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剑光，剑断，剑落
林初等着，等到了秋月。
冯涟漪的孩子出生了，崔浩然也回来了。
那夜，初秋的月，朦胧而残缺。
崔浩然手提剑，自远处走来。
家已经近在咫尺。
崔浩然剑眉星目，黑衣如墨，黑发如瀑。
林初已经在其家宅门口等了好几天了。
他终于来了。
夜色中的巷子，寂静而幽冷。
林初盯着崔浩然，他明白了，牛大成为何会被杀死。
神变，尽管是神变初期，但十个牛大成也不会是对手。
“你是何人？”
崔浩然停步，盯着林初，四目相对，其左手拇指已经压在了剑柄上。
“你杀了我徒弟，所以我来了，听说他被你砍了脑袋，尸体拿去喂了狗。”
林初平静而坦然。
崔浩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所以，你也来送死。”
“我的徒弟不能白死，你先走吧！你妻子会下去陪你的。”
林初无惧，他跟牛大成一样，同样是气血十重，但手段可不一样。
“猖狂。”
崔浩然右手拔剑，对着林初冲杀过来，一剑直砍林初咽喉。
林初屈指一弹，将剑刃弹开。
崔浩然反应极快，一剑自上而下猛劈下来，却被林初双指一夹，剑刃难以进退半分。
“神变初期，不是可以元力外放吗？”
林初手腕一抖，剑刃断开，而后迅疾一指戳进了崔浩然的咽喉。
崔浩然当即暴死，身体软倒在了地上。
断剑掉落，发出的脆响，回荡在了巷子里。
神变初期，到底还是蝼蚁。
林初面无表情，牛大成，居然死在了这么一个东西手里。
拾起断剑，林初斩了崔浩然的头，放进了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木盒里。
孩子出生，总归那是要贺礼的。
手指血迹，擦拭干净，崔浩然的无头尸体，被林初带走了。
既然牛大成的尸体被野狗啃食，那么崔浩然也应该一样的结局。
林初抛尸荒郊野外之后，就回了客栈去了。
草儿在隔壁房间熟睡，她还是皮包骨，不过，每天能够吃饱饭，不再那么虚弱。
翌日天明，林初带着贺礼，准备去见冯涟漪。
“你在客栈等我，今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林初嘱咐。
“家？”
草儿呆愣。
“是的，那是我的家，也会是你的家。”
林初头也不回的走了。
兰泽县，柳条巷。
此地环境清幽，青石板铺成路。
林初来到府门前，轻轻的敲了一下门。
冯涟漪的贴身婢女，来开了门。
“你找谁？”
声音脆脆的。
“是崔浩然崔先生，让我带了礼物来。”
林初咧嘴笑着。
“公子没有回来吗？”
“没有。”
死人，已经回不来了，他见不到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林初跟婢女入内，冯涟漪正卧床休养，被婢女扶着出来了。
“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冯涟漪有些生气。
“你可以去见他，这是礼物。”
林初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木盒。
“我不要礼物，我要他回来。”
冯涟漪愤愤了起来，孩子出生已几日，不归，是何道理？
“他已经回来了。”
林初缓缓打开木盒，头颅面孔苍白，无丝毫血迹，被林初洗干净了。
他要让冯涟漪看得清楚。
冯涟漪浑身发抖，嘴唇颤动着，双眼大睁，泪水已悄然出现。
贴身婢女，吓得瘫软在了地上，张了张嘴，却叫喊不出声来。
“是我杀了他，牛大成是我的徒弟，他不能白死。”
林初神色淡然。
冯涟漪伸手抱住崔浩然的头颅，脸贴了上去，然后号啕大哭，伤心欲绝。
“他死了，你不能独活。”
林初平静的说道。
良久，冯涟漪收拾了情绪，用一块上好的丝布，将崔浩然的头颅包好。
“我相公的尸身呢？”
冯涟漪询问。
“已经喂了狗，或许是喂了狼。”
林初云淡风轻，似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没错。”
冯涟漪目光死死地盯着林初。
“你当然没错，牛大成也没错，你们都没有错，所以，你也应该死，才显得公平。”
林初点了点头。
他并不认为，冯涟漪有错。
成亲当日反悔，并无错。
牛大成上门报仇，被杀了，是为自保，也没错。
“好，我可以死。”
冯涟漪决绝。
“放心，冤有头，债有主，别人无关。”
林初讶异，这个凡人女子，还真是一个狠人，死到临头了，还如此淡然，也没有跪地求饶的想法。
她的骨头一定很硬。
“兰儿，我儿就交给你了，你把他带大，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归你，银两足够你们生活一辈子了。”
“你要记得，好好待他，让他好好吃饭，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他的亲娘了。”
冯涟漪跟婢女交代。
然后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在静静熟睡。
“夫人，我知道了。”
婢女兰儿轻轻点头，默默流着眼泪。
冯涟漪哭了，亲吻自己儿子的小脸，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盯着林初笑了。
“我自己动手，不用你来。”
冯涟漪抓起了一把放在篮子里的剪子，直接一下子，扎破了自己的喉咙。
其嘴巴一张，大股血冒出，人倒了下去。
林初平静的看着，起身，缓步离去。
客栈外，草儿头破血流，被一个大汉强行拉走。
一旁，一个老妇人，骂骂咧咧。
“该死的小贱人，终于找到你了，你个天杀的，生是我何家的人，死是我何家的鬼，想跑，没门。”
草儿没有哭，只是麻木。
额头的血躺着，流得满脸都是。
还是被找到了，回去吧！自己不能给师尊添麻烦，主家大哥，很凶。
幸亏师尊不在，不然一定被打。
想到这里，草儿笑了，满脸是血的笑了。
自己过了一段好日子，够了。
林初回来的时候，发现草儿不见了。
客栈伙计告诉他，被一个老太和一个恶汉给抓走了。
说是他家的媳妇，那恶汉很凶，他们这些外人，也不敢阻拦。
是往东边去的。
林初快速追击，半个时辰后，在兰泽县郊的官道上，发现了踪影，而后一路尾随。
并没有现身阻截。
自己的第二个徒弟，应该感受一下绝望，再感受到希望，这叫做培养心智。
“扫把星，贱女人，不是你克我儿子，我儿子也不会死，你必须去给他陪葬。”
老妇人恶毒咒骂。
草儿麻木着，低着头，不说话。
一天后，回家了，一个半山腰的村落。
多么熟悉的地方，可是，那不是自己的家，而是牢笼。
草儿茫然，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