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抽丝
悠悠白云。
曹惜捕捉不到心头那丝异样，很快也就不强求了，偏过头看向余心，十分真诚，“余心，我教你练拳吧？”
余心手掌贴着腹部，闻言愣住，疑惑道：“你不是练剑的么？”
曹惜笑到：“也没谁规定练剑的不会教拳啊。有些山上手段碍于门规，不能随意教人，但我也有一些自己机缘巧合得来的功夫，可以教给你。”
“为什么要教我呢？”
“谁知道呢。大概是老乡见老乡，情深意切。”
余心神色严肃，诚恳道：“可是我真不太记得我们以前有这么深的情分。”
曹惜笑了起来：“不学就不学吧。”这一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某些答案，此刻心情有所好转，注意到余心的状态，并没有御剑而回。当然曹惜还是留下一句“我在青衣巷的这阵子，如果什么时候想要学了，可以来找我。”
余心点点头，他对于云溪之外的江湖还是很有兴趣的，如果有可能练就一身本事，总归是好事。而且他一直有一个“成为镖师”的梦想。因此这事过后跟刘柴说说，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见过的世面多。
两人寻着山道下山，再聊起的都是很早前的旧事。余心说的不多，听的很认真。
槐叶巷的人这些年变了好几茬，余心以前的宅子比起现在的小院不仅是位置上更偏僻，条件也更为艰苦，活着已经很难了，他哪里还有心思去记住周遭发生的更多事，因此以前的很多事反倒不如曹惜熟悉。
另一方面，余心一直好奇，就自己跟曹惜的年纪差，也不像是以前能够走的很近的样子。
怪事越来越多。
余心实在不晓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大沥末等供奉叶轻舟，正在教李澄弹曲，由于最近京都那边传过来新的填词，一曲宴瑶池，莫名就火了起来。由于上次花魁赛的变故，李澄现下可谓是半点不得闲。
弹过几遍，李澄并气鼓鼓爬到叶轻舟床上，装睡去了。
叶轻舟燃了檀香，拨弄起琵琶，比起古琴古筝，她的“本命吃饭家伙”是琵琶。身处青楼，大抵由于避不开“玉人何处教吹箫”的调侃，她并由箫转行琵琶了。
李澄躺在床上碎碎念了好久，不时响起轻盈的呼吸声。琵琶声落，有人出现在闺房里。
来人先是瞥了眼床上的李澄，随后看向叶轻舟。
叶轻舟摇摇头，放下琵琶后，起身给来人倒了茶。
“这丫头再不开窍，可就赶不上下一次枫桥洞天开门了。”来人忧心着坐了下来，抿了口茶，清了清火气。
叶轻舟笑道：“师姐，会不会我们找错人了？”
来人摩挲着茶杯，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正在以某种大神通验证这种可能，大抵是一团乱麻推衍不得，惊疑道：“不能吧？好歹是师祖亲自看过的。”
叶轻舟掩袖笑了起来。
来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是真半天不急，她要再不开窍，往近了说是赶不上小洞天开门，往远了讲，咱们这一脉就要道脉不保了。”
叶轻舟注意到自家师姐的严肃，不好再装作没事人一样，郑重的点了点头。
“哼，要是你上进些……”
叶轻舟立马就打断了师姐的话。
两人互瞪了一阵。叶轻舟先软了下来，悠悠道：“师姐也知道，我这资质能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眼下也只能希冀于给大沥做几年苦力，以后能让人家念点苦劳，攒点香火情，于咱们这一脉有所照拂。”
叶轻舟情真意切，叫人听了都快有种“怆然而涕下”的感觉。某师姐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又吞了回去。转而说道，“云溪现在的牛鬼蛇神太多，你当注意些。”
叶轻舟点头，笑道：“师姐是不知道，我每天看着那些银子哗啦啦没了，我都心疼。”
“……要你蹈红尘，而不是练红尘。”
“知道了知道了。”
……
此次进入云溪的人马，在大沥放出太清观已经亲自勘验过的消息后，已经没有什么顶尖的势力，大多抱着捡漏心态，当中又以散修居多。私底下，南边几家王朝自然也是派了人来，都想看一看云溪这处大沥“龙兴之地”。
面上的风平浪静，私下里各方人马各显神通，抽丝剥茧，已经将云溪“搜刮”了几遍。隐于暗处的一些大打出手也不是没有，钟胥就劳心劳力的当了好几回和事佬，越到后面火气越大，自然也就拿出大沥崇玄署的强硬手段来了。
云溪城的热闹持续了半个月，半数人马在一天之内离去了，之后的几日陆续有人离开，似乎又恢复到了很早以前那个安静的小城了。
朱雀大街的生意冷清了些，西江月酒楼，掌柜已经好几天不露面了，嚷嚷着要去南边找女儿，不止一次醉酒喊了酒楼小二到后院交代酒楼各项经营事宜，醒酒后却又趴在柜后绝口不提，只是一味地发呆，两眼空洞的望着门外熙熙攘攘又稀稀落落的长街，唉声叹气。
酒楼小二不理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就是小姐不告而嫁？掌柜的何必如此伤神呢。
柜台上，一只黄雀打盹，却又是另一种安逸。
光阴流逝。
余心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落在身后的师傅，脑子里很多疑惑。
离境笑望着自家徒弟，打趣道：“觉得为师脑壳有病？”
余心点头。
“哈哈，还记得这是第几次走这条路么？”
余心摇摇头。
“这次真是最后一次，我陪你走了，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离境依旧笑着，眼里满是期望。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半点不由人的，当师傅的能陪徒弟走一段路，护道一场，看着徒弟越走越远，越走越高，心里是很欣慰的。”
“余心，想起来了么？”
余心看着突然换了副神情的师傅，笑了起来，重重的点头，“记起来了。”
“那么你是谁？”
“我自然是我，大木观首徒余心。”
“嗯。”
“师傅，你在哪？”余心目光灼灼。
“为师居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