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迷障
李澄最后登台，然后鞠了个躬就那样退下去了。
时间稍稍往前，约摸半个时辰。余心正在用心的辨别着茶点里都有什么，身边刘柴不时就喊来管事，向谁谁献花。那管事被折腾的来来回回好几次，大抵是烦了，又不愿舍了这个富贵公子，毕竟每一朵花送出去他都是可以收一笔银子的，因此直接将画舫其他事交了出去，专门伺候在一侧。
不久后，就传来了有人落水的声音，紧跟着，几艘画舫竟然起了火，一时骚乱。下方动静落在云端众人眼里倒像个闹剧，火很快灭了，台上表演依旧。刘柴却已经没了心情，最初的起哄过后，他惊讶的发现就在他身边的余心也不见了。
管事忙过来，说到：“想来是刚刚撞击。”
刘柴气得跺脚，“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管事面露难色，刘柴直接甩出几张银票，“找到人还有。”
此处小插曲，倒是没有惊扰太多人。
李澄在登台前都赖在叶轻舟房间里，在花魁赛开始的时候，两人已经挪到了窗边，此处可以将下方动静看的清清楚楚。也就在注意到有人落水的动静后，李澄竟是不给任何反应的机会，窜出窗，一猛子扎进了水里。
叶轻舟伏在窗边，忘记了自己还会些仙家手段。见水面恢复了平静，急匆匆冲出门下了楼去。
青楼楚馆本就依河而建。平日里叶轻舟相对自由，在决定力捧李澄之后，对她的关注也就降了很多，因此即使她火急火燎出门，竟也无人在意。
叶轻舟先是冲到李澄跳水的地方，不忘回头看了眼高楼，啧啧两声，顺着水流往下找，渐渐远离了那片热闹之地。
等到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好歹是个金丹在望的大修士，探出神识于河中搜寻的时候，李澄已经在水里游了约摸一炷香了。
余心没想过水面底下竟然是这么一种感受，挣扎之后，只觉得身体像是被什么拉扯着往下沉，放弃抵抗后，并任由自己“随波逐流”了。身体已经丧失了感觉，脑子却出奇的活跃。浑然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只是“看着”自己正被黑暗吞噬，有种说不出的伤心与急切。
他正在试图做点什么。
一道人影忽至，如游鱼灵活，沉于身下，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
失去意识之前，余心眼前燃起了一团大火。
“余心，还记得么？”
睁开眼的时候，顶上是红粉纱帐，鼻尖是沁脾清香，以及某个女子颇有怨气的碎碎念。
“哈，都因为这个家伙，现在好了，得了个倒数第一。”
“待会杨妈妈提着鸡毛掸子冲进来，你可记得护好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
“是啊，要是老魔头冲进来看到这个家伙，怎么办？”
“我哪知道，人是你带回来的，关我什么事？”
“怎么就是我带回来的了？我有那个本事，飞檐走壁唉，叶姐姐，你该不会是他们说的那种侠女？委身青楼就是为了拯救我这样的苦命女？”
叶轻舟摇头失笑，脑瓜转的太快，跟不上啊，“快些回你房间去。”
“作甚？”
“你回房间，老魔头自然只会去你房间找你，这样就看不到这人了。”
“唉。气死我了，我都没睡过你的床嘞。这该死的登徒子。”
随后响起吱呀一声，大抵是开门的声音。余心感觉到有人靠近，那一缕清香更清楚了，随后额头覆上一块毛巾。
叶轻舟刚刚已经粗略看过，似她这样的人总是相信没有平白无故的遇见，总会下意识的多想一些。只是她总觉得眼前这人像是一团迷雾，就连此刻呈现在她面前这张脸都不真实。
叶轻舟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
余心没有醒过来。
此时的他正趴在一株桃树上，小心将桃子在胸口擦了又擦，这才小心翼翼的咬了几口。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老道士也不出声，直到余心张望着下了树，拍手要走时，老道士才轻咳了一声。
“余心，今天的功课做了么？为师下山前给你的《符字》读到第几卷了？”
余心挠挠头，“师傅，读了第一卷。”
“如此不用心，还说要跟为师学道，有你这样学道的么？”
“师傅，我错了。”
“呵，你要知道错了才怪。不过也好，要是你真用功了，为师还得担心符纸浪费。”随即心疼道，“山下那黄纸铺的老板，大老远看到为师眼睛就眯起来了。”
“他看到我也是唉。”
画面一转，老道于山道凉亭，正与徒弟教授呼吸吐纳之法，弟子席地而坐，没多久并昏昏欲睡，直至“坐定”了去。老道满意的点点头。
又是一个晴天，悠悠白云。年轻弟子问师傅是否真有御剑之术，老道拧着眉想了又想，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自己不会，要是回答有徒弟想学了怎么办，要说没有好像也不合适。于是含糊给了个答案，“待师傅改日下山寻寻。”
“师傅，此处有多高？”
“很高很高了。”
余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不然怎么好些画面都在眼前一轮又一轮出现，如在梦中，却又像是真的经历过。
可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余心，道无偏私。”
“余心，为师暂且就陪你到这里了。”
“余心，你看到那边坐着那个家伙了么？以后看到，记得绕着走。”
“余心……”
余心睁开眼，猛的坐了起来，偏过头，对上了叶轻舟惊恐的俏脸。
清香扑鼻，莫名的有些安神。
叶轻舟腾的往后退去，脸上压不住那一丝红晕。差点，就差一点了。
平复着心情，床上那人已经下了床朝他走了过来。当然就在即将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栽倒在了地上。
原来是衣服不合适，乍一迈步，自是要摔上一跤的。
叶轻舟清了清嗓子，无比认真的看着地上正在审视自己打扮的余心。
“有必要强调，你的衣服真不是我给你换的。是李澄……”
“叶姐姐，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