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叛军
格尔杜瑞拉山谷边缘，驻扎着一伙人。
他们是一队叛军，人数近七十人。乌拉苏帝国曾派他们作为先遣部队深入艾哈迈德，而他们却携着物资转个方向逃到了帝国西面的山谷里。
艾哈迈德是地精统治的大泽乡，那里工业发达，令接壤的乌拉苏帝国垂涎无比。
在这伙人接到先遣任务前，帝国早已派出五支队伍执行一样的任务。那些人无一例外成了地精大炮的亡魂；因此，哪怕帝国给这伙人配上军械库最好的白银铠甲，耐力与速度最强的纯种马，他们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叛逃。
丢勒是这伙叛军的队长，他坐在一株新伐的老树树干上，斜靠着酒桶，眉头紧蹙，出神看着跳动的篝火，不知思绪飘往何处。
他的副队萨姆举着酒杯踉踉跄跄地靠了过来。丢勒瞥了一眼萨姆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和左手的两个玛瑙戒指，宝石在火光映照中熠熠生辉，诱人无比。
这些都是两天前他们从一个贵族庄园中搜刮来的，那贵族的女眷如今正在他们的帐内做客，享受最龌龊的欢迎。
萨姆显然刚从女眷身上索取了满足，裤带扭扭歪歪的用左手提着，他跌坐在丢勒身旁。
“那些贵族老爷真会享受，养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水灵，真他娘的带劲。”萨姆满脸笑颜道。
丢勒牵强一笑，当做回应。
萨姆收起笑脸，不解问道：“怎么了？”
丢勒从怀里取出一面小旗递给萨姆，萨姆接过抖开，只见红色的三角巾上绣着一柄剑与一柄锤，剑锤交击，彰显力量之威。
萨姆举旗问道：“这是哪家贵族的家徽？”
丢勒道：“赫斯洛家的，剑代表杀戮，锤代表锻造。这家族以贩卖武器发家，后来在统治与背叛之战立下战功被册封为贵族，他们家族的铭言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萨姆笑道：“挺唬人的。”
丢勒道：“这家族从未违背铭言，这面旗是我剥二号帐的女人衣服拿到的。”
萨姆脸色顿时煞白，“该死！”他大声咒骂，他转头看向二号帐篷。帐篷光影驳杂，是几个男人翻腾晃动的身影。
萨姆面庞抽搐，艰难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的，格尔杜瑞拉是出了名的吃人谷，不在任何贵族的管辖范围内，他们的手不可能伸那么长。”
丢勒苦笑道：“但愿如此。”
夜。不知道是格尔杜瑞拉的瘴雾浓厚，还是乌云密闭，天空黢黑仿若凝墨。
但地上热闹无比，十几个男人围着篝火拍打盾牌和铠甲纵声高歌，一桶桶酒伴随着肉香化作欢乐的盛宴。
在这盛宴之外有十几个帐篷，里面是一幅幅放浪形骸的欺凌纵欲。而丢勒和萨姆与这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们静默无语，愁眉苦脸。
有两名少年自黑暗走来，他们侧耳倾听帐篷内女眷咒骂哭喊惨叫。
一名少年道：“看来他们才是这次任务的委托目标。”
另一名少年点头回应，表示正是如此。
萨姆最先看到这两名少年，他霍然站起，向两名少年喊道：“小鬼，你们干什么？！”声音之大，盖住了满场狂欢，这些纵歌的叛逃者纷纷侧目看向两少年，更有不少人衣冠不整从帐内钻出。
如若克里斯托弗看到，一定能认出两少年。因为一名少年头发细黑，皮肤惨白，有着黑瞳；另一名少年瘦削的身形接近他的同伴山羊胡子菲利。
瘦削少年笑道：“没什么，我饿了，想喝酒吃肉。”
萨姆正想发难，丢勒却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丢勒笑道：“我这里有酒有肉。”丢勒拍了拍身旁的酒桶。
瘦削少年也不见外，径直穿过叛逃士兵们，走到丢勒身旁。
一道月华闪花了丢勒目光，他还未反应过来，酒桶的盖子“咔”的一声裂开了，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丢勒心惊看着瘦削少年。看着他右手拿起酒杯，舀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他心惊的并不是少年的镇定自若的豪饮，而是少年的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一把薄如蝉翼的剑，而酒桶盖子整齐的切口，正是这柄薄剑的杰作。
‘好快。’丢勒心头只剩这声惊叹。
丢勒问道：“你朋友不过来一起喝吗？”他虽向瘦削少年问话，看的却是自己的部下，他用眼色向部下使了一个武装戒备指令。
瘦削少年又舀起一杯酒，闷下半杯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回道：“不了，他和我不同，杀人前不吃东西。而我是酒喝得越多，剑使得越快。”说完他把那半杯喝下，又舀了一杯。
