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求医
“——喀拉——！”
玻璃容器碎裂，锐利的碎片剐伤了好几名狂信徒。
容器里装的并不是众人心想的炸药诸如此类的杀器，只有如同涛浪的黑烟滚滚翻落，吞噬所有人的视线。
尤塔惊慌四顾，除壁炉与火把晃动的光晕外，余下皆是泼墨般的黑。
‘该死！’尤塔心里烦躁咒骂。
“求求大家让一让，我哥哥被玻璃割破喉咙，我想带他去找医师。”一道柔弱的女声在黑雾里突兀响起，并伴随着阵阵抽噎。
“人命关天，门边的人快让开，教皇大人可不愿意忠实虔诚的信徒遭受痛苦而无人援助。”一名青年的声音着急喊道。
“我在门边，我给你引路。”又一名年轻人回应。
虽然浓雾凝而不散，但在信徒们的摸索引导下，受伤者很快被几人抬了出去，并往楼下跑去。
“该死，”抬着伤者上半身的高壮男人眉角一挑，“约翰尼你慢点，艾伦的靴子都快被你扒了。”
“闭嘴，别叫我名字，这里都是人。”约翰尼回骂道。
虽然约翰尼四人真实的面容早已用艾伦准备的脸皮隐藏，但嗓音和说话的方式仍能出卖一个人的身份。
艾伦依旧昏迷，詹宁斯、约翰尼还有荷米亚抬着的这名浑身浴血一动不动的青年正是他所乔装。
“辛苦你们了，请把他交给我。”在走廊转角处，一名身穿麻衣的修士伸出双手拦住赶路的三人。
修士的左胸别有一枚红宝石胸针，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他的身后还跟着四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民，其中两名农民扛着一具身穿皮甲的尸体。
这名修士来自福安教，无论战场亦或郊外都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福安教由一名本想逃避兵役的流民建立，他用虚构的天堂，为国王的那十不存一的兵败开脱，为死尸赋予荣誉。而国王给他的回报是尸体携带的所有物件，这名流民由此积攒大量财富，成了一名贵族。
“滚开！”詹宁斯脸色愤慨，“他还没有死！”
“天主保佑，”修士道，“愿他安守在主的身边。”他还是让开了路。
詹宁斯瞪了修士一眼，催促约翰尼继续赶路。
光明教堂的这场搜捕持续了两天才慢慢平息，狂信徒把城镇翻了两遍，还是未能搜寻到他们的教皇，更遑论遮着脸的刺客了。
而作为追捕对象的詹宁斯等人，他们溜出城外待了一晚，便返回城镇住进佣兵协会分部的酒馆。
因为艾伦处于昏迷，荷米亚血脉特殊一直包裹着脸，布列塔妮也隐身潜伏，所以在外人看来，是两个青年带着患有瘟疫的同伙入城求医，这才没引来搜捕者的注意。
“医师，我的弟弟还好吗？”詹宁斯拦在一名一身素白瘦削男人的跟前。
“光明神在上，这位青年遭受邪灵入侵，昏迷不醒，只有教皇才能拯救他的灵魂。”瘦削医师双手紧握祈祷。
“你们的教皇连他自己都救不了。”约翰尼嘀咕。
“你说什么？！”医师涨红着脸，提拽约翰尼的衣领，“该死的亵渎者，只有光明才能拯救普世！”
约翰尼左手一撩，摆脱医师的纠缠，右手握拳就要挥下。
“住手！”詹宁斯拽住约翰尼提起的右手，“把诊金结了送客。”
约翰尼怒瞪医师，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银币塞在医师的手里，恶狠狠道，“拿着你的钱去陪你的教皇吧。”
医师提起药箱，骂咧咧地走了。
“该死！”约翰尼扯开房内仅有的一张椅子坐下，从空间戒指取出酒袋闷了一口。
“要不要我再去找别的医师？”荷米亚小心翼翼道。
约翰尼嘟哝，“这里除了神棍外，哪有什么医师。”
一道身影在房间唯一的窗棂中浮现，淡黄的阳光撒在黑猫头套上，闪着光晕。
是布列塔妮，她坐在窗台上，低声道，“我去了一趟银行，查到母亲账户最新取款时间在布伦达镇，我们带艾伦去找她吧。”
“只能这样了。”詹宁斯夺过约翰尼的酒袋猛灌一口。
骤乱的脚步声在房外响起，布列塔妮悄然隐藏身影，阳光在房间铺展开来，但众人的心里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小鬼，你们这次暗杀搞得可真热闹。”一名身穿丝绸华衣的肥胖男子闯入房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名中等身材的白袍男子和一名身穿老旧皮甲的靓丽灰发女子。
