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各奔东西
搞定了李明鉴的事情，许久还是要面对侯程的，最轻的谢谢还是要说的。
再次来到病房前，当许久鼓足勇气敲门的时候，发现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阿姨。许久上前去问，里面的人去哪里了。那阿姨回答，回他妈妈那边了。
许久喃喃道：“走，走了？”
她还没有来见他，他就走了？
是了，是了，他好歹是梵渡的人，他也有自己至亲的母亲，怎么会连房子都没有呢。
心里有点苦苦的，像是有人拿一团棉花堵在了心口。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医院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
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打开刚买的草莓蛋糕，坐在空荡荡的家里，怎么吃，都吃不出甜味。
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坐在沙发上，第一次看动画片儿，吃着侯程买来的草莓蛋糕，跟陈默斗嘴，那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一会儿看见在厨房里为她做面的侯程，一会儿看见倚在墙上看着自己的侯程，一会儿看见坐在书桌前为自己改稿子的侯程，一会看见跟自己一起制衣的侯程。
原来她的生活早已无一处没有侯程。
但是他的母亲嫌弃我是一个没有来处的人，可我有来处，我是……我真的有来处的。我也不想离开家，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不听他的话。
面对着没有人气的房间，许久头一次想回家了。从前一个人惯了，没有产生过回去的想法，后来遇见过人了，那人还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他一离开，自己就想回去了。
许久在心里这么想着，在桌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就聚集了一滴滴的眼泪。
她低头看了一眼，便果断用手背一摸脸，擦去脸上的泪痕，又用衣袖，利落地朝桌面一抹，除了袖子上那片水迹能证明，刚刚桌子上存在过东西，干了，便什么都剩不下了。
侯程住宅
“我说祖宗啊，你能不能不折腾了，好好养伤不行吗？地狱之火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啊。”陈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好友。
侯程听见这家伙大喊大叫，赶紧制止了他，“小声点儿！”，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那边，把耳朵扒在门上，仔细地听门外的动静，那严肃的表情，就像是门外有敌军一样。
没听见有动静，便又转身回来，对陈默说道：“随便装点药就行了，你快着点儿。”
陈默一边装药一边嘟囔，你在医院呆了那么多天，一个多月呢，她一次也没来过。看着胆子挺大的，结果遇到生死攸关的事情就怕了。你在医院巴巴地看着病房门口，等她来，但是人家指不定躲在哪里吃草莓蛋糕呢。
你也是，今天刚到家，都没说好好休息，竟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她那个哪里叫个家，那就是个房子，我们住进去之前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要不是我们给她买沙发，买电视，买这买那的，她那个房子空的能拍恐怖片儿。
但是你给她做了那么多，她什么时候珍惜过。你这次为她，命都不要了，她连出现都没出现。
侯程实在是等不了他了，“你别收拾了，就这么多吧，药也现买好了。”便拉着陈默，更准确一点，是陈默扶着他，往外面走。
一边走，陈默又在碎碎念，你看看你，走一步喘三步，真不懂你想干什么？侯程赶紧瞪了他一眼，让他别说了，被发现就走不了了。
于是这兄弟二人，便在这黑夜里，偷偷摸摸地离开了这温暖的别墅。只是当他们汽车发动后，二楼有一双眼睛静静地目送他们远离。
“来，先进来。”陈默扶着侯程慢慢进了一幢黑漆漆的房子。把侯程安置在沙发上后，便又回头去开灯，才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你看看，这哪里像有人呆过的样子，你受伤了，还是为了保护她，她倒好，不去医院看看你就算了，竟然连家都不回。还不知道去找谁了。”最后一句声音说的极小。