“好大的口气。”萨姆闻言怒不可遏，他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武器放在帐内；虽没了武器，他还是大喊一声，扑向瘦削少年。
“哐当！”
萨姆保持前扑的姿势，撞翻了酒桶。鲜血混杂着酒水蔓延，流到篝火出，发出“嗞嗞”的声音。
丢勒一直盯着瘦削少年的左手，他没见瘦削少年有所动作，但眨眼间，萨姆的喉咙却多了一道割痕，死不瞑目。
难道真如他所说，酒喝的越多，剑出的越快，快到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
其他的叛逃者可没直观感受过瘦削少年的可怕，他们只看到副手已死，而且看首领的反应，明显是死在瘦削少年的手里。
“该死的小鬼！”一名叛军喊道。
“杀了他们……”
叛军蜂拥而上。
瘦削少年身如鬼魅，穿行叛逃者间，剑如流水行云，所到之处，鲜血飚射，一条条生命遽然消逝。不一会，他周围躺了十多具尸体，这些人没有任何哀嚎，皆被一剑封喉。
“披甲结阵！”丢勒大喊。他慌张拿起脚边的头盔套在头上，拔出身旁的佩剑摆出戒备姿态。
另一旁，不少叛军扑向了黑瞳少年。少年不紧不慢，沉身弓步，手中多了一把加特林重机枪。
“哒哒……嗖嗖……！”
机枪如毒蛇吐火，耀如流星，横扫处，人如纸帛，遍地哀嚎。
“盾牌手……”
不知谁叫了一声，便有十几名衣冠不整的人举着盾牌慌张架立。
叮叮当当一阵响，这些加厚的银盾不愧是帝国名匠的倾力制作，任流弹骤雨狂风，盾墙仿若金钢铁石，纹丝不损。
“咔咔！”
疯狂轰击后，子弹耗尽了。黑瞳少年把枪收回。
此刻不再需要有人下令，这些经过严苛训练的叛军自行恢复了高效严密的作战方式。
盾墙移动，一杆杆长枪从挪开的缝隙中伸出。
“砰……砰……！哒……哒……！”
攻守易转，疾如寒星的枪火射向黑瞳少年。
一轮射击未歇，另有一轮整装枪手从盾缝中伸出，第一轮枪手也自觉地后退补充弹药。
医疗兵从盾牌两侧爬出，把刚才中弹未死哀嚎的战友拉回盾后进行治疗。
菲茨曾是一名草药商人，因无力纳税被强制征兵，经过一番运作，他最终成了一名隐藏后方的医疗兵，原想着只要服役两年，他便可恢复自由，并且得到一笔不菲的退役费，但这份安全自他被选为先遣部队后便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他的军士荣誉感。
因此，他煽动丢勒率领这支先遣部队叛逃了。
多年的商人生活令他了解帝国各处的地貌，还有各贵族领地的士兵驻扎，在他的指引叛军成功躲避了各地领主的巡查，并且靠着打劫掠夺获得了不少财富。
这一切都是好的开端，只要穿过格尔杜瑞拉，进入矮人城安如娜，他们便可摇身变为一支商队，转往别的国度买屋购地，变回奉公守法的自由人。
但此刻他却双手各拉着一名哀嚎的战友，艰难地爬回盾牌后面。等其余战友反应过来援助他时，他松了一口气。
继而菲茨突感好奇，为什么敌人毫不反击，待在原地承受他们的枪火，对方可没有坚无不催的盾牌啊。
菲茨不禁凝神注视。
他顿时醒觉惊呼大喊：“快停火，那不是敌人！”
弹雨慢慢停歇，叛军们从盾后露出头来。他们发现，原来一直遭受射击的是自己的同伴。死去的同伴。一具孤零零的尸体被人架在黑瞳少年所站的位置，经过枪雨摧残，支离破碎像秋末的残花。
“该死！那小鬼躲哪去了？”一名叛军叫道。
菲茨站起，警戒地打量四周，他似有所觉，抬头仰望。这一望令菲茨双目圆瞪，满脸惊恐，他不禁张大了嘴，直指天空，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战友们发现菲茨的古怪模样，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上面！”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声音洪亮犹如惊雷。
叛军们纷纷抬头，只见好几个木桶停滞半空，有几粒火星闪烁移动。
军需官们最先反应过来，他们脸色惨白，如青蛙跳扑落地，大喊：“扑倒，那是火药桶！”
木桶遽然齐坠。
“——轰——！”
强大的冲击犹如飓风卷席，掀起烂泥腐叶。大地震颤，高耸的老树一阵战栗，断枝残叶如雨般洒落。
当手下围攻瘦削少年时，丢勒为了自身安全，悄然躲藏在他原来端坐的树干后，所以后续的拼斗他一无所知。
他只听闻一声炸响，耳膜一阵嗡鸣，接着一股伟力令其如坠云空。蓦然，他后背一痛，掩体断树压在他的背脊上，随之而来的还有飞泥夹杂的肉沫还有染血碎裂的铠甲。他绝望地发出一声呻吟。
“疯子，丢炸药桶的时候提醒一声会死啊！”余波过后，瘦削少年不知在何处跳出，指着天空破口大骂。
黑瞳少年从漆黑夜雾中飘然而下，站在尸骸血泥中，反驳道：“我要不要一个个地告知他们？”黑瞳少年指着脚下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