肥胖男子是委托任务的贵族，白袍男子是他的事务官，那灰发女子则是宾的好友，也是这间酒馆的老板。
“任务完成不就行了。”詹宁斯冷声道。艾伦生死未卜，他的心情难以好转。
詹宁斯手一挥，三道身影砸在酒馆的地板上，中间一具荡响着金属的铿锵声。“验货吧。”詹宁斯道。
“这是什么东西？”贵族翻开居中的教皇的衣襟，打量里面精密的金属部件。
“魔具，”詹宁斯道，“所谓的教皇不过是受人操纵的魔法道具，操纵者就是这两个人。”詹宁斯指着教皇身旁那两具红衣主教的尸体。
“原来如此，”贵族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以前找了几名枪手都没能暗杀成功，原来这老头是个金属疙瘩啊。”
“劳烦把尾款结了。”詹宁斯道。
贵族嘴角一努，他身后的事务官从空间戒指取出一个牛皮口袋来，詹宁斯接过，抖了一抖，口袋里传出金币的铿锵声。
“你们这次干得不赖，我这里还有几个委托，有没有兴趣接下？”贵族询问。
“算了吧，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詹宁斯拒绝。
“可惜。”贵族道，他还想颁布几个任务考验几人，若他们表现不错，便提拔他们为侍卫长，收入麾下。
“看你结钱爽快，我额外送你一个礼物。”约翰尼从指间拔出一个空间戒指丢给贵族。
“这是什么？”贵族好奇道。
“光明神的神像，我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珍稀石材，没想到就一块普通白岩。”约翰尼撇嘴道。
贵族眉角一抬，露出意外之色，这邪教搅得他税收锐减，如今他们的信仰寄托成了自己的收藏品，可出了一口恶气。
贵族交好道，“你这位伙伴似乎受伤了，要不要我派府上的医师来诊治一番？”贵族看着深陷在破烂床垫上的艾伦。
荷米亚连声道，“真的可以吗？”
“当然，”贵族脸上肥肉抖动，咧嘴笑道，“威廉可是我见过最好的医师，当年本伯爵率军亲征全靠他一双妙手我的军队死亡率可是最低的。”
“劳烦伯爵大人。”詹宁斯道。他虽对伯爵推荐的医师能力感到怀疑，但布伦达距离此地路途遥远，倒不如让这现成的威廉医师碰一碰运气。
贵族等人离去后，没多久那名叫威廉的医师造访酒馆的房间。
他身穿洁整白衫，粗短眉头紧皱。伯爵口中的妙手医师有着严重的洁癖，对老旧的酒馆所散发的霉味深感嫌弃。
詹宁斯一见威廉这副嘴脸，顿时心生不满，但也没有发作。
威廉从空间戒指取出一块散发荧光的晶石，借着晶石光芒翻开艾伦的眼皮查看一番。他的眉头更凝重了。
把晶石放好，他自贴身口袋取出一个瓶子，里面竟是一团纠缠乱爬的软体长虫。他拔开瓶塞，撬开艾伦的嘴，那些虫子似乎发现了钟爱的可口食物，迫不及待地钻入艾伦的口腔里。
本是暮气沉沉安然沉睡的艾伦突然一阵痉挛，他骤缩的四肢如同被宰褪毛的冷冻肉鸡，脖颈上扬，青筋浮现，五官拧在一起，双眼圆睁欲裂，黑色的眼瞳一阵翻转，浮现猩红的血丝。
“该死，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詹宁斯怒吼一声，把威廉撞到一边，按住艾伦的身子安抚他。
哪怕凭詹宁斯力如蛮牛，艾伦还是触电般抖动，冷汗如大雨般冒出。
“锵”的一声剑鸣，约翰尼闪身出现在威廉的身侧，剑光如毒蛇信子般吞吐。“把虫子弄出来，我发誓你不会想我说第二遍。”约翰尼冷声道。
荷米亚经过一番踌躇，还是把钉头战锤召了出来，与约翰尼成左右之势包围威廉。
威廉丝毫不惧，伸出保养甚好的手指推开约翰尼的剑锋，一脸嫌恶道，“把家伙收回去，该死，就因为这样我才讨厌诊治时有人在场。”
约翰尼看向詹宁斯。詹宁斯慢慢放开压着艾伦的双手。此刻艾伦已停止抽搐，摊开四肢，又恢复昏迷不醒的模样。
“放了他。”詹宁斯道。
约翰尼和荷米亚只能把武器收起来。威廉来到床边，伸出手来把探艾伦的脉搏。
良久后，威廉拿出瓶子，掰开艾伦的嘴，只见艾伦的皮肤鼓起一粒粒小疙瘩，向口腔移动汇集，一条条软体长虫有序地从艾伦口中爬出返回瓶子内。
“你这弟弟是一名法师？”威廉向詹宁斯问道。
“不是，”詹宁斯道，“他是一名枪手。”
“也是一名医师，”约翰尼接口道，“嗯……他的剑术也不错，偶尔也会捣鼓一些小玩意，对尸体也挺感……”
“停下……”威廉伸手制止约翰尼的发言，“你确定他不是法师？他这症状正是魔力施放过度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