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鹅城

    冯德把一颗柚子般大小的水晶球放在铁木制造的实木桌上，为防止水晶球滚动，在球的底部还有一个六方形的承盘，铺有紫色天鹅绒布。

    冯德念诵着晦涩难懂的语句，双手摩挲着水晶球；顿时，球内变得浑浊，一股白色烟雾如水母般时而收缩时而伸展。

    片刻后，一张俊朗的中年人的脸庞映照在水晶球内。是天鹅城城主艾贝尔。

    “拜见大人。”艾伦和冯德道。

    在天鹅城城堡的书房里，艾贝尔看着出现在水晶中艾伦的脸，不禁皱起眉头。他本授意冯德不要声张，直接带兵前来援助，而如今看来，他竟不听指令，把此事告知艾伦。在艾贝尔的印象里，湾尾早已荒废，哪有军队提供援助呢。

    冯德见状，解释道，“大人，上次我的商队遭受袭击，正是艾伦领主手下的人前去剿匪把货物收回，所以我斗胆自作主张，向艾伦领主援助。”

    艾贝尔突而想起艾伦手下那名断臂勇士，他可是一击便把一名青壮的侍卫撂倒。艾贝尔点头道，“艾伦小友手底有几名勇士，他若支援，我们胜算可增几分。可是他与帕特里克……”

    艾伦急忙表明态度，“我与帕特里克只是合作关系，当初攀附亲属，只是为了拜见大人。”

    艾贝尔不禁眉头紧皱；艾伦能出手援助，他自然高兴，但艾伦这么轻易便出卖帕特里克，这多少让他反感。

    艾贝尔的这番思虑艾伦自然想到，他笃定冯德会说服艾贝尔。毕竟所谓忠诚，不过是利益所趋。而冯德能否获利，可离不开艾伦的支持。

    事实正如艾伦所预料，冯德以家族名义为艾伦担保，一番口舌下，艾贝尔终于接纳了艾伦的条件。

    艾伦问道，“天鹅城内有多少匪徒？他们什么时候行动？”

    “这……”艾贝尔一时语塞，“城内人口流动一直是帕特里克和莱克维兹记录，具体人数我也不清楚；至于行动时间……这不重要，你们直接派士兵增援，我们两面夹击，自可灭寇。”

    ‘两个蠢货！’艾伦心里腹诽。天鹅城筑着外城墙，贸然派兵前往，万一暴露行踪，被敌寇占领外墙，那他这群人不成了靶子？！

    “城内屋舍林里人民众多，在那里发生争斗不管胜负如何损失的还是大人的利益，”艾伦道，“不如我们将敌寇引出天鹅城再一举歼灭。”

    艾贝尔叹气道，“这群贼寇处心积虑混入天鹅城，又如何愿意轻易退去。”

    艾伦沉吟片刻，道，“劳烦大人挑选两名忠实可靠的手下，一名身形相似于你，一名身形相似于菲奥娜小姐，再训练那两人模仿你们的动作举止，等那两人的举止动作可以假乱真后，我自有办法可引出城内贼寇。”

    “什么办法？”艾贝尔问道。冯德也好奇地盯着艾伦。

    艾伦道，“一个小手段，水晶映像不好演示，我现在与冯德男爵带手底兄弟前往天鹅城，等我们见面后大人即可知道。”

    艾贝尔将信将疑道，“好吧。”艾贝尔能爽快答应，并非相信艾伦的话语，毕竟他们两人不过一面之缘，他所听到的不过是艾伦那句他和冯德男爵将带领手底兄弟前往天鹅城。

    艾贝尔的映像如春雪般消融，水晶球内的白色烟雾逐渐飘散恢复晶莹。

    “冯德男爵的士兵驻扎在哪里？”艾伦问道。

    “这……”冯德尴尬道，“这次拜访过于匆忙，我还未来得及召集手下士兵。”冯德一拍胸脯道，“不过艾伦领主放心，我早让大儿子等候在家，只要艾伦领主出兵，我即刻通知儿子，他自会带兵与艾伦领主会合。”

    ‘该死，估计这老儿阳奉阴违，明面上和艾贝尔讨要封赏，暗自里什么都不做，这次过来谋划拖我下水，无论此次易权之争如何，他都能从中获利；若艾贝尔失败了，恐怕第一个遭受清算的是我这个新晋领主。’艾伦厌恶想道，而表面却不露声色。

    艾伦与冯德返回宴席。冯德惯于享乐，又深谙人情世故，很快便与宴会的众人打成一团。艾伦召来同伴近卫，聚集于大厅展开新一轮会议。

    他把冯德男爵带来的信息和许下的协议告知众人，接着询问道，“你们怎么看？”

    约翰尼耸耸肩，“你已有全盘计划了吧，”他笑道，“直接告知我接下来的部署就行，你了解我的，只会喝酒和舞剑；让我谋划，还不如问牧场的驴白天的槽饮和晚上的雾水有何区别。”

    艾伦转看其余人，他们也一副听令安排的样子，不禁慨然。“那我说一下部署，詹宁斯、艾尔温，你们两人跟我进城。约翰尼、劳瑟你们两人在领地召集五十好手跟着冯德，监看他召集部下，若他阳奉阴违，只想着坐享其成，你们可以采取一些行动，比如……”艾伦自空间戒指里取出一瓶蓝色药剂，放在约翰尼手里，“这是一瓶蓝魅药剂。”

    艾伦接着道，“这是初步安排，接下来的行动我会再通知你们。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艾伦转看米哈伊尔和弗雷德，“米哈伊尔，你便是湾尾的代理城主，一切事务由你定夺；弗雷德，湾尾的治安便交给你了。”

    “遵命。”

    “是。”

    “好……”

