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来历不明，不配侯程
许久在想通了之后，就飞往医院，只是，刚好卡在了第七天的凌晨。而她刚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人，穿着陈旧的衣衫，戴着他那副大框的塑料眼镜，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最显眼的地方，冻得直发抖。
“喂，你这一大早，不，这大晚上，就开始站在这里等吗？”
李鉴明冻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就说了，说了，第，第七天。没说时间。我担心，担心错过你。”
她真想把这个人的脑子打开来看看，我说第七天，肯定也是白天啊，谁大晚上跟人说事情啊。
“那你也不用在这个穿风口等啊。这太冷了。”
“我担心你看不见我。”
许久真是没办法跟这人交流，你站在一个能看见这院子进口的地方就好了啊，你看得见我就行了啊。她赶紧带人进去，这人真是榆木脑袋！
一进大厅，那人就抓着许久，急急地问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许久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人，她头一回捉摸不透。“你说什么是不是真的？”
李明鉴听到许久要反悔：“上次你撞倒我，说我可以继续我的研究。是不是真的？”
许久知道他说的是这个，就是想逗逗他。“现在已经有了茈元素纺织排列技术了，只要在排列方式上加以改进，未必不会有生路。”
谁知道李明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慢慢放开了她的手，反问道：“你懂阳光吗”
许久说，不就是紫外线吗？
李明鉴说，“没有阳光，地球不会有未来，而阳光太强了，人的寿命受到了影响。不仅是人，各种材料，铁、镁铝、塑料等都受到了影响。
军队的各种武器也多少受到了影响。茈元素纺织布料进入民用市场的比例十分稀少，是因为有很大一部分，都被各国储备为战略物资，用来保护各式各样的精密仪器设备。”
许久说：“那国家有了茈元素的纺织技术，储备在未来必然是足够啊。”
李明鉴激动地说：“妇人之见！纯属妇人之见！”
“高度防晒的面料运用在民生领域，是必然的趋势。没有原生的融合技术，犹如被人扼住发展之咽喉。
你看看，为了区区一个地狱之火，竟然把袁从文调了回来！如果十年期满，没有任何排列成果。市场还能给我们剩下多少！？
由奢入俭难，十年之后，我国使用权到期，排列技术毫无进展。衣食住行，国人之衣，难道要交给他国主宰吗？
而且排列技术主要用在化学纤维上，棉线上是不能附着的，如果纺织排列技术扩大，排列布料抢占市场，那么原来的棉农要怎么办？大量闲置的土地跟人力会发生什么？”
许久又问他，那你说说是谁要偷窃地狱之火。
谁料这个书呆子，看得倒比她深远，她一直以为就是m国来着。
“谁要偷地狱之火说不好。不一定就是m国，据我所知，他们拥有排列技术的所有权，并且bm集团自身的排列技术跟原生融合技术，并驾齐驱，研究前景都很好。他们需要市场，但是并不需要出此下策。
如果是我，我会认为是兰塔。如果我们的市场不够，加上运输人工，那单位成本就会非常高。要么拼命往里补钱，要么市场被价格战，压得一分不剩。不管是哪一种对国力而言都是巨大的消耗。这偌大的国家，哪里不要钱呢？
国力不足，那么它们就可以趁虚而入。历史上，他们干的肮脏事还少吗？
这两年就是因为他们伙同那些海盗，海上边境才一直不得安宁，甚至连！
算了我跟你说那么多干什么，一个半大的孩子，我竟也相信你。”
李明鉴自嘲一笑，“我在想什么呢？原生融合技术下马已经是必然的，我竟然指望一个小姑娘能帮我。”说完便要走。
许久看着他说完一堆话，然后朝着门口走去。他的佝偻着身躯，虽然这大楼里灯火通明，他还是坚定地走向黑暗。
“喂，你这个时间向前走，走很久都不会天亮！摸黑如何前行，何不在这大楼里，等天亮。”
“走走，天总会亮的！”
李明鉴说完这一句之后，就又向前走去。
“李明鉴！你找好建造实验室的地点以后，带着项目进度，建造图纸跟仪器清单，来梵渡大楼找我！”
听到这句话之后，李明鉴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而许久，只是肯定的向他一笑，一耸肩，说道：“我也想知道你会不会成功。”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久。”
“你知道科学研究要花多少钱吗？”
许久诚实的摇摇头。李明鉴告诉他，运气好几千万就解决了。运气不好，百十亿说不定都解决不了。
“能走多远走多远，看见一丝光亮都是好的，不是吗？”
“你不怕，我骗你吗？”
许久想起那天地上的报告单，“一个病的都快死的人，不想着活多久，在这寒风里，等一个渺茫的可能。如果这样的人是骗子，那他眼里的利益，真的与众不同。”
“好，好，好。”随即，李明鉴大笑着走了，不知多久他没有笑过了。满脸的褶子，干枯的皮肤，都快裂开了，走的也是跌跌撞撞的。
