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面风豹
詹宁斯看着克里斯托弗的尸体。
克里斯托弗容貌尽毁，死不瞑目。他只有左目，因为右边的眼珠被黑羽鹰啄出。那仅剩的左眼冷冷盯着詹宁斯。
黑装少女布列塔妮在擦拭匕首，纤细灵活的手指如夏日的柳条，纤柔美丽，令人难以联想到死亡。
布列塔妮把匕首收回空间戒指，轻声道：“别看了。”声音悦耳动人，如夏日风铃，林间莺鸟。
詹宁斯抬起头来。他的身体已不再僵麻，脖颈可以转动。詹宁斯道：“你去帮他们两个吧。”
布列塔妮摇摇头，道：“你比他们更需要我。”
这山谷最不缺魔兽凶禽，把一个动弹不得的人丢放不顾，不消片刻，尸骨无存。
詹宁斯不再说话，他看着漆黑夜空，陷入沉思。布列塔妮捡起一段腐木丢入篝火，火花噼啪飞溅，摇曳晃动。
黑瞳少年不知何时从空中滑下，坐在布列塔妮身旁，随之而下的还有一头黑羽鹰，站在黑瞳少年肩头。黑羽鹰尖喙双爪还残余鲜血，正是袭击克里斯托弗的那头鹰。
“该死，你跑那么快干嘛？！”瘦削少年的声音自林影后响起，不消片刻，他带着浑身酒气，踉踉跄跄地从一簇灌木钻出。
瘦削少年站定身形，向詹宁斯好奇询问：“睡觉吗？怎么不铺一张毯子？”
布列塔妮手指克里斯托弗的马枪道：“那是雷电属性的附魔兵器，他遭雷劈了。”
瘦削少年闻言眼睛一亮，捡起马枪抚摸道：“这就是附魔兵器？好家伙，能换不少酒呢。”
黑瞳少年从空间戒指里取出十几个瓶罐来，里面装着各种内脏、魔兽标本、焦黑发臭的液体和不知名的各种草药。
他叮叮当当一阵捣鼓，勾兑液体，标本研磨成粉，再从一颗指甲般大小的心脏里挤出一滴血。这些东西一混合，竟成一瓶碧绿的液体，散发诱人芳香，令人食指大动。
黑瞳少年扶起詹宁斯，把瓶子凑到他的嘴边道：“喝下去，这是解麻药。”
待到詹宁斯皱着眉头喝完，黑瞳少年就地铺了一张毯子，把他放在上面，再凑近篝火旁享受温暖。
瘦削少年依旧在克里斯托弗的身上摸索，想找出一点值钱东西，无奈克里斯托弗虽穿的光鲜，身上却无一文。
“该死！”瘦削少年咒骂道：“如果不是看你的人头值点钱，老子一定鞭尸。”
“艾伦。”詹宁斯唤道。
“什么？”黑瞳少年回道。
“任务完成了？”
“嗯。”黑瞳少年艾伦道，“掠夺庄园掳走女眷的是那伙叛军。”
“那么格斯这伙人是恰巧经过庄园，和叛军同路，进入格尔杜瑞拉了。”
“应该是这样。”
“我想请求你们一件事。”詹宁斯向同伴说道。
艾伦等人将目光聚集于詹宁斯。
“把这伙人就地下葬，别拿他们领赏，可以吗？”詹宁斯问道。
“你是不是被雷劈傻了？！”瘦削少年大喊，“这伙人脑袋加起来可值三百金币。能买多少瓶酒你知道吗？！”
詹宁斯道：“我会拿钱出来，弥补你们的损失。”
“该死！”瘦削少年咒骂一声。他取出铁铲，挑了一片开阔地开始挖坑，从空间戒指取出三具尸体：格斯、泰特、菲利，把他们和克里斯托弗还有索尔曼并排放入坑里填埋。
阴冷的风呼呼刮过，拽得火苗摇晃不止，燃烧的朽木发出噼卜的声音。在虫鸣的催促下，夜很快过去了。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詹宁斯问道。在天空蒙蒙亮时，他恢复了活动能力，此刻他与同伴一起，将离开格尔杜瑞拉山谷。
三名男孩中，詹宁斯的年龄最大，他是战争遗孤，幼儿时一名女巫将他从肮脏的下水道里救起，收养了他。
女巫待他如亲子，令他不再遭受饥寒迫害，还在一名退伍军长指导下成为了一名大剑士。
“当然了，”瘦削少年大声回应，“我的路感就像大雁，不管凛冬多长，都记得南方的方向。”
现在正处清晨，寒雾还没消散，而瘦削少年已眼神迷离，双颊绯红，每次呼气都带着浓烈的酒气。
嗜酒如命的少年名叫约翰尼，在三名男孩中年龄居中，他是一名遗孤，从小活在黑帮里。
昔日的同伙曾评价道，约翰尼这小子从娘胎学的就是偷蒙拐骗。
因为恶迹斑斑，他十一岁时差点和臭名远扬的食人者伍德罗船长一起送上绞刑架。
