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碑，无棺，无席
雨停，天明。
老瘸子被林初掩埋了，很简陋的一座孤坟，没有墓碑，没有棺木，没有草席。
葬在破庙附近。
林初站在坟前，双手鲜血淋漓，那是被破碗的瓷片割出的伤口，溢出的血迹。
他把老瘸子讨饭用的破碗给砸碎了，用来当做掘土的工具。
头脑已经昏胀，身体发烫。
昨夜的雨，寒气侵入了骨髓，风寒入体。
腹中空空如也，一天一夜，未曾进食。
林初转身离去，他现在，要去想办法，活下去。
缓步行进，林初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
凡人，多么脆弱，这具肉眼凡胎，已经失去了神性。
千年修为，准帝巅峰，一朝荡然无存。
来到河西镇，街头巷尾，交头接耳的人，都是谈论着老瘸子的事情。
那已经被李府宣扬了开来。
“老乞丐真是胆大，敢偷李善人的钱，李善人乐善好施，扶危济困，老乞丐真是丧良心。”
“乞丐就是狗，狗不是人，没有良心，前天他偷和记包子铺的馒头，和老大，看在他年老的份上，才饶了他一命。”
“呵呵，我早就看出来，那老东西不是好人。”
“听说，他没有被李府护院给当场打死，李善人真是心善啊！换了是我，一定打死他。”
林初面无表情，独自前行，身体散发着一股酸臭，破衣，已经几天没换了。
他去了李府，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府的大红朱门，然后就去了百草堂。
这是河西镇，唯一的药铺。
百草堂并不大，是一个两进院的宅子，前院是药堂，后院自住。
林初留了下来，他识药，精通药性，编造一个家道中落的借口，在这里得到了抓药的活计。
原本那个抓药的，则是被赶走了。
百草堂，不需要两个抓药的。
算是安顿了下来。
这里能够吃饱饭，每个月，还有二钱银子拿。
百草堂的主人，郝仁义大夫，对林初是满意的。
他考验过，此人的确精通百药，并准确识得药性。
不像之前那个抓药的，干了一年了，有的药还会抓错。
“好好干，到时候，我传你一点医术，保管你一生不愁吃穿。”
郝仁义对林初挺中意的。干活的时候，手脚麻利，还会自行去捣药，那本来是两个药童的活计。
来了半个月了，林初着青衣，粗布的那种，郝仁义大夫赏赐了林初几套粗布衣。
再也不需要破衣遮体了。
“主家，为什么有的病，明明不重，要下猛药，有的病很重，下药量却是不足。”
林初抓了半个月药了，他早就看出了郝仁义开的药方，有问题。
“嘿嘿嘿！后生，你不懂，如果病人很快就好了，那我赚取的银两就少了。”
郝仁义露出一副自得笑容。
林初沉默了，转身去捣药去了。
“你抓药就行，不用捣药，你已经害死了一个人，不能再害死两个药童了。”
百草堂的厨娘，莫桂兰，来到林初的面前，脸色挺冷。
“我害死了一个人？”
林初满脸惊奇，他什么时候害死了一个人？
“你前面那个抓药的，喝砒霜死了，他要养活瞎眼的老娘，现在养不活了，不对，你应该害死了两个人，他老娘昨晚投井了。”
莫桂兰似乎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林初睁大了眼睛，居然有这回事。
他没有错，对方也没有错，那么是谁错了？
“这两个药童，都是家里养不起，送来当药童的，你干了他们的活，他们还能待下去吗？”
莫桂兰质问。
“我明白了。”
林初没有想那么多。
他刚来不久，需要手脚勤快一点，来确保自己能够待得长久一些。
原来，手脚勤快，也会成为一种错。
冬雪降，隆冬寒。
一年去，又是一年来。
春花落，夏虫生。
一年了，林初还没有找到废材，他尝试过，去找个人收徒，却没用。
系统的收徒，并没有激活。
看来，废材不是他来选择的，而是系统选择的。
什么时候遇到，不知道。
如果再不行的话，他就得离开百草堂，去人多的地方碰碰运气。
郝仁义回家去了，他要到县城去，跟自己的儿女团聚。
要去两三月。
据说，他跟县城的县令大人，有亲戚关系。
在河西镇，郝仁义无人敢得罪。
百草堂照常开门，由林初来接诊。
郝仁义传了一些医术给林初，尽管，林初并不需要。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进了这里，照样抓药，能抓多少就抓多少。”
郝仁义临走之时，这么交代林初。
可是，林初没有照做，反而是能少抓就少抓。
是药三分毒。
给人家抓多了，那就是慢性衰亡。
生活平淡如水。
林初记忆中的腥风血雨，睥睨天下，已经逐渐遥远。
【叮，系统检测到，符合收徒资质的人，已经出现。】
【叮，姓名：牛大成。请宿主尽快完成收徒。】
这天，系统提示音突如其来。
终于来了吗？林初等了一年了。
他抬眼看着门口。
一个长相憨厚，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人，走进了百草堂。
“大夫，我来抓药。”
他说话的声音，没有底气，显得柔柔弱弱的。
一张药方递了过来，林初伸手接住，看了一眼，是治风寒的土方子。
百草堂不受别处的方子，但郝仁义不在，自然由林初做主。
“你叫什么名字？”
林初询问。
“牛大成。”
对方回答。
就是这个家伙了，这一看就是个废柴，目无灵光，表情木然，资质极差。
但林初别无选择。
牛大成的娘病了，感染了风寒，他爹给了他一钱银子来抓药。
林初提出上门诊治，以免药方抓错，并且不收钱。
这样的好事，牛大成当然不会拒绝。
随后，林初就跟着牛大成走了。
林初背着个药箱，跟着牛大成下乡。
他住在一个叫做草岭子村的村庄。
“你读过书吗？”
半路上，林初问询。
“没有，会写自己的名字。”
牛大成摇头晃脑。
他看上去挺实在的。
不识字，那就看不懂功法了，林初头疼。
到了牛大成的家里，那是两间茅屋，他爹娘年岁很大了，属于老来得子，家里靠几亩田活命。
牛大成的娘的确是得了风寒，林初诊治过后，就拿了药，他带了现成的药，没有收钱，以义诊作为借口。
而后，林初就说了违心的话，夸赞牛大成那是老实孩子，手脚勤快，如果在土里刨食一辈子，那就可惜了。
表示愿意收其为徒，跟他学医，以后摇身一变，就可以成为靠医术吃饭的本事人，受人尊敬。
林初也没法说，来，跟我修炼，必能成为人才，要这么说，人家非把他当成疯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