起,两人往单板比赛场地去。
初黎出门看到尼克时,曾无比佩服地对他说:你真是一个勇敢的人。
尼克问她为什么这样讲。
初黎回答他:这么冷的天,哈气成雾,只穿一件薄薄棉服的人都很勇敢。
尼克听完她的话,大笑起来,他说自己对温度一直没什么感觉。
对尼克这样的体质,初黎无比羡慕,只因为她没有。她怕冷,更怕热,反正不是二十度正凉爽的温度,她都不喜欢。
这次出门,她所有的打扮都以保暖为最终目的。
戴着棉口罩,一顶咖啡色的毛球加绒针织帽,盖住两个耳朵,为方便戴帽,头发没扎,和帽子上的两个毛球一起,在脖颈围着的米白色围巾上随意搭着。双手戴着一对雪白兔子样式的绒毛手套,上身穿一件白羽绒服,灰黑色宽松运动长裤,脚上踩了一双粉白运动鞋。
初黎最喜欢两个颜色,一个是白色,另一个是红色,她平时穿衣基本以白色和红色为主,但并不限于什么白什么红。
比起尼克潮流酷帅风的棉外套,初黎觉得,她不知暖和了多少倍。
到达比赛场地,外围聚集的人并不如初黎想象中的多。
这样也好,她和尼克可以凑到前排去观赏比赛。
她来美国前没想过要看单板的赛事,因为没有了解过——李清晨不玩单板,但想来应该没什么差别,可能只是滑雪板数量不同。
单板坡障正在进行第一轮决赛,尼克显得很兴奋,选手每做出一个高难度动作,他都和周围人混作一团,爆发热烈的欢呼声。
初黎站着看,渐渐被热情似火的氛围带动。
她心潮澎湃,随人群为选手欢呼。
滑雪能被世界极限大赛列为比赛项目,自然是贴合“极限”二字——挑战人类所不能到达的极限,要知道,滑雪的危险系数不亚于其他极限运动。
各种意想不到的呲杆动作、优美华丽的空中旋转,不自觉带动人的心跳,使人沉迷在选手由坡顶至坡下流畅滑动的雪道曲线中。
“哇!下一个上场的将是科尔德!”尼克突然大喊,看样子兴奋极了,恨不得要钻进比赛场地内去。
初黎搜索今年xgames比赛回放时,看到过科尔德的名字,记得他成绩很好,参加的三个项目均是金牌。
如果说李清晨在双板自由式中崭露头角,那科尔德就是单板滑雪的明日之星,他们两个如今达到的成就,已经远超部分老将。
观众对科尔德满是期待,围过来的人聚集得更多。
尼克在她右手边,本来空出的左手边此时也站了人。
初黎从围巾中抬起头,黑亮的眼睛扫过身边穿灰黑色雪服的滑雪者,他很高,黑衣显得他特别清瘦,他放下雪杖,正弯腰收起雪板。
他给她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却说不上来是哪里的亲切。
滑雪者收板动作熟练,看来是个经常滑雪的好手,他很快直起上半身,单手扶住雪板站着,仍然戴着雪镜和面罩不摘。
浑身黑色沉郁的着装,与她白雪明亮的颜色恰好相反。
在初黎眼中,这个人就和他的穿着一样,清清冷冷,不近人情。
“哇——!”
外国观众的赞叹声将初黎拉回赛场,她只顾观察身边的黑衣人,错过了科尔德精彩绝伦的动作。
她问右手边的尼克:“科尔德做了什么?”
尼克看着她,兴奋地分享:“triplerodeo1440!他完美地做到了,实在令人兴奋!”
初黎无奈地看着尼克。
每个英语单词的意思她都能知道,但合在一起她就不懂了,完全不能想象出单板到底是什么样的动作。
好吧,关于滑雪,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都说爱屋及乌,喜欢看双板的人,怎么能不了解了解单板呢?
高考结束后,她有的是时间去了解。
初黎想着,仰头望向蔚蓝的天空,发觉又是晴空艳阳的美好的一天。
她深吸几口气,使得口罩瘪一会儿鼓一会儿。
即使经过棉绒过滤,空气还是那么的冰冷,刺激得初黎想打喷嚏,只是酝酿一会儿,又打不出来了。
初黎低头,揉揉鼻尖,目光扫视四周观众,没见一个熟悉的东方面孔,她不禁失望地叹气,视线转了一圈,最终停在她左手边的滑雪者身上。
对待科尔德92分的极佳成绩,不同于尼克的欢欣鼓舞、其它观众的赞叹欢呼,他始终平静地站立着,一动不动,好像一座雕塑。
初黎甚至在想,墨色雪镜后,他的眼睛会不会正闭阖起睡觉。
初黎心生好奇,把手揣回白兔手套。
她想了半天搭讪的话,用英语打了几遍腹稿,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汉语:“科尔德是个非常有潜力的新人,你觉得呢?”
说完,初黎有一瞬间的懊恼。
她始终觉得,擅自将别人定义为某一国家的人,这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就像尼克在刚见面时用法语和她讲话,她不太高兴。
她是中国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初黎不禁想,如果什么时候出现一种世界通用的语言,每个人都必须学会这种通用语,和汉语普通话一样,必须要学,那才好呢。
话一出口,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
很快,初黎改用目前世界学习使用最广泛的语言——英语——向对方表示歉意,接着再提了一遍她的问题。
她始终面带微笑,虽然口罩挡住看不出来,但她知道,别人能通过她的眼睛看出她的态度如何,亲切或冷漠。
出国旅行,初黎本着一个原则——礼貌待人。她的祖国是礼仪之邦,身为国人就有义务,在外国人面前表现出祖国最好的一面。
初黎看着滑雪者不再看比赛,朝她低下头,雪镜后的眼睛应该是在看她。
不知怎的,她突然很期待对方和她讲一句中国话。
她看着他,用英语补充道:“我来自中国,专程来看自由式滑雪世锦赛,我见你似乎是来游玩的,对世锦赛不太感兴趣。”
初黎等着对方回答,然而几分钟过去,仍不见动静。
不会真的睡着?
可她刚才看到他低头了呀?
再者说,站在这样沸腾的人堆,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就是不想搭理她。
想到这儿,初黎收敛了笑意,说:“抱歉,打扰你了。”
她转回头去,眼中明显凝聚了羞恼。
真没礼貌,不想和她聊天可以直说,干嘛冷落别人。
“初黎?”一道低沉的带着怀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嗯?”初黎下意识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