    众人纷纷响应。

    翌日清晨，艾伦一行人趁着晨雾离开湾尾。

    中午时分，这一大队人马行至丘陵窄道，在芳草凌乱的分岔路口，艾伦挥手告别冯德一行人。

    傍晚，艾伦三人在一株高大的阔叶树下扎营。

    趁詹宁斯生火的空当，艾伦骑马外出。

    等日落星疏，新月自东方升起，艾伦再次返回，他的身后跟着一名骑士；这骑士身姿纤瘦，戴着黑猫面罩，正是布列塔妮。而在变换不定的炭火上，詹宁斯正转动着架子上的一条羊腿，金黄的羊腿“嗞嗞”冒油，散发着烤肉和椒盐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可以吃饭了。”詹宁斯道。

    “真让人意外，”艾尔温笑道，“我以为布列塔妮你早离开天鹅伯爵领的势力范围。”

    布列塔妮点头示意自己一直都在。艾伦道，“布列塔妮是这次行动至关重要的一环，行踪要绝对保密。”

    两天后的中午，艾伦三人到达天鹅城外。

    城门口，寥寥几个行人排着队正等着守卫放行。艾伦和艾尔温驱马跟在行人后，在这两人之后是詹宁斯，他坐在一辆马车上。马车是半路上艾伦向一位农夫买的，车里装着腌菜和十几袋面粉，用于掩盖此行目的。

    “你们是做什么的，”一名高个子的守卫大喝，“城门口不能骑马，还不快滚下来。”

    艾伦从空间戒指取出委任状递给守卫，“我是湾尾领主，鱼鳍外街的旅馆购订了一批粮食，我此行入城为了送货，还有向城主大人汇报工作。”

    守卫反复翻看委任状，频频打量艾伦，确认无误后，双手交还委任文书，恭敬道，“恭迎领主大人。”

    艾伦点头，带着艾尔温和詹宁斯进入天鹅城。在守卫所看不到的车顶上，布列塔妮如同壁虎般趴俯隐身。

    街道行人如织，车马往来不绝。艾伦等人兜兜转转，来到熟悉的旅馆。推开蝙蝠门，一名美艳精灵欢然迎接。

    “欢迎光临。”女精灵道。女精灵身后的兽人见到来者，露出狂热之情，但酒馆内宾客满座，他们实在分身乏力与艾伦叙旧。

    艾伦环顾店内。那些酒客个个身强力壮，精神昂然，更有好几个眉目间带着煞气，一看便知非善类。“我给你们送点粮食。”艾伦笑道。

    “跟我来。”女精灵带着艾伦等人往后巷走去，“好久没见你了，今天怎么用空过来？”

    “公务繁忙，”艾伦回道，“今日过来也是为了公干。”

    后巷里，后厨工作的矮人帮着詹宁斯把腌菜面粉搬运下车。

    “谢谢。”宾向艾伦道。他点燃一杆烟斗，口里吞吐着浓烈而呛鼻的白烟。

    “生意不错。”艾伦道。

    “都是一些土匪流寇，”宾道，“这天鹅城要变天了。”

    两人默默地看着詹宁斯和矮人走出忙活；艾尔温倚在一个墙角，看着一只肮脏的狸花猫蹲在一个积满腐骨剩菜的沟渠口。一只老鼠冒出头来，狸花猫眼疾手快，扑咬逮住老鼠。“吱吱”尖叫在后巷回荡。

    “我还是佣兵的时候，曾听过一个故事，”宾低语道，“有一个老伯爵，他有两名儿子。大儿子古板且刚愎自用，二儿子英俊且风趣幽默。老伯爵钟爱二儿子，不止一次扬言要把爵位传给二儿子，但他还未来得及立下遗嘱，便在一次狩猎中死于山匪之手。言语不能当誓言契约，因此继承爵位的是大儿子。出于嫉妒，大儿子继位的第一件事便是驱逐弟弟……”

    宾缓一口气，继续道，“被驱逐的青年四处流浪，无意间闯入一座阴森的森林。森林里住着一名女巫，女巫见青年长得英俊，便想将其扣留，作为自己的玩物。青年誓死不从，在某天趁女巫沉睡时逃离了森林。但他不知自己早已受到诅咒，一离开森林，便变成了一只天鹅……”

    货物并不多，不消片刻，詹宁斯和矮人搬运完毕。矮人搬来一桶啤酒，撬开酒盖，一行人喝着啤酒，听宾说着故事。

    “天鹅惊惶逃亡，飞过泽地，侥幸避开猎人的枪口，来到一座华丽的庄园。庄园的主人是一名公爵，那时正值炎炎夏日，公爵的女儿在园内避暑度假。少女一看那美丽的天鹅，顷刻间被吸引了。她端来点心，就要投喂天鹅，而天鹅也对少女报以舞蹈。久而久之，天鹅与少女熟稔起来。某天夜里，天鹅说话了，它以痛苦悲戚的言语诉说自己的不幸，少女与她的女仆闻言无一不流泪。”

    “一个老套的故事，”矮人醉醺醺地说，“最后是不是公爵女儿亲了那天鹅，诅咒解除了。”

    “诅咒确实解除，但不是因为亲吻……”矮人的打断，宾的兴致也没了一大半，他简短地说完结尾，“少女听完天鹅的故事，决定帮助天鹅，她苦苦哀求公爵，公爵心软了，找到自己的老朋友，也就是法师公会的会长。老会长进入森林用利益与威吓说动女巫，女巫解除了诅咒。而少女见二儿子长得俊朗，一见倾心，两人即缔结婚姻。新婚那天，老公爵送了他女婿一份贺礼，便是他父亲的爵位。那新郎为了纪念这段故事，把他统治的城市改名为‘天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