侯程警觉地看向陈默，“你什么意思？”
陈默心虚，他不敢告诉侯程，这几天许久都跟一个男的在梵渡一楼经常见面，一谈就是两三个小时。只能敷衍道：“没事，就是说不定，许久去找蓝颜了。她不是一直要去看看蓝颜的工作环境嘛～”
侯程看家里没人，自己也确实累了，就先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又回到许久这里，不论如何，他是开心的，这种开心就像，鱼又回到了水里。不论是侯家老宅，还是母亲那里，都不能让他感受到自由，只有许久可以。
他在房间里，迷迷糊糊，睡了又醒，总惦记着许久什么时候回来。然后突然他感觉到客厅的灯亮了，随即就他听见了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家里没人，你随便找地方坐吧。”
“许设计师，真是谢谢你了。”
“家里没什么吃的，有的你都能吃，你先睡吧。还有，叫我许久就行了。”
侯程听见男人的声音，还不敢相信，他轻轻掀开被子起来，只穿了薄薄的一套睡衣，拼命压抑着肺部的痛痒，向房门口走去。
“许久，那个，我晚上睡哪里？”
许久只短暂地想了一下，虽然他估计也不会回来了，但是里面还有他的东西，随意处置总是不好的。“你跟我去二楼吧，我房间隔壁还有一张床。”
二楼你可是视若珍宝，平常上都不让上，现在却让这个男人随随便便就上去了！
李明鉴本就是来暂住的，而且家里只有许久一个女生，他跟许久住一层楼算怎么回事，“许久，不用了，我看一楼还有房间，或者我在沙发上对付两天就可以了。”
“一楼是我朋友的，他应该很快就搬走了，东西不好随便碰。”
李明鉴跟许久的合作基本已经敲定了，他一下子轻松下来，竟打趣道：“许久，是你男朋友吗？你们俩这是吵架了？”
许久并不想多谈侯程，她不是不想他，但是他们云泥之别，注定不会有结果。“没有，就是一个普通朋友，没有地方住，暂时借住的。”
一门之隔，侯程听得清清楚楚，普通朋友，何其可笑，我为你以身试险，最后竟然换来你一句普通朋友！
多少次你挡在我面前，是因为看我可怜吗？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你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看来都是和他在一起。
外面又有声音传来，“那天我在医院碰见你，你是有什么朋友住院了吗？”
李明鉴在客厅看到一张照片，“哦，你的朋友是侯程总裁啊。我听徐菁蔓说，你帮了他很多啊，你为什么要帮他？夺权可不是好玩的。”
许久嫌李明鉴聒噪，便粗暴地打断了他，“无聊，没有事情做。”
在门内的侯程听了个完完整整，原来我只是你无聊时的消遣。
“咔哒”
许久背对着侯程的房间，听见房门异响，赶紧把李明鉴护在身后，对着房门的方向做出防卫的姿态。
侯程一打开房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许久把一个陌生的男人护在身后，在他三米开外，面向他，一副护犊子的母鸡样，眼神警惕又冰冷。
原来，是谁她都会保护。你看，不是仅仅只有你的，侯程。你只是她无聊的时候找来消遣的而已。
“我，咳咳咳咳，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咳咳！！！”
许久看到侯程，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弯起的眉眼，早就出卖了她刚刚那套普通朋友的说辞。
一瞬间她就收回了警惕的眼神，像一只小鸟一样，就要飞向侯程，她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喜悦地喊出侯程的名字，想扶他回房，却被冷冷地打断。
“许久，咳咳，我来收拾东西，天一亮就走。咳咳，这段日子，打扰了。咳咳”说完，不给许久任何机会说话，转身便回去了。
这是侯程第二次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所以，他的母亲让他回家了，不让他再跟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继续相处了。
你我朝夕相处一年多的时间，你为我改过的每一张稿，做过的每一碗面，维护我的每一刻，包括最后的14亿，我都明白，都留在我心里。
我在楼上想了六天六夜，病房外，我看了你整整三天。我终究是个外人，你只是怜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想来，那天换了谁，你都会义无反顾的吧。
第二天天刚亮，陈默就被侯程给喊了起来。
