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族荣耀
经过轰炸的林地坑坑洼洼，遍布残肢断骸，有受伤者高声呻吟，像被割咽喉的野狗一样抽搐。
瘦削少年踏尸而行，鲜血混杂泥土粘附在他老旧的牛皮靴上。他慢慢地走着，遇到重伤装死的便补上一剑，遇到未被炸毁的白银装备，便从尸身上剥下，收入空间戒指。
这都是钱啊，他在心里说。
而黑瞳少年则走入漆黑的森林内，那里有一座新搭的马圈。
轰炸声令马群惊慌躁动，还好马绳坚固，六十多匹战马没有一匹逃脱。黑瞳少年用早已准备好的宠物空间戒指把马匹收纳一空。
这是出行任务最为愉快的时刻，肆意搜刮战利品。
忙完这些后，黑瞳少年返回战场，这次他的目标是那些帐篷。
帐篷的地钉早被轰炸余波拔起，歪歪扭扭地摊在地上。
黑瞳少年径直走向最大的那个帐篷，当他探出手时，塌软的帐篷突而窸窣作响，灰色的篷布如生长的蘑菇缓缓蠕动升起。
黑瞳少年双手一握，手中多了两把手枪。“出来。”黑瞳少年警告。
晃动的篷布猛然一顿，一番内心挣扎后，篷布继续晃动，两个穿着薄衫、披头散发的少女从中钻出。
薄衫宽敞，难以遮体，少女露出的脸面、脖颈、四肢有着绑扎、鞭打、啃咬……野兽似的蹂躏痕迹。
见此惨状，黑瞳少年不禁把枪垂下。
“是赫斯洛家族委托你们来的吗？”一名较为娇小的少女上前询问。
在狼藉散乱的头发下，依稀可见少女青涩的脸庞。她的目光悲怆而脆弱。
“嗯。”黑瞳少年回应。他从空间戒指取出一件斗篷递给少女。
“谢谢。”少女接过斗篷，窸窣披上。
黑瞳少年沉思片刻，双枪也递给少女。少女看着双枪，眼底的痛苦更深了，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谢谢。”她再次说道，把双枪接在手里。
“姬妮，去把大家叫出来。”少女转身吩咐，她把一柄枪递给身后的少女。
那名叫姬妮的较高少女伸手接过，鞠躬行礼，走向那些令她深陷噩梦的帐篷。
现在帐篷倒了，她的噩梦是不是就此消散呢？
瘦削少年停下收割和掠取，转过身来，他听闻嘹亮的枪响与奋力嘶喊后，一个个女人从帐篷钻出。
她们有的身不着衣，有的只是随意披着一件薄衫。
在她们身上，瘦削少年看到的不是旖旎春光，而是惨无人道的摧残。她们又哭又喊，从地上捡起刀剑加入瘦削少年收割行列。
瘦削少年撇一下嘴，继续搜寻可卖钱的财物和装备。
省下补刀的力气了。瘦削少年心道。
夜，深沉而凝重。缺乏木柴的支撑，篝火逐渐变得小。
少女们团团围住丢勒，怨恨地盯着他。
他是最后一名活着的施暴者。
不知是否因为失血过多，丢勒脸色死白，神志不清地念着胡话。
娇小少女举起一把利剑，猛地刺入丢勒的咽喉。
在死去的瞬间，丢勒似乎清醒了，他脸色涨红，瞪大了眼，青筋条条浮现，当一道鲜血自嘴角溢出后，他瞳孔溃散了。
娇小少女弯下腰来，从萨姆脖子拔起红宝石项链，来到黑瞳少年跟前，低声道：“这件宝石项链是我奶奶的遗物，它足以证明你们已经完成任务。”
黑瞳少年内心一阵挣扎，最终还是选择接过项链。他知道少女话里的含义。
少女似乎感受到黑瞳少年的同情，倔强道：“请收起你的同情，赫斯洛家族的人无须怜悯。”
黑瞳少年从空间戒指取出两排替换弹匣，递给娇小少女。
少女接过，从身旁的侍女手里取过早已射完子弹的手枪，利索更换，将枪口对准身旁的那名可怜女人。
“小姐！……”那女人摇头低声哀求，眼里噙满泪水。
“砰！”
子弹自枪膛射出，穿透女人的心脏。
娇小少女再次移动枪口，她双肩颤抖，怎么也无法再瞄准下一个人。
“求求你不要……”不少女人开声求饶，她们想逃，却被接受命运的同伴死死扯住。
女人们如同捆在网里的鱼，苦苦纠缠，哀嚎哭喊。
“砰！……”
