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突然的善意
离阳十里外，一处茶驿，余心叫了一壶茶，一笼包子，在店家的强烈推荐下，佐酒半两，听着店家的风土介绍，冷不丁也抿了几口，确实好味，真不知何时都能喝酒了……
官道那头，一支镖队缓缓而来。
店小二眼看有客将至，而且一看就是能做大生意的，自是很热情的迎了过去。余心这边恢复了安静，那半两小酒也被他推到桌角，这会回过神来，莫名有几分酒意上头。
镖师队伍走到近前，规模确实不小，十几辆大车，估摸着三十余人，为首的镖师是个虬髯大汉，怀中抱一柄手掌宽的大刀，镖车上挂着“威远”的旗子，最后的两辆马车并未装货，想来也当是护送的“货物”之一。
队伍在茶驿外停下，有人上前张罗，虬髯镖师环顾一阵后朝最后的马车走了过去，凑到窗边说了什么，安排好一切后，吩咐一半人先入茶驿休整，每两大车都留下一人看护，他本人则在最后一辆马车一侧，不晓得在防备些什么。
余心吃了半笼包子，抿了半壶茶，想必见他一人，并有没落着座位的年轻镖师过来拼桌。到底是走江湖的，没太多讲究，年轻镖师的脸上，除了疲态，尚有几分青涩，想必是初次走镖了。
余心从话本小说里看过许多类似故事，最初也是想成为一个镖师的，毕竟那会他能接触到的能够离开云溪的方式，就是走镖了。
眼下有了其他的路子，倒是不再那么执着了。
年轻镖师要了馒头，一壶清茶，瞄了眼桌角的酒，很快收起视线。走镖途中，对于酒还是强调能不喝不喝的。尤其像他们这样的第一次走镖的年轻人。
很快，就有小声的议论起来了。
一波人休整好，换下了先前值守的人。余心这边没有再过来拼桌的。倒是最后那位虬髯大汉陪着一个从最后那辆马车下来的女子，冷不丁坐到了他对面。
余心见状，收拾东西打算走了。没成想那个女子出声叫住了他。余心并又坐了回去。
女子见此，没来由的想要打趣一句，于是望着桌角的酒，提醒说：“原本是想提醒公子忘了东西呢。”言下之意，你这突然又回来，有点不大合适啊。
余心笑了笑：“好叫姑娘知道，这桌子是我先来的。”
“可你刚刚已经要走了啊。”
余心看着对面的无辜神色，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罢了罢了，说不过。
女子抬袖掩唇，片刻问到：“公子轻装简行，是有急事儿？”
“去离阳。”
“哦，我们同路呢。我们也去离阳。”
“那可真巧。”
“是挺巧。”
一旁虬髯大汉眼观六路，还要腾出心思看着面前两人眼观鼻，鼻观心，死板如他也忍不住要问一句“尬聊有意思么？”
不过毕竟是收了钱，做好分内之事并罢了。
“公子去离阳作甚？”
“听说离阳枫叶红了。”
“呃？公子还是娱情山水之人啊。”
“姑娘眼神可不大好。”
“公子嘴巴也不太好。”
眼看再聊下去要聊出火气了，虬髯大汉忙喊来店小二，吩咐了几句。先前聊天的两人倒各自垂首，不接话茬了。
本就是陌路相逢，方才已经足够多话了。
余心稍坐，起身离开，顺便提着剩下的酒，走到店小二旁边，想了想退钱还是不太合适，只好找了个坛子，带着走了。
女子在余心离开后，看着一边的虬髯大汉，好奇问了一句，“最近的离阳是有什么大事么？这已经是我们一路上遇到的第几波人了？”
虬髯大汉想了想，回到：“几天前在清平镇的时候，倒是听了个消息。”
女子好奇的看了过来。
“云溪城那边的事，说是那位王爷去了一趟，当场免了太守，随后就带着人往北境就藩了。”
“哦。”
虬髯大汉顿了顿，补充道：“也有说那边聚集了不少山上仙家，争什么机缘的。这些事，镖局的渠道倒是不好打听了。”
女子轻轻颔首：“很早前就听过一那边的故事，也许是真实存在的吧。”
“离阳枫叶红，想来这些山上仙人也有意在此徘徊几日。”
“嗯。”女子抿了口茶，心说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余光瞥了眼镖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呢喃一句，“也许是山上人呢！”
休整了一刻钟，镖队继续上来，一炷香功夫并追上了先一步上路的余心。约摸着是酒劲起来了，余心的速度慢了很多。
不到一里地，路边都会出现一座行亭，余心都会进去小坐，恢复效果不太明显。
马车里，女子撩起窗帘，看到了歪歪扭扭晃悠着赶路的余心，觉得有趣。敲了车壁喊来了一旁随车的镖师，嘱咐几句，后者快步上前，传话给虬髯大汉。
余心很快收到了同行的邀请。没有多想，就很自然的拒绝了。以至于马车经过身边的时候，女子撩起一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大抵是怨他不识抬举。
余心有些无语。自打这一阵莫名其妙身边多了很多人，他对这种“突然的善意”都很防备。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小命要紧。
余心注意到前方的行亭，拖着身体上前，半边屁股刚挪在石凳上，倦意疯狂袭来，没多会就倚着栏杆睡过去了。
马车里，同行的人都打趣起女子来，无外乎“莫非你这样挑人的就这样稀里糊涂看上一个路边遇见的人了？”
女子抿着嘴，“你们啊，除了这点儿事就不能想点别的？”
“别的？我们可不像你。”
女子摇摇头，心下苦涩，“我也不想像我啊。”
很多话自是不能说的太多，不然即使是真心实意，也会被人当做矫情，甚至引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评价。事实上，女子之所以走这一趟，确实也是再不得已而为之。路上因为听到某些小道消息，故而故意慢了行程。如今一切如她所愿，那位王爷北上了。虽然那个结果很难改变，但至少暂时不用见到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