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美人鱼
如果有人问我见过美人鱼吗，我肯定会说没有，美人鱼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而童话又是骗人的，可你问阿江，他一定会告诉你，美人鱼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
临海而生，小渔村。
小渔村里一共也没多少人，所有的积蓄都来自――打鱼。
海水汹涌，不留情的翻滚着，放肆的喧嚣，鱼儿长了翅膀，一个个的飞出水面，奔向岸边。静静的夜，总有人睡不着。
“阿江，怎么还不睡？”阿江的母亲，躺在床上，看着隔壁的亮光说。
阿江躲在被窝里看书，被逮了个正着，微囧的说：“马上就睡了。”
他关了灯，头枕着胳膊，看着窗外的月亮，想着书上的美人鱼，怎么也睡不着。
“真的有美人鱼吗？王子为什么不喜欢她？”阿江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枕头旁放着今早在岸边捡到的童话书，小渔村封闭，没什么稀奇东西，经常要出去采买物品，阿江父亲前几年捕鱼掉水里淹死了，家里就剩个半瘫的母亲，他平常不舍得买东西，这本书是他出去的时候在岸边捡到的，他在原地等了好久也没人来找，他文化水平有限，可这本儿童版的美人鱼童话，他却意外的看懂了，他为那个傻的可怜的美人鱼感到不值：喜欢是两个人，一个人收场总是可悲。他甚至希望如果自己能遇到美人鱼就好了，不管是真是假，遇到了就不放手，毕竟她，那么好……
阿江做了个梦，一个有她的梦。
早晨，太阳挂在天边，刚露出了头，阿江就起来了，他准备好了母亲的饭，喂过之后，去了出海的地方。
岸边沙子上躺着一条浅蓝色的鱼，鱼儿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尾巴疯狂摇摆，怎么也回不去海，小古快气死了，不就是打架输了吗，那也不用这么惨吧，把自己变成一条鱼，丢在岸上一晚，还好不是真正的小鲤鱼，否则早渴死了。
想着想着，她终于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小古奋力一跳，扑进了海里，呼吸了几口熟悉的味道，变回了美人鱼的状态，小古再次跳出水面，蓝色的鱼尾变成一双纤细修长的腿，不过少了件衣服，小古机灵的从旁边停着的渔船上拿了个麻袋，系在身上。
小古在姐妹中排行老十，姐姐们都出去过了，她从来没出去过，外面的一切都好陌生，不过她很喜欢，因为那是自由的味道。小古想：刚好打架输了，出去散散心，让你们把我扔在岸上冻了一晚上，哼，虽然不冷，那也不行。
阿江背着半天的吃食，赤着脚走在岸上，吹着晨风，惬意自得。突然什么东西晃了下眼，阿江微眯着眼瞧了过去：嘿，好大个大麻袋，怎么穿在小姑娘身上？
小古脖子上挂着母亲给的项链，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你谁啊？怎么站我船边？”阿江打量着奇怪的小古问。
“我叫小古。”她回答。
“什么你叫小姑？”阿江好奇：“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人。”小古兴奋的看着阿江。
阿江：“还是个脑子有病的。”
小古：“快给我讲讲你怎么看出来的，下次我注意。”
阿江不想和不认识的人纠缠，更何况还是个不太正常的“人”！他把吃食丢上船，自己也跳了上去，低头解着绳索。
小古来了兴趣，跟着跳了上去，阿江看了她一眼，要把人赶下去，船在浪的拍打下，离开了岸边，小古高兴了，笑得合不拢嘴。
小小的船飘在海上，阿江撒着网，小古在一旁看着不说话，乖乖的，他也不搭理。拉网的时候，阿江拽着费了好半天劲才拉上来，小古在旁边卖力的喊着加油，她每喊一声，阿江的青筋就多暴起一条。
小古看着船上的小鱼儿，讨厌死阿江这个人了，她趁着他去厕所的空，把鱼全放了。
阿江回来一看，气的要死：“你……你怎么能把我打了半天的鱼给放了呢？”
小古：“你不能打鱼，它都哭了。”
阿江手伸起来作势要打：“信不信我让你哭。”