“小姐，我……我订婚了，杜瓦还等我……”一名女人还没把话说完，子弹已穿透她的脑袋。
悲鸣的枪声在夜空回荡，代替少女的恸哭。
时间仿似良久，娇小少女机械地扣动扳机，子弹早已打完，手枪“啪嗒、啪嗒”作响。
“够了。”黑瞳少年轻声说，他按住少女手。
少女倒在黑瞳少年怀里，无助战栗。
所有女仆皆已死亡，接下来面对死亡的该是她了。
哭声如泣血夜莺，古树也不忍垂听，只能带起一阵阴风，卷起篝火残余的灰烬。
“请把子弹给我。”良久，哭声渐熄，少女狠绝地从黑瞳少年怀里挣起。
黑瞳少年从空间戒指取出一颗子弹放在少女的手心，别过头去。
“砰！”
枪声停歇，一泼鲜血洒在黑瞳少年的脸上。
“该死！”一直远观的瘦削少年轻声咒骂。
黑瞳少年一言不发，他取出铁铲，寻了一个开阔地开始挖坑，他要把这些女人的尸体用割开的篷布包裹下葬。
瘦削少年站在一旁，猛灌一口从空间戒指取出的烈酒。“以后再多的钱，也别接这种任务了。”瘦削少年抱怨，“詹宁斯那混账也该死，那么久还没过来。”
“那个叫克里斯托弗的通缉犯不好对付。”黑瞳少年道。
“有多难？！”瘦削少年质疑。他吐出一个酒嗝，整张脸因酒气上涌而扭曲发红。他继续道：“布列塔妮不是一直潜伏在那里么，他们两人还杀不了一名通缉犯？！”
“你醉了。”黑瞳少年把铁铲插入一旁的土堆，站直身子道。
“我没醉。”瘦削少年大声抗议，“你为什么把枪给她？为什么！”
黑瞳少年停下掩埋，神色肃然对瘦削少年道：“教我射击的老枪手说过，如果你无法相信自己射出的子弹，就把枪交给需要它的人。”
黑瞳少年抱起娇小少女的尸体，掩埋前，他把送给少女的两柄手枪放在她的胸前。
“该死的子弹，该死的贵族……”瘦削少年跌坐在泥地里，“这些女人明明是无辜的，赫斯洛家族为什么要连她们也一起抹杀。”
“荣誉。”黑瞳少年掬一抔土洒在少女的裹尸布上，轻声道，“家族荣誉。”
“狗屁的家族荣誉！”瘦削少年破口大骂。
“赫斯洛家族的没有杀害任何亲属，接受任务的是我们。”
“颁布任务的是他们！”
黑瞳少年无奈叹气。掩埋完尸体后，他又来到叛军的尸体旁，从中挑选十多具还算完好的尸身收入戒指中。这些尸身能更一步证明他们完成任务，特别是丢勒和萨姆。
忙完一切后，两名少年往来时的黑暗走去。
……
锈迹斑驳的马枪倏地刺向大剑少年詹宁斯的咽喉。
詹宁斯动弹不得，平静看着愈来愈近的枪锋。
克里斯托弗纳闷不已，他第一次看到将死的人神色如此平静，静得就像一汪湖水。他心里蓦然升起不详预感。
“咻！”破空声陡然袭来。
克里斯托弗惊觉，后仰避开。一道寒光从他脖颈边缘掠过，若慢那么一刻，他便身首异处了。一念至此，克里斯托弗不禁冷汗直冒。
偷袭者如林间的幽灵，缓缓漂移到詹宁斯与克里斯托弗之间，晃动的火光下，克里斯托弗看清了来者的全貌。
偷袭者头戴着黑猫头套，无法窥探五官，身穿黑色布甲，纤瘦玲珑的身姿表明她是一名少女，双手裹在黑手套中，武器是两把匕首，薄如蝉翼。
克里斯托弗喉头发苦，他已是强弩之末，该如何对付这名刺客呢。未及多想，少女已发动攻击。
借着跳动的篝火，克里斯托弗看见两道寒光飘忽闪烁，少女仿佛消失一般，下一刻寒光欺近身来。
‘再借我一次力量吧。’克里斯托弗在心头祈祷。他的祖传马枪回应了他。雷光再次凝聚，他握紧马枪刺出。
“啾！”一声鹰鸣响彻长空。
克里斯托弗眼前一黑，突感右目一痛，脸面也传来撕扯的剧痛。
“啊！”他不禁高声大喊。锥心之痛下，凝聚的雷光溃散了。
克里斯托弗没有过多的痛苦，因为两道寒芒没入他的身躯，一道在脖颈，一道在心脏。
弥留之际，克里斯托弗看到有一头黑羽鹰在头顶盘旋。黑羽鹰的喙上似乎长着一颗眼珠，眼珠狰狞可怖，正冷冷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