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臣服
黑羽鹰悄无声息地落在艾伦肩头，花蕾般的荆棘在黑烟中消融，科里蒂昂首竖翅，愤怒扫视包围它的绑匪。
“叽叽~”弗雷德怀中的小兽被惊动了，如泣般尖叫。尖鸣如同号角，双方冲突再次爆发。
“该死！”弗雷德左手抱着小兽，右手持剑劈断两根袭来的藤蔓，他翻身后跃，避开如潮水般卷来的紫植。
劳瑟滑步挡在弗雷德跟前，火刀切断一条蟒蛇般藤蔓，同时催促幽火，旋如卷潮，把翻腾的藤蔓全数吞噬，红绿闪烁的烈焰把空气都扭曲了。
詹宁斯飞身疾砍，所到之处藤折荆断。
艾尔温用大盾撞开两块斗车大的磐石，稳打稳扎地逼近科里蒂。
而艾伦身若灵猴，踩着袭来的藤蔓飞身疾冲，他错身避开一道荆棘的直刺，扣动扳机，燃烧火弹在科里蒂的鹿角中炸裂。
“吼！”科里蒂吃痛怒吼，扇翅飞升，意欲占领高空。
“啾！”黑羽鹰一声尖啸，化为残影扑向科里蒂。它身形遽然变大，到科里蒂跟前已是猎狗般大小，它双爪闪着寒芒，狠攫科里蒂的咽喉，利喙啄向科里蒂幽蓝的眼珠。
科里蒂甩动鹿角，躲避黑羽鹰的利喙，低吼一声，魔力震颤爆发，把黑羽鹰从脖颈弹开，鹿角一扫，黑羽鹰被打得翻旋两周。
它展开黑色的双翅扑棱，才得以稳住身形，飞回艾伦头顶。
“小心脚下！”詹宁斯喊道。他一跃而起，劈碎一道从沙地里凭空刺出的尖岩，但有更多如同矛尖的利石刺出，他大剑横扫，一一砍碎。
其余人等各显本领，将突袭的笋击化解。
“吼！”科里蒂继续催动魔法，蔚蓝的晴空凝聚出无尽的磐石，如山崩海啸般坠压。
詹宁斯腾挪挥砍，片刻间，石屑盖满沙滩。他眉梢一挑，看着遮天的石头还在无穷无尽地生成，心里油然升起绝望。突然，他被一股伟力撞开，扭头望去，撞开他的人是艾伦。
艾伦抬脚踢碎一块本应冲击詹宁斯的石头。铿锵唰啦，那碎裂的石头竟迸射出十来道藤蔓，早有防备的艾伦扭身一闪，避开刺来的尖刺。
詹宁斯不禁一阵后怕，若他刚才挥砍那块石头，毫无防备的他身上恐怕多了几个血窟窿。
其余人等见状，对付坠落的石头时心里多了一份防备。
“再这样下去，迟早都会被这畜生耗死。撤！”劳瑟话语未出，人已先往森林钻去。
五人狼狈奔逃，跳挪侧移躲避紧随其后的岩石还有莽莽森林横伸的枝丫。
“该死，那畜生的孩子明明在我们手上，居然还释放那么狠辣的法术。”艾尔温幽怨说道。
“所有兽类，”艾伦气喘吁吁道，“孩子还在身边时会尽养育义务，如果孩子被抓捕，它们只会不死不休，可没有投鼠忌器一说。”
“它过来了。”弗雷德叫道。
“詹宁斯！”艾伦下令。
“收到！”詹宁斯踩着树皮几个起落，挥剑砍断几根黝黑的藤条。
“嗖！嗖！……”几团黑影从森林激射而出。
艾伦扭身抽枪。
“砰！……”一连串的枪声骤然响起。
“轰隆！”滚烫的热浪卷席森林，枝丫和落叶如胆怯的老鼠般瑟瑟抖动。
这是一个陷阱，艾伦等人早在森林借着树木做了几个投射点，投射物便是炸药桶，这些炸药桶混杂着铁蒺藜和钢钉，杀伤力十足。
这次轰击总算生效，半空的科里蒂被炸坠落地，斑斓鳞片鲜血沁出。
“纳命来！”劳瑟喊道。众人不再窜逃，主动出击。
劳瑟和詹宁斯踩着飞倏过来的岩石扑向科里蒂，大剑和血刀同时挥砍。
“锵！”科里蒂以鹿角顶住两具兵器，金戈相击后摩擦出刺耳的金属声。
“让开！”艾伦叫喊。劳瑟和詹宁斯往后一跃，让出空隙。
艾伦手持双枪，快速连扣扳机！
“砰！砰！……”火弹在科里蒂的脸面炸裂，点燃了地上的落叶。
火焰蔓延，山林顿时浓烟滚滚。
“吼！”十几颗岩石和十几道藤蔓冲破层层阻拦的林木轰向艾伦。艾尔温和弗雷德飞身到艾伦跟前，以大盾和长剑把这些魔法攻击全部轰碎砍断。
艾伦飞速换弹继续射击。在艾伦狂风暴雨的子弹轰炸下，科里蒂疼痛难耐地开始奔逃，但无论它如何逃窜，艾伦的子弹总能精准地射击到它。
它发狂了，催动身体仅存的魔力，召来一座十丈大小的小山，呼啸砸向艾伦。
庞大的小山挟带猎猎劲风，哪怕扎根百年的古树被触也啪咔折断，面对如此摧枯拉朽之势，其余四人也不敢请缨纷纷遁逃。