小古怕的向后又退又躲，一不留神，向后躺去，还好阿江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说：“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我。”
她感谢又不知所措的说：“我没害你啊。”
“把我的鱼都放了，还不叫害我？”
“那你能害鱼吗？”
“我那不叫害。”
“那叫什么？”
阿江一时也是哑口无言，不叫害，叫什么呢？
小古乘胜追击说：“看你自己都说不出来了。”仔细一想手捂着下巴说：“不过我也有错，那我赔你好了。”
小古把兜里哭过的珍珠撑在掌心，递给了她。
白色的小珍珠，一粒一粒，圆圆的立在粉嫩的小手上，变得色泽更加诱人。
阿江愣住了，磕磕巴巴的说：“不……不用了。”脸红着扭过去，避开小古的眼神。
“不行，你一定得收，我小古从不欠人。”
说着不给人思考的余地，通通塞进他的裤子口袋里。
口袋里的珍珠仿佛散发着灼人的气息，烫着大腿，让人想瑟缩。
阿江：“你叫小古，有别的名字吗？”
小古：“没有。”
海面上波光粼粼，海藻随意的跳着舞。
“那我可以叫你小藻吗？”阿江看着小姑娘的头发说。
小姑娘头发又长又有些卷，像海里的小水藻，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好啊，其实我本来也没有名字，只是在家中排行第十，所以就叫小古了。”
“嗯。小藻。”阿江看着小姑娘喃喃的叫着新名字，可爱的要命。
阿江只带了一份饭，他担心小姑娘饿着，就把饭全给了她，自己饿着回了家。
船停好了，阿江问身旁的小姑娘：“小藻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小藻：“啊，我没有家。”
阿江打量起来说：“那你先跟我回家吧。”
“好呀。”小姑娘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一回家，阿江给小藻找了身干净的衣服让她换，又做了好多饭菜，可惜没有鱼，没有做最拿手的红烧鱼。
小藻美美的吃了在陆地上的第一顿饭。
阿江给母亲送去饭，喂好了才回来开吃。
可谁成想小藻一个人把饭全吃了，他只好一个人又去重新做了。
小藻没见过脾气好成这样的，家里的姐姐们好像只会和她打架，哥哥们也只会骂她，她从没见过这样的。
她跑到小小的厨房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手指修长，睫毛弯弯翘翘，眉毛又黑又重，切菜的样子好认真。果然认真的男人光芒万丈。
小藻情不自禁：“你好漂亮啊。”还不等他惊叹，心动，她又说：“就是有点黑。”
阿江：“……”
“你叫什么？”
“阿江。”
“哦，阿江你有老婆吗？”
“嘶”阿江一不留神刀子划过手指，鲜血顺着小口子一点一点的浸出。
他红了整张脸，连耳朵也没逃过：“没有。”
“那我可以做你老婆吗？”
“什么？”
“我说我可以做你老婆吗？阿江。”
阿江脑子都快烧着了，半天说不出话。
小藻还在喃喃细语：“母亲说过，喜欢就要动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大姐的夫婿就是抢过来的。”
“抢？”阿江只听到了这个关键字。
“嗯，如果阿江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把你抢回去直接……”
“够了，你出去吧。”
“阿江你手怎么流血了。”
“出去。”
“让我看看。”
……
晚上小藻睡在阿江的屋子里，阿江怕小藻嫌弃母亲，就把自己的屋子让了出去，打地铺睡在地上。
“阿江你手还疼吗？”小藻趴在床上，看着地上的阿江。
阿江拉了拉被子：“不疼，赶紧睡吧。”
“阿江，阿江阿江……”
“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让我做你老婆？”
“谁都可以做你的男人吗？”
“也不是呀，谁都没有阿江好看！”
“只要比我好看就行？”
“嗯嗯。”
阿江不理她了，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独自生闷气。