“大哥，你闹什么呢？啊？！昨天吵着要回来，回来了，一大早又要走？”陈默正在吐槽，却听见厨房里有声音传来，陈默的第一反应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许久会做饭了？不会毁了厨房吧？
“你是什么人？！！”陈默从来没有见过李明鉴，猛地在许久家里看见别的男人，大吃一惊，是那个去梵渡的男人吗？许久怎么把他带回家了？！
李明鉴举着个锅铲，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你们是许久的朋友吧？她昨天太辛苦了，还没起，你们昨天说要搬家，需要帮忙吗？”
靠！这兄弟说的是什么？怎么像这个家的男主人！
侯程还没有开口，便被气出一连串咳嗽，连肺都要咳出来了，“咳咳咳咳！”。李明鉴赶紧给他倒杯水，侯程看都没看，一把挥翻在地。
许久本来就不想面对侯程，听到杯子碎裂的声音，也当作没听见，反正他今天就要走了。
“对不起，对不起，没有烫到你吧。”
“滚！”
侯程用力吼完最后一个字，便拽着陈默向门外走去。刚打开门就看见自家母亲跟常九，站在门外。
“侯程，你真是翅膀硬了！刚出院就跑到这里来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如此来历不明的人在你身边，还会再伤害你的！”
覃思思嘴上虽然生气，但是还是扶过儿子，让他先坐到沙发上，又赶紧把门关上，防止外面的冷风进来。
“我，咳咳，只是有一些东西非常重要，必须要亲自拿回去。咳咳咳”
覃思思赶紧给他顺顺后背，“那你让陈默跑一趟就行了，休息一下，就赶紧跟我回家吧。”
常九也在一旁搭腔，“是啊，程哥，你看你，本来就有病根，这不是雪上加霜吗，既然是朋友，你让她给你送到公司不就行了。”
侯程并不想搭理常九，便说，“好的，妈，我马上就跟你回去。”
“你在这里住哪间房，我让九儿帮你收拾利落，以后就别回来了。”
侯程只略作迟疑，回道：“好的，妈。”
“那你可要让这位小姐，把东西收拾干净了！”许久站在二楼楼梯口，大声朝楼下说道。她看见常九就怒从心头起，恨不得把人掀出去，尤其是听到侯程答应他母亲从此不再回来的时候。
覃思思大声朝着楼上喊到，“许设计师，我儿打扰你许久，作为母亲深表歉意。长久在身边，会好好照顾他的。”
许久还穿着昨晚的衣服鞋袜，只是眼下略有青色，她从楼上一步步走下来，等侯程给他最后一个回答：“你呢？也深表歉意吗？”
侯程在常九的搀扶下起身，因为肺部疼痛，不得不弯腰前行，他慢慢挪到许久面前，拼命维持声音的平稳：
“多有叨扰，不胜感激。来日相见，深恩必还！”
李明鉴的出现，加上许久一次都没去医院看过他，侯程心里的醋意和不甘，让他疯狂地发泄着，这一刻他心里都是许久把李明鉴护在身后的样子。
“好，好得很。你们收拾吧，我，走了！”
最终许久还是逃了，头一回觉得空气沉重到，她无法呼吸，拼命吸了一口，却连一个角落都填不满。
李明鉴连忙追出去，追到车库，气喘吁吁地说，“喂，你还不承认你喜欢他。你昨天一晚上没睡吧，你刚刚口不择言，是不是因为她身边的女孩子。”
他见许久不说话，便继续自顾自说道：“认识你这么多天，我头一回知道，还有人能在你面前那么说话的。”
许久跟李明鉴还并不很熟悉，她并不喜欢有人一再挑战她的忍耐力，李明鉴还在絮叨，她一把锁住李明鉴的喉咙，把他摁到墙上，冷冰冰地陈述，“再多说一个字，你去天上研究你的茈棉吧！”
李明鉴感觉自己迅速自转了一周，然后就被按在墙上，这么凶恶的许久，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害怕是害怕，但通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也摸清楚了许久的脾气，“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们现在去研究室吗？”
许久一直不说话，他就当她默认了。两个人便开车走了。
覃思思是想让侯程立马跟她回家的，但是侯程知道，许久其实不喜欢人进到这里，更不喜欢有人上二楼。所以他要看着常九收拾，免得许久以后丢了东西又着急，又不开心。
这边常九在房间里忙忙碌碌的收拾着，发现房间的书桌上有很多的设计稿。但是刚刚侯程在交代她收拾的时候显然没有这些，那么也就是说，这些侯程并不知道这些设计稿的存在。看了一下署名：离山只鸟。跟覃伯母给自己看的侯程自己的设计署名不一样。
这屋子里哪还有第三个设计师，那么这些设计是谁的不言而喻。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先带走再说。
侯程跟许久，在本该开心的日子里，带着各自的伤心分道扬镳了。而许久留在侯程房里的设计，更是给许久埋下一个雷。她此后数年一直尝试治愈伤痕，却不得其法，被其拖累，不能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