但艾伦巍然不动，他瘦削的身形站得比松还挺拔。小山已至跟前，几乎触及鼻尖。艾伦左手一抬，引出体内稀薄的巫力撕破虚空，拦挡身前。
“嗞！”一道足以刺破耳膜的石裂摩擦声。
尘屑翻滚弥漫掩盖了几方天地，无人知晓漫尘内的情景，只能听到嗞嗞声响伴随着轰轰震鸣。
树木摇摆不止，当它晃动的幅度逐渐停歇时，枪又响了。
“砰！砰！……”
浓烈的扬尘缓缓下沉，太阳似乎更明亮了，把一道瘦削的身影在尘埃中拔起、清晰。那身影一步一步在滚尘中走出，走到虚脱卧躺在地难以动弹的科里蒂跟前。
“唰！”艾伦晃动左轮，六颗弹壳从枪膛中跳出，他再把一颗一颗子弹缓缓填入轮膛，合上，把枪口抵在科里蒂的鹿头上。
艾伦神识一搜，把那张本是写给魇的奴约拍在科里蒂跟前，“臣服，或死亡。”他轻声说，语气重如巍山，不可撼动。
科里蒂幽蓝的鹿眼对上艾伦漆黑的双瞳，它颤抖着抬起蹄子，压在了奴约上。
顿时，那张羊皮纸泛起金光，蓬地一声自燃，等羊皮纸化为灰烬时，艾伦和科里蒂的识海里都多了一段漂浮的金纹。
这一人一兽在诸神的见证下，订立了奴仆条约，除非任何一方死亡，否则该约如天铸的金链，永不折断。
……
“我们的工资什么时候发放？！”
湾尾主堡，一大群人聚拢在主帐前。他们有的愠怒，有的冷静，有的幸灾乐祸……
米哈伊尔站在众人面前，双手举起，大喊，“大家静静！”人群好不容易停止喧嚣。
米哈伊尔喊道，“艾伦大人在迪克森银行有一大笔存款，你们的工资绝对会发放，只不过天鹅城较远，一时无法取来才拖欠几日，你们先回到岗位上，等钱币运来定会一一结清你们的工资。”
“什么大人，林子来了魔兽，估计他早就死了。”其中一人喊道。
“对……”其余人纷纷附和。
“我们现在就要……”
“给钱！”
“……”
‘该死！’米哈伊尔心里咒骂，他眼角一瞥身后的雷马克和帕金斯。
林里出现魔兽的消息是他们两人带回的，当时两人汇报时只有他和约翰尼在场，他知晓其间的厉害，再三告诫三人不可说给第五人听。如今消息突然传出，情况正向着他所担忧的方向演变。
在米哈伊尔瞥向两孩童同时，两孩童也瞪大双目看着身旁的哈利。出于友谊，他们在听到米哈伊尔告诫后，还是把林里出现魔兽之事告诉哈利了，并告知他不要靠近森林，还有不可向外透露。
而哈利，他尴尬地低着头。
“吵什么吵！”主帐突然响起一声怒喝，约翰尼手拿酒袋大步迈出，他猛灌一口酒，运气怒喝道，“后院的马厩还有几匹马，足够抵你们的工资了，谁着急拿钱谁就滚去那里牵走。但老子有一句话撂在这里，拿了钱的马上给我滚出湾尾……”
众人只见银光一闪，破裂的地砖顿时多了一道如同犁挖的沟壑，“迟一步的老子把你们的头切下来送酒！”约翰尼恶狠狠地说道。
上涨的酒气令他双目发红，他犹如一头暴怒的雄狮，聚拢的人群在他的逼视下低下头来，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在这群人犹豫着要不要前往马厩时，病帐的垂帘掀开了，五名脸色苍白的男人与霍尔等实习骑士缓缓走出，实习骑士腰佩艾伦赏赐的武器，而这五名男人有的拿着木棍，有的手拿镰刀。
众人的目光转而聚集在这十人身上。
“你们去哪里？”雷马克问道。
“我们的命是艾伦大人所救，”一名男人道，“如今他在森林里对抗魔兽，我们虽然力微，也想出一份力。”
“身为侍卫，理应为自己的领主冲锋陷阵。”霍尔说。他身后的同伴纷纷点头。雷马克和帕金斯从米哈伊尔身后离开，加入了霍尔行列。
越来越多的人从各帐篷走出，他们大多数是艾伦一开始救下的老弱妇孺，另有几名是艾伦从外城一役中带回的汉子。
讨薪人群中一部分人羞愧地低下头，但还有很大一部分的人只是尴尬地站着，不知所措。
“你们不用去了。”约翰尼平静地说，“他们回来了。”
在森林绿色的波浪中，一道道身影浮现，他们踏过泥泞的道路，穿过一个个施工所用的架子，往主堡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