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盗贼
“你知道，我曾是帝国舰队的首席舵手。”一名身材高大肥硕的男人说。他赤着膊，黑色的皮肤布满颗颗黄豆似的汗珠。
“自黄金巨龙闯入帝都，掳走老国王最爱的小公主后，老国王便一病不起。前段时间，老国王终是熬不住了。他一死下面的两个王子便坐不住，两个人一番争斗，就可怜了我们这些当兵的，好几个月的军饷都没发，迫于生计我只能登上了这艘船。”
“我老爹也是一名舵手，”男子转动船舵，继续道，“爷爷也是，所以这是一门祖传的手艺。我老爹常说，驾驭一条船和驾驭一个女人没什么区别。我的老娘为了多赚一笔钱，常让我老爹行船时带一些东西。一些本地没有的东西。”
“后来……”男子努努嘴，“我老爹被吊死了，以走私犯的身份。我爷爷常说，大海就像更年期的老女人，诡谲莫测……”
约翰尼昏昏沉沉地听着男人的絮絮叨叨。
航海是一件苦闷的事情，大海辽阔，天气变幻不定。洋面平静时如同一块坚冰，需要桨手们闷在桨室里把它凿碎；狂风暴雨时又像桀骜的烈马，能令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微风推帆的日子虽多，但对于要学习航海技能的艾伦等人却是一种折磨。
比如学习掌舵的约翰尼，他得听这皮肤黝黑的舵手清点祖上十八代的恩怨情仇。
艾伦则要跟着船长学习观看大海，这忙坏了黑羽鹰，它是艾伦的眼睛，一会要窜空观看流云的变化，一会得贴海查看有无礁石。
荷米亚和詹宁斯则轻松一些，他们只需跟着桨手们闷头划船就好。
“快乐的水手，请与我讲述美人鱼的秘密……”霞飞拨弄着琴弦来到船艏处。
美妙的歌声令约翰尼精神一振，霞飞自空间戒指取出一瓶酒递给约翰尼。
约翰尼咬开瓶塞闷上一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把酒瓶递给舵手。
舵手哈哈大笑，“快乐的水手需要烈酒和你绰约的舞蹈……”舵手念了一句歌词，接过约翰尼的酒瓶深闷一口酒，他的热情更甚了，跟着霞飞高声唱了起来。但他的嗓子实在难以恭维，约翰尼听着不禁蹙眉。
“旅行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你应该享受它。”两人走到甲板时，霞飞对约翰尼说。
约翰尼侧身避开一名卷动缰绳的水手，无奈叹气道，“我宁愿去跟海怪搏斗，也不想去把舵。”
“舵手驾驭着洋流。”霞飞拨弄琴弦。“马蹄滩有不少等待活计的水手，只要花点钱，多的是卖命的人。”霞飞提议。
“真的吗？”约翰尼心情顿时转晴。
“我从不对你撒谎。”霞飞道。
“对不起，”约翰尼真挚的说，“为我以前的伤害。”
“我从不怪罪你。”霞飞转头看着约翰尼，目光悱恻。
……
两天的航行转瞬即逝，商船如期到达了第一个补给点——马蹄滩。
码头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来往商贩大声吆喝或与客人们讨价还价，女人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穿行在一艘艘停靠的船只上。
艾伦等人所在的商船。水手们兴高采烈地搬运货物补充淡水，等忙完这一切，这些水手将有片刻空隙去寻相熟的姑娘，享受一番缠绵。
若是平时，约翰尼必定少不了跟这伙水手去寻花问柳。但如今不能，他们要去买一艘船，和招募水手。
这工作十分急迫，毕竟他们晚上便要启航，不然三天后赶不及前往指定的海岬。
“该死！”詹宁斯低声咒骂，他抖了一下因鱼贩操作不当倾泻弄湿的裤腿。
艾伦眼疾手快拽住一名小孩。
这小孩蓬头垢面，一件发黑破烂满是汗渍的长衫散发着刺鼻的鱼腥味。“放开我。”小孩猛烈挣扎。
“把我口袋的东西还回来。”艾伦冷声道。
“你口袋的东西怎么在我手里。”小孩反驳。
“按帝国律法，小偷是要剁手的。”约翰尼凑近小孩笑嘻嘻地说道。
“胡说，我不是小偷。”小孩眼神闪烁，心虚地说道。
猛然，一股莽力直撞艾伦腰脊。艾伦一个踉跄，等站稳脚跟时，小孩已如鱼般潜入了人群中。艾伦指挥黑羽鹰升空观看，发现另有一个较大的小孩从他身后钻过笑嘻嘻地往另一个方向钻去。
刚才，便是这较大的小孩从身后撞了艾伦。
“像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盗贼都是团伙作案的。”霞飞拨弄琴弦，自商船搭桥上走下。
曼尼跟在他的身后。
“我知道。”艾伦转头向霞飞道，“我也知道非法的事得由非法的人来执行，所以我抛了一个饵。”