陈默在医院一呆就是七天，他以为第二天，许久就会回来，谁知道，许久一走七天未归。而侯程在许久走后的第六天就醒了。
侯程一睁眼就在搜寻许久的身影，他想确认后来许久是否安全。但是床边坐着的是自己的母亲跟一个姑娘，陈默在不远处站着。看见自己醒了，很想上前，但是碍于母亲在，他只能在远处探着头看。
而他搜寻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许久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
覃思思看见儿子醒了，“让你逞能，自己躺在这里了。那个胆小的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天，竟是出现都没出现！”
侯程想为许久辩解，喉咙干涩地却是连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那个身材高挑的姑娘赶紧去倒了一杯水，陈默想上前去，但是被覃思思一把拦住。侯程的嗓子实在是干痒难耐，只好就着这姑娘的手，把水给喝了。
覃思思看儿子醒了，心情自然大好，对着这姑娘就是一顿夸，“我们九儿，就是体贴。”
“她，她叫什么？”陈默听到覃思思叫这个姑娘九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没有给你们介绍，这是常氏织造总裁的女儿，常九。名字好听吧。小时候在咱们家住过，这一次他父亲来咱们这儿出差，九儿啊，就在咱们家住下了。
还能跟你交流交流设计什么的，她设计的衣服，我看了，真是好看的紧呢~”
经母亲这么一说，侯程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但是这气氛尴尬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不知道常九小姐，在哪里读书？”
覃思思听到侯程叫的生疏，有些不满，“叫什么常九小姐，就叫九儿，就行了。小时候，人家还追在你后面叫哥哥呢。这些啊，等你好了再好好交流吧。”
那个叫常九的姑娘温温柔柔的，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侯程哥，你先好好休息，这段时间我会替伯母好好照顾你的。”
“不劳烦常九小姐了，护工已经请好了。这段时间我也一直会在总裁身边的。”侯程听到之后，真是给他这个朋友鼓掌，太棒了！
“你跟护工能照顾个什么，粗枝大叶的。哪里有常九细心，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常九也紧接着说道：“是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侯程哥的，阿姨放心。”
侯程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覃思思满意地走了。
“侯程哥，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侯程还想拒绝来着，但是常九已经开始动手了。他赶紧向陈默投去求助的眼神。陈默说：“你别叫侯程哥，他小时候被叔叔批评惯了，不喜欢人家叫他全名，你叫他侯哥吧。”这样听着就像兄弟了，八戒。
侯程虽然不赞同，但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只能点点头。
常九却说，“又不是西游记，不喜欢我叫全名，那我叫你程哥吧。”
侯程瞪了陈默一眼，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而这一切都被许久看在眼里。
从里面的其乐融融，看到那个姑娘的含情脉脉。
许久一连来了三天。
从两人的疏离，看到二人的交谈甚欢。
第三天，许久终于是决定进去了。只是她刚想推门进去，就被人叫住了。
“这位小姐！我已经看了你三天了，想必你就是那个让我儿子挡枪的设计师吧。我想跟你聊聊。”
许久走在大街上，一如三年前她第一次站上这片土地，孤身一人，无人同行。
想看看自己的影子，装作有个伴，却发现自己太渴望光了，站在了路灯的正下方，影子在脚下凝成一个点。
连灯都欺负她的孤单。
回想起刚刚那个妇人说的话。
“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相信你对侯程是真心的，我的儿子也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挡枪。
但是作为她的母亲，我希望你明白，他可以有爱的人，甚至多于爱我，但不能多于爱惜他自己。就现在的情形看来，你对他非常重要，比他的生命和梵渡更加重要。这是第一点，我不能容忍的。
第二，我并不求侯程找一个如何显贵的女孩儿，能在事业上帮助他多少，但一定要家世清白，而你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那你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我绝不能允许一个不安稳的因素，在我儿子的身边。”