早上阿江做了好多饭，每个人都有份，她的是双份。家里存粮不多了，他一大早去了外面买东西，没有叫小藻，饭在锅里温着。
他用小藻的珍珠给小藻买了好多吃的，糖葫芦，牛肉饼……还买了好多衣服，小姑娘穿的比较好的衣服，还买了米面油等生活用品。
小藻起来没看见阿江也不找，去厨房吃了饭，懒懒散散的又去睡了。
阿江回来把东西全放在小藻面前，小藻懒洋洋的没精打采，兴趣也不高，敷衍的点了两下头，倒头就睡。他摸摸她的头，一点也不烫，反而凉的很，他又给她加了几床被子就出去了。
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阿江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带她出去打鱼了，小藻一到海上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也不困了，兴致高涨，围着阿江不停的说话，叽叽喳喳没完没了，都不知道累，讲着她的哥哥和姐姐们的事，乐此不疲，有时还会问问阿江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小藻陪着阿江过了一个月，她一到海上就很正常，一回到家就变得病怏怏的，阿江想给她看病，小藻老是不愿意，也就没去看过。
阿江以为小藻缺什么，需要补营养，就一股脑的给她补了一个月，但她死活不吃鱼，他也不勉强，可还是不好，不过其他也没什么，顶多每天出海带着她，可是怎么都捕不到鱼，她还老是给他珍珠，就这么过了一个月。
小藻又在晚上看月亮的时候问：“阿江我能做你老婆吗？”
阿江想笑的说：“你不是说比我好看的可以做你男人吗？我又不好看。”
“不是的，原来母亲错了，喜欢不能抢，喜欢是心甘情愿。”
“嗯，那……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小藻喜欢阿江，想做阿江的老婆。”
阿江用被子包住头，在被窝里笑得很得逞。
“好。”
“那阿江上来和我睡。”
“不行，你这小姑娘怎么不知羞呢？”
“没事，阿江很好。”
“那也不行。”
“那怎么才行？”
“至少得见过父母吧。”
“……”
小藻在被窝里无声的哭着，泪水一颗一颗的化成珍珠，滚落在地。
小藻走了，留了很多珍珠，除了这个什么也没有。阿江找遍了整个小渔村也没有找到，他独自驾船去了海上，不停的大叫小藻，回应的只有风声水声。
又过了两个月，日子一天天的回到了原样，阿江还在找小藻，他想过小藻不是一般人，可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消失。
深海里，小藻被父母关着，哥哥姐姐守着，怎么也出不去，他们谁都不同意她嫁给一个凡人，凡人最是无情。
“哥哥你就放了我吗，我保证绝不胡来，只是去看他一眼，就一眼怎么样？”
“你别想骗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哼，小心我告诉阿黄姐姐，你私藏她的头发。”
“这你怎么知道？”
“我不管你就说放不放吧。”
“你这小丫头，说好了就一眼啊，可不许反悔。”
海上一片平静，阿江站在船上，眺望着远方。
小藻拼命的叫着，挥着手。
阿江昏昏沉沉，眼睛越来越模糊，不安的醒过来。泪水慢慢流出眼角，滑进鬓角。
“小藻。”阿江叫着名字一点也想不起来她的样子。
是梦吗？
过了半年，阿江母亲张罗着给阿江找媳妇，阿江抗拒的不想见。
他被母亲逼着见了，姑娘意外的好看，白白的皮肤，黑色的大眼睛，一头像水藻一般的头发，说话很可爱，话很多，却怎么也不讨厌，甚至有种莫名的熟悉。
“你叫什么？”阿江鼓起勇气问。
“小藻。”她回答。
“小藻。”阿江叫了一遍，记忆一下子一丝，一丝的涌进，她吃饭的样子，她说的话，她给的珍珠……
“阿江，你愿意让我做你老婆吗？”
“愿意。”
小藻归海不归江，所以我来找你了。放下了所有，朝你奔去，喜欢你就是不顾一切。
每一个美人鱼都很傻，也很善良，她们为了爱放下了所以，爱情本身的样子很美，你的样子更美。
美人鱼，美而善，为爱痴，为你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