“希望你能捕到合心意的大鱼。”霞飞浅笑，他那姣好的面容令来往的人群不禁驻足观望，那些招揽生意的女人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
码头的一处角落，有几张破帆与木板搭建的一间棚屋。
八名孩童挤在一起，听着一名身穿紫色丝绸华服的高壮男子在发言。
“恭喜西奥开得大单。”高壮男子举着一个钱袋激动地说道。他掂了一下钱袋，听闻钱币撞击声，心里愈发满意。
“你们也要努力，”高壮男子继续道，“毕竟咱们这一大家子，开销可不少。”
“老板说的对。”一名有着蓝眼睛一脸雀斑的男孩捧场地拍了两下手掌。
高壮男子拨弄一下他那口梳理得整整齐齐的棕胡子，目光转而看向一名身材瘦削佝偻、眼皮凹陷、抱着一把破月琴的小孩，“乔克，你多久没收入了？”
被点名的小孩遽然一震，胆怯地抱紧怀里破烂的月琴。“我……施舍的人少了。”小孩嗫嚅说道。
“看来少一双眼睛还不足以唤起那些官太太的怜爱，”高壮男子笑道，“你这双腿挺碍事的，毕竟弹琴不需要用到脚趾。”
瞎眼小孩乔克惊惶后退，绊到身后的矮凳摔倒在地。“对……对不起。”乔克不禁直冒冷汗。
“你别吓唬乔克，”那蓬头垢面扒了艾伦钱包的西奥扶起乔克，“他的那份我出了，就在我今天的收入里面扣。”
“好、好。”高壮男子收起钱袋连声叫好，“好一个情深义重。”高壮男子捻一下他的胡子笑道，“希望你每天都有丰厚收获，毕竟两条腿还是很宝贵的。”
“不止腿比较贵，手也很值钱的。”一道低沉的声音突而打破了棚屋内的交谈。
高壮男子慌然转头，七名孩童的目光顿时聚集于高壮男子的身后，乔克好奇倾侧着耳朵，聆听那道陌生的声音。
他们九个人八双眼睛十八只耳朵都没发现这道瘦削的身影何时出现在棚屋里。
“你是谁？！”高壮男子目露凶光紧捻着胡子质问。
“你口袋那个钱袋的主人。”艾伦说道。
高壮男子转头望向西奥，西奥尴尬地缩了一下脖子。
见西奥如此反应，高壮男子知晓艾伦并非胡说了。但又怎样，又不是没发生过失主找上门来的事，哪次不是被他揍一顿丢出这间棚屋。
高壮男子一看艾伦身形瘦削，便掂量着等下出几分力气达到立威效果还不至于惹上官非。
“小子，丢了钱袋算你倒霉，下次出门注意点，趁本大爷心情好马上给我滚。”高壮男子步步逼近艾伦，把双手关节压得“咔咔”作响。
“晦气。”艾伦小声嘀咕。
高壮男子或许没听到艾伦的话，或许听到了不当回事，他径直伸出左手直捉艾伦衣领。
艾伦侧身避开，右膝疾提，拉起一道幻影直击高壮男子的腹部。
高壮男子闷哼一声，如蒸熟的对虾弓着身子，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
一见高壮男子遭受不住艾伦的随手一击，有六个孩童坐不住了，他们一哄而散，如同受惊麻雀。
剩余的两名，一名是被剜去双眼的乔克，一名是阻拦在乔克跟前的西奥。
“真是一群滑落的泥鳅，可惜实力太弱了。”约翰尼掀开帆布走了进来，他的双手拎着两名挣扎的孩子。
在不同的方位，詹宁斯与荷米亚也走了进来，他的手上也有两名孩子。
任这些滑头小孩再机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猎鹰手下的小鸡。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西奥大声质问，那闪烁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外厉内荏。
艾伦并不理会西奥，他从高壮男子的口袋里取回钱包，纳入空间戒指，甩了高壮男子两个耳光。
“给我起来，别装死了。”艾伦冷声道。
高壮男子一看装不下去，立马一副谄媚的模样翻身而起，笑嘻嘻道，“大人有何吩咐。”
“我要一艘不受任何势力关注的船，最好船上有一批骨头和你一样软的水手。”艾伦直接说出自己的需求。
无论在何种地方，盗贼的消息总比别的人灵通。
“你们要劫船？”西奥率先向艾伦说道。
“嗯。”艾伦点头。
“我知道一条走私船停靠的位置，那条船的船长如今正在马蹄滩，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西奥说。
“什么条件？”艾伦饶有趣味地看着西奥。
“帮我杀了他。”西奥手指高壮男子。
“大……大人，”高壮男子惊慌道，“别听这小鬼胡……”
“砰！……”
一声枪鸣令八名小孩脖子一缩，那曾经控制着他们的恐怖存在——高壮男子，他的脑浆与鲜血自脑后洒溅喷涌，至死双目还是圆瞪的。
艾伦吹了一下火枪枪口，轻声道：“带我去找那名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