你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你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你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许久的脑袋里不断回想这句话，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在这长街上奔跑起来，凌乱的头发，不断刺痛她的脸颊。
她想告诉全世界，她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但是她的来处，却不能宣之于口。
跑着跑着，她竟然来到了梵渡的大楼。这么多天过去了，这里又恢复了往昔。
坐在办公室里，她第一次不是因为任务而思考。而她的这次思考，无疾而终。她以为自己在思考，其实她不明白，世界上还有一种状态叫发呆。
我赌上他对我的信任，去试着喜欢你。但是，你我之间始终有着隔阂。
你长于太平之世，我存于动乱不安；你有父母爱护，我只能依靠自己；你有家族事业需要继承，而我只有一个人，需要等待。
如此甚好，感情于我，不过负重之累。如此，弃之，也不甚可惜。
想通之后，她便理直气壮地去看望朋友了。
到了楼下，她遇到了李明鉴，跟一个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李明鉴看见了许久，便急急地上前去。
“李明鉴，三天的时间，你就全都准备好了，这是怕我反悔啊。”
被猜中了心思，李明鉴非常不好意思。
“师傅，这就是你说的人啊。她这么年轻，能撑的起来吗？”这孩子跟蓝颜一般大，只不过在许久这里，是远没有蓝颜讨喜的了。
“你们跟我来吧。”许久先是把他们带到一旁的会客室，她要先看一下，项目的进度。一边翻，一边听着李明鉴的讲解。
“茈融合技术，就是想让长出来的植物天然带有茈元素，一开始我们想杂交，但是与茈草杂交实在是太难了，就像你用狗尾巴草杂交玫瑰，这是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还是尝试了，肯定是失败了。
于是我们就想用什么媒介，可以让棉花的种子，带有这种元素，然后长出来的棉花不就天然带有这种元素了吗？在育苗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尝试了几十种，不是一开始就烧死了种子，就是长着长着茈元素就消失殆尽了。
就算我们用元素液用水稀释后浇灌，也丝毫没有用。按理来说，长在含铁含汞元素多的地方，长出来的植物，该种元素的含量就会相对丰富，但是土地里有茈元素，长出来的棉花里就是没有。”
“你们有更换过棉花的种类，还有种植地区吗？”
“这个种类是更换过，但是地区，因为我们融合组经费有限，几乎没有进行。”
“目前，你们有长出来，带有茈元素的棉花吗？”
“有是有，但是含量非常低。”
“你们有多大的把握，可以在六年之内研究出来。”
“只要人手足够，我们有信心！”
许久瞥了这师徒俩一眼，“这可不是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情。”那小徒弟，第一次在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身上，感受到一种压力。
李明鉴却保证道：“我一定会看一眼融合棉再走。”
他的眼神，太过坚定，许久不敢直视。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棉花，麻不行吗？”
“这，我，确实还没想过。”
“你的中介一直都是什么？化学药剂？”
李明鉴诚实地点点头。
“你研究的是植物，它是活的，我希望你再仔细思考思考。不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这么多年，他一直埋首研究，竟还不如一个外行人看得清楚。
“最后，你要是研发出来了，你准备将这个技术怎么处理？”
李明鉴在这个问题上沉思了很久。他也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一刻应该这么回答：“如果成功了，也是属于你的，当然是任你处置。”
“师傅！”那个小伙子已经坐不住了。
“好。”许久等的就是这最后的一句承诺，她可不是什么慈善家。
李明鉴只要能做研究就行，哪管带到哪里去。
许久把他们带到一家财会公司，只说了一句，我要在明天注册完成公司。股东就是我跟这位教授。我用现金入股，他用技术入股。7:3
里面的人，迅速拿了一套材料出来，许久一气都签完了，就看着李明鉴，也丝毫没有迟疑。两人掏出身份证就放在了桌子上。
财会公司的人说，只是还需要您二位明确一下公司的名称。
就叫
倾臣生物
李教授，我希望你莫要辜负我，也不要辜负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