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狂信徒暴怒
詹宁斯背靠大门艰难地抵挡着人潮，他原以为塔顶上的教皇消失后，这群狂信徒会消停一些，他估算错误了，没了教皇，这些狂信徒如同冲垮堤坝的洪流，悍不怕死，前仆后继。
‘该死，没完没了了。’詹宁斯腹诽。他侧身避开一柄破空的长矛，挥舞长剑砍断一名身披皮甲的狂信徒的右手，鲜血淋了詹宁斯一脸。
‘不是说士兵都遣走了吗，这三名长矛手又算什么回事？！’詹宁斯心里咒骂。
他大剑回转，用剑柄的凹槽格飞一颗直射脑门的子弹，火花四溅间，又有一根长矛和几柄菜刀匕首捅了过来，随着险象迭生，詹宁斯下手又狠了几分，因此地上多了几名断手断脚哀嚎的伤者。
“任务完成，准备撤退。”突而一道微弱的女声在詹宁斯耳畔响起。
是布列塔妮的声音，她隐藏身影，悄然割了几名狂信徒的脖子，缓解詹宁斯的压力。
“进入教堂，我在门后放了炸药。”布列塔妮传声道。
詹宁斯双手运力，大剑抡圆，把狂信徒逼退两步，他趁着空隙打开大门，钻了进去。在他打算关闭大门时，一股劲风在他身旁掠过，詹宁斯扭头一看，只见布列塔妮现出身来。
布列塔妮半蹲身子，双手匕首交击，一连串的火花“飒飒”溅落，点燃一条加长的引信。
引信缓缓燃短，散发刺鼻气味，它的彼端正是一个倾倒的火药桶。
“别关门了，直接上楼！”一道粗暴的喝声在詹宁斯身后传来。是约翰尼熟悉的声音。
詹宁斯立马放弃攒劲猛推的教堂大门，跟上布列塔妮，往螺旋楼梯的方向跑去。
约翰尼与荷米亚早已候在楼梯口，他们一见詹宁斯与布列塔妮赶来，便扭身跑上楼梯。
有好几名狂信徒本是与詹宁斯角力，不让他关闭大门，如今詹宁斯一卸力，这几人纷纷失去重心，“扑”地一声往里倒，而身后的人潮并不放过倒地者，大喊大叫地踩踏倒地者往里挤。
这时一名本被踩着“嗷嗷”大叫的倒地者侧头一望，脸上顿时露出惊惶之色，头上的冷汗也沁了出来。
“有炸药！”那人大声喊道，顾不得腰背袭来的痛楚，强撑着就要爬起来，只是身体稍稍弓起，又被涌入门的人狠狠踩落。
“快让开，有炸药！”更多的人发现了点燃的炸药桶，此时火信仅余两指长，距离爆炸不过一息间，发现炸药桶的人慌然转换方向，纷纷往门外挤去，但后面的人不明所以，依旧推搡着进门，一进一出间，人群顿时搅在一起，他们仿若置身泥沼，动弹不得。
“——轰——！”
两声炸响传来，气浪卷席硝烟飞石，更有暗火涌动。
除了大门处外，约翰尼也在西边后门放置了炸药桶。
前后两门内遭受爆炸创伤的狂信徒在地上哀嚎打滚，好在约翰尼等人放置的炸药剂量不多，只为拖延这群狂信徒的脚步，不然躺在地上的恐怕是几十具血淋淋的尸体。
“该死的亵渎者，我们去请求领主大人指派士兵吧。”一名狂信徒咬牙切齿道。刚才的爆炸，一大团铁砂重创了他身侧的同伙，若是那同伙身形瘦削，恐怕他也不能幸免于难，一念至此，他心有余悸。
“我们不可以停下脚步。请求领主大人派兵这事两三个人过去就行。教皇大人被困塔顶，生死未知，如果我们就此停下，不就给亵渎者机会来谋害教皇？！”一道粗犷的声音喊道。
若以声线而言，这粗犷的声音应属于男人，但同行的狂信徒都知道说话的是一个女人，一个有着粗实浓厚胡子的女人。
她名叫尤塔，从小便能轻松掰倒高她一个头的男人，因此获得外号“壮汉”。她除了性别，模样身体无一不似男人，抑或说更胜一筹。
她身高接近两米，身板如同铁铸般宽阔结实，四肢体毛堪比棕熊，粗壮如同树桩。
她的样貌凶神恶煞，因为幼年时头部遭受感染留下了一枚枚硬币似的瘤子疮疤，其间夹杂着几揪枯黄和几缕粗黑硬直的头发，像是经受焚化的杂草。
她有麻绳般粗壮的横肉团捆成扭曲的脸，圆铃似的眼睛，歪斜的鹰钩鼻，还有宽阔的厚唇里埋藏着黑黄的交错的牙齿。
这可怖怪异的模样，除了“壮汉尤塔”这个外号外，还有“伊达之女尤塔”和“矮人野种尤塔”等等难听的称号。
“伊达”是古神话中容貌近似猪猡的林间女妖，因而成了民间丑陋面孔的代名词。
