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曾有相逢
离阳是大沥陪都，大沥还是前朝藩属小国时就定都于此，起兵而且很艰辛的取代前朝之后，版图扩大，也为了更好的管理新的土地，才有了迁都。但不管如何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离阳枫叶始终是声名在外，近些年有心者借由一年一度的赏枫大会，推出了不少新品，当中又以枫叶酒最为人称道。大抵都是奔着这个名字去，实在很想尝一尝，看看有无枫叶的味道。几年下来，累了一个烂名声，但自始至终又都卖的极好。
离阳“别心居”，作为唯一可以售卖枫叶酒的酒楼，即使不是赏枫时节，也是人满为患，除了登楼买酒者，也有很多文人墨客在此挥毫，满的诗意、酒气，某一日一位过路仙人递了一剑，并又有了剑气。别心居的风头更是一时无两。
镖队赶在日落前进了城，一路上因为某女子的刻意安排，行程慢了很多。直到日渐西山，后方官道上依旧不见人影，女子这才吩咐入城。如此做派，在同行女眷眼里就有了很大的想象空间。当中密友亲人对她也有了相对严肃的提醒。女子莞尔，只说“大家想多了”，自然是没人信的。
女子在老家名声不是一点半点，这还是家里有意给她藏起来的结果。但最终也没藏过那位的眼睛，以至于后来的一档子事，叫人只道“果真是祸水”。当然家里人对她更多的还是疼惜，这里边又有着很深刻的无奈。似乎在所有人的宿命里，女子就是要为了家族付出一切的，谁都拗不过。
女子想着小时候某位过路仙长批过的卦，这些年都一一验证了，唯独最后还有一个“变数”，当时仙长说的含糊，后来的这些年，她自学了些卜算之术，闲暇里也给自己算过，可惜每次都不一样的结果，完全没有任何的可信性。唯一宽慰自己的是这些结果，都不算太差。也就是说无论是哪一种局面，都在她接受的范围之内。
镖队进了城，威远镖局在离阳这种重要的地方自然是设有分处的，一行人算是回了家，全都放松了下来。女子一行暂且也住在了镖局早早腾出来的房间里，同行女眷大多疲倦，各自洗漱休息去了。女子倒是独自坐在小院里，借着月色，在桌上玩着摇签的游戏。
女子眯着眼，纤纤玉手捧着签筒，虔诚无比的摇着，不知多久后，终于有了掉出一签，女子搁下签筒，捡起签子，手指在上面抹过，竟是一团云雾，看不真切。女子随即又取出铜钱，双手交叠，摇了一阵，扔在桌面。瞄了眼卦象，杏目圆瞪，斥道：“没天理”。
收起工具，同时收起心情，女子进屋睡觉去了。
——
余心醒过来时已经入了夜，可谓瑟瑟风吹酒醒，荒郊野岭，莫名打了个寒颤。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一个踉跄栽倒出去，却是双腿没了知觉，随即阵阵酥麻袭来，余心并躺在地上，静侯着恢复过来。
心下想着，这么晚姑且是进不去城了。
闭眼，睁眼，面前突然一张脸。
余心一激灵，差点没吓得晕死过去。
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似有唾沫星子落在脸上，声音远了些，问的是：“地上躺着干嘛？数星星？”
“脚麻了。”余心回了一句。
“哦。”
各自沉默，一人躺着，一人抱膝坐在旁边。今夜天空很暗，没有星星。官道两旁的竹林里，风声吹打着，簌簌作响。
“怎么在这？”余心打破沉默。
“兵法上讲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你也不该在这。”
“嗯，说的也是。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不过按照你这想法，我应该回家去。最好就躲在房间的床底下。”
余心偏过头，模糊的月色里描摹着好看的脸，似有些疲惫，却又那样让人心安。余心收了视线，瞪着破烂的行亭屋顶，无奈又严肃的说到：“你不该骗我的。”
“骗你什么了？”
“一开始就骗我。”
“我都给你机会了，是你不要啊。”
余心无奈道：“我一穷二白，你当时的话我敢信么？”顿了顿，余心又偏过头，定定看着身边那道身影，声音微哑，“而且就在不久前，发生了些事，我可能活不长的。”
“嗯。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会在这么？这就是理由。”
“哈。你这样，不像我认识的刘柴了。”
“哦。那你再重新认识一下？”刘柴终于舍得回望一眼，夜色里，一双眸子似雾，迷蒙而又深邃。
余心抿嘴笑道：“余着吧。”
“哈？”刘柴似乎有些生气，只是定定对视了一会，他自己先败了阵，转过头去，气鼓鼓的说到，“白天你跟那个婆娘聊的很开心啊。”
“呃？”余心蹭的坐了起来，“什么？”
刘柴往旁边挪了挪，“你也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余心了。”
“……”
“你不说话，什么意思？”
余心摇头，苦笑道：“信我看了，其实我现在就有点儿后悔了。”
“只是有点儿么？”
余心不接这话茬，“我只是不想成为一个累赘。”
“呵，你怎么不说门不当户不对？”
“可不就是。”
“倒也是。”
余心坐正身子，“这部分，我还是希望你反驳一下。”
“可我偏不反驳。”
“算了，反正打不过你。”
“当然了，我刘柴一只手可以打一百个余心。”刘柴说着挥起拳晃了晃。
余心笑了。顿了顿，偏头看过去，“很辛苦吧？”
刘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当然辛苦了，家里花了那么大代价找他，好几次若非江湖一把好手刘不二报信，他早就被抓回去了。
“出现在这里真不会有事？”
“当然，我是谁？”刘柴挑眉，一副“看不起谁”的样子。
“你是刘柴。”
“余心，你找打啊。”
余心笑了起来，刘柴见状气呼呼捶了过来。
两人嬉闹间，某处蹲着看热闹的两人中女子啐了一口，斥了一声“不要脸。”旁边蹲着，双手被绑在身后的男子则是哀怨的瞄了一眼女子，心里盘算着如何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