好在收养詹宁斯的善良女巫曾救助过审判约翰尼的贵族，她挟恩据理，才得以救下约翰尼。
从此，他也成了女巫的儿子。
乳白的晨雾像蒙在天际的帷幕，令人分不清方向。艾伦和他肩头的黑羽鹰左顾右盼，想找到一丝熟悉的景象，稍不注意，被隆起的树根绊了一个踉跄，啪嗒一声，他一脚踩在一个水坑里，拔起腿时，带起一脚淅沥沥的腐泥。
“停下，前面是沼泽。”艾伦叫道。
艾伦是女巫的儿子。女巫孕期受过致命伤，伤痛不仅折磨着女巫，也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因此艾伦天生弱视，那双黑瞳便是佐证。
为了让孩子清晰地观看世界，女巫使用巫术令一头视力超群的黑羽鹰与儿子签订灵魂契约。从此在一定范围内，艾伦与黑羽鹰视力共享、心意相通。同时，艾伦觉醒了巫力，他成了一名实习巫师。
“小心，有魔兽。”一向寡言的布列塔妮提醒。她突然隐去身形，消失在蒙蒙迷雾里。
艾伦等人见状，纷纷亮出兵器。
布列塔妮是三个少年的大姐。她身带诅咒，是一名隐形人，阳光也无法在她身后投下影子，为了与常人无异，她只能从头到脚裹在衣物里。
女巫曾跟少年们提起布列塔妮的模样。她说布列塔妮是精灵，世上最美的精灵。但少年没有女巫异于常人的视力，因此实情如何也无从考究。
布列塔妮听觉过人，能清楚分辨五米外苍蝇的振翅声；她动作轻盈矫健，从浅睡的猎犬身旁经过也不会被其发觉。她是天生的斥候和刺客。
布列塔妮自小懂事乖巧，女巫对她格外疼爱。当四少年告知女巫将独立生活时，女巫拿出久已打造好的附魔装备放在布列塔妮手里。便是她如今身穿的这套幻蜥眼膜打造的黑色装备。
幻蜥这种魔兽，除了进食外，大多数时间都是隐身状态；它的眼膜薄且轻柔，带有消音祛味效果。用它的眼膜打造的附魔装备，很好地保存了两种功效。
由此可见女巫对布列塔妮的用心与疼爱。
艾伦三人刚摆架势，一头有着老人面孔、豹子身子的魔兽从北边一株古木的枝干飞扑而下。
詹宁斯大剑一横，挡在众人跟前。这诡异豹子的利爪划过剑身，唰地闪起一连串的火花。
“这是人面风豹，别让这畜生释放魔法。”詹宁斯叫道。
“该死！”约翰尼咒骂一声。银光一闪，他的薄剑已从詹宁斯的肋下探出，毒蛇般刺入人面风豹的咽喉。
“吼！”人面风豹一声叹息，栽倒落地。
约翰尼抽剑拔出，顿时鲜血喷泉般飚射，人面风豹仿若触电抽搐，片刻后，一命呜呼。
“这畜生太不济事了吧。”约翰尼用衣袖擦去剑尖的鲜血，撇嘴道，“我还没热身呢。”
艾伦抖一下肩头，黑羽鹰展翅飞到人面风豹的尸体上，利喙啄下，尸体里还没消散的魂光被它吞入腹中。这魂光是巫师修行的能量。
“这不过一头小崽子。”布列塔妮出言警告，“还有一大一小两头畜牲在暗中潜伏。”
艾伦闻言，指示黑羽鹰振翅高飞。他双手蓦然多了两把手枪，在黑羽鹰的视线反馈下，他锁定两头魔兽的藏匿点。
“砰！砰！……”
枪声未歇，已有劲风卷起。在艾伦扣动扳机时，两头人面风豹也发动了御风魔法，飞扑进攻。
两头魔兽身形之快，哪怕在鹰之眼的加持，艾伦也只能看到两道残影，它们巧妙地避开子弹，扑向三人。
詹宁斯突有所觉，大剑竖劈，斫向一道残影。那人面风豹早有提防，向左一扭。詹宁斯的大剑斩在一条碗口大的树杈上。咔嚓一声，树杈应声而断，古树摇晃不止，残枝败叶簌簌落下。
另有一道残影扑来，艾伦欺身而上，收起右手手枪，同时凝聚巫力，向前一拍。
暗黑之力扯开虚空，一道空间裂缝挡在那人面风豹跟前，深邃而诡异的力量令魔兽心惊胆战，它四肢一转，竟踏着空气跳起，跃过巫力之缝。
“约翰尼！”艾伦叫道。
“看我的。”约翰尼薄剑一挥，划出半轮弧月，横削高跃的人面风豹落脚处。
“嘶！”那风豹嘶吼一声，吐出两道风刃，竟以攻对攻。迫不得已，约翰尼只能薄剑一扭，挑破风刃，顿时漫天银光落洒遍地。而风豹身形扭动，乘风而起，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