嘲弄掩藏着不幸，除了一直把她当男人养的鳏夫父亲，从未有别的男人亲近她，更遑论追求，就连那借住在马厩的瘸腿老光棍也拒绝了父亲为她的提亲。
老光棍在酒馆里向人乞讨一口麦酒时打诨道，“可怜我吧，我被‘矮人野种’求亲呢。”
这话让酒馆的酒客哄堂大笑，也在第二天后让整个城镇的人大笑。孩童们砸破尤塔房子的玻璃被逮到时，扮做瘸腿模样“求饶”道，“可怜我吧……”
尤塔成了一个笑话，她丧失活着的勇气，就在她怨恨着世界，想以投身大海而终结一生时，遇到了在海边渔村布道的教皇。
教皇说，“世界开启之初，人类生活在混沌里。那时的人们蒙昧而不知耻辱，是光明神自宇宙中带来了火种，让它存于天际为人间带来火热和光明，由此人类才能用眼睛来观量世间的美好。所以置于世间的物，皆是美好；它生动活泼，是光明神赠予世间的礼物，我们应怀着崇敬而感激的心来亲吻它。”
教皇并非放言高论，他真的亲吻尤塔，赐予尤塔最真挚的祝福。
教皇的嘴唇冰冷而干涩。
但从那天起，尤塔全身心的皈依光明教，而崇高的教皇也成了她灰暗心里的一团光辉，她愿以生命来捍卫教皇。
尤塔一马当先，率领狂信徒们顺着螺旋楼梯跑上。这是她第一次登上教堂的楼层，平日里信徒们只聚集在大堂进行礼拜，所以楼梯两侧原是空荡荡的壁龛突然多了一具古旧的铠甲她全然没有留意。
在信徒们旋着身子转折往上时，铠甲突然动了，它“咔咔”作响，手中长柄单刃斧犹如雷霆劈落，把一名毫无防备的狂信徒从中劈开。
那倒霉蛋分离的双眼瞪圆，内脏洒落一地，暗红的鲜血溅在墙壁楼梯蜿蜒流下。
“铠甲活了，这是万恶的亵渎者的诅咒！”一名狂信徒大喊，他疯了似的往后窜逃，不少人见状不禁心生惧意，也想转身逃离。
“邪不压正！”尤塔大喊，她飞身撞翻铠甲。
空荡的铠甲撞在墙壁上，铿锵闷响，四分五裂。哪怕已经散架了，仅剩一截肘甲与胸甲相连，这节肘甲依旧不停挥动，异常诡异。
“要不我们还是下去吧，等领主大人的守卫过来。”一名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长叉佝偻着身子的老妇小声道。
“怕什么，那群该死的亵渎者也就这点把戏，我们小心一点就好。”尤塔大声鼓舞。她那伟岸的身形总算派上用场，再加上义正辞严的态度顿时又振奋狂信徒们退却的心。
尤塔一行人每上一层，脸色多阴沉一分。
每层的地上横七扭八的是一具具尸体，未凝固的鲜血黏糊糊的，散发令人畏惧的甜腥味。
“就连教皇的护道者都不是这群亵渎者的对手，我们还是退吧，毕竟教皇常劝导我们生命可贵。”一名壮硕的男子颤声道。
“护道者以生命保卫教皇，他们如今在光明的天国中为我们祈祷，同时也在诅咒亵渎者，让他们的灵魂永陷黑暗。如果这群亵渎者真的这么强大，他们看到我们为什么要逃呢？”尤塔反问。
饶是尤塔百般解释，还是有不少人退出拯救教皇的行列。尤塔还是一意孤行，带领余下坚定不移的狂信徒继续搜捕上行。
“只剩最后一扇门了。”一名头发稀疏紧黏头皮的瘦削男子道。
“让开，”尤塔向围在门前的同伙说，“我要把门撞开。”
众人纷纷退避。尤塔后退两步，猛地发狠，铆足了劲撞向阁楼的木门。
“——哐——！”
门应声而开，用来关门的门栏木折成两段。余力未消的尤塔也冲入了阁楼内。
站定身子的尤塔整个心猛地坠下，通过壁炉微弱的光亮，她看到十二名护卫队和两名红衣主教都倒在了血泊中——他们都是教皇最亲近信任的人——不祥感在尤塔心里升起。
这时其他的狂信徒也蜂拥而进，他们看着满地尸体愣在了原地。
“教皇大人呢？”一名衣衫褴褛的农妇问道。
尤塔张大了嘴，不知如何回答。
“快退出去！”突而一名消瘦男子惊惶喊道，同时飞快地往门口挤去。
被推挤的人心生恼怒，低声咒骂，但很快他们也跟着瘦削男主惊慌地往外挤。如同翻涌的洪流只有一个狭窄的出水口，人们你推我搡，搅在一起。
因为他们看到在阁楼之上有一个破洞，那里悬着西瓜般大的黑色玻璃容器，微弱的火光在玻璃的边缘跳跃。在容器的豁口中，一段引信在“嗞嗞”极速燃烧，将要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