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鹭洲
云溪尚未真正归属大沥的那些年，仿着京都做了许多事，也算是大沥王朝对于这片化外之地进行的某种提前归化。
当然京都毕竟遥远，云溪发展最贴切的参照还是不算太远的陪都黎阳，只是街道巷陌倒又大多起了京都的名字。诸如秦淮河、夫子庙，乌衣巷等等。
白鹭洲，云溪城里各家青楼提前做了准备，画舫连绵，在水面串起来了一座座阁楼，前方的白鹭洲码头此时也早已经搭起了高台。这算是云溪城里的盛事，大抵是为了错开黎阳等地的同等盛况，故而选择了端午这一日作为最终的花魁决赛。
本次入围的各家女子早早已经发了榜，算是提前预热，最终决赛时都会登台表演，最后以得到的“打赏”多少评选最后的赢家。因此私底下，各家青楼早早串联了熟客，势必要一举夺魁。
坊间盛事，山上仙人也是很喜欢凑这个热闹的。虽说有着诸如不可过多干涉山下人间一类约定俗成的规矩，但并非大家都一定要遵守的，而且就近来的一些苗头，山上可能会迎来一波“解禁”。
轻音楼，叶轻舟将琵琶递给对面的女子，说到：“依你的能力，哪里会弹不好，我看你就是故意。”
女子眯着眼，并未接琵琶，从桌上去取了块糕点，疲懒的缩在椅子里，“看破不说破嘛。你也知道，我一直想着给自己赎身的，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了些钱，眼看就要够了，这时候要是身价上去了，我不得又要委身此处很多年。到时候人老珠黄，想嫁个正常人都难了。”
叶轻舟放下琵琶，“早前说了我给你赎，你又不答应。”
“哼，咱们都是苦命人，我咋个舍得用你的钱，再说你把钱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
看着对方滴溜溜的眼珠子，叶轻舟心里叹了一声，有些话却不是能说的，轻音楼比之其他同行，历来不提供任何形式的皮肉生意的，只是入了这道门，总有些事不容人左右。
实则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家轻音门什么时候变了门风。当然人微言轻，她也做不了什么。换句话说，她入了这道门何尝又是自己的选择了？
收了心思，叶轻舟抿了口茶，提醒道：“就算这样，你也别吃太多，晚上上台的时候不舒服可就麻烦了。虽然不要好名次，但也不要搞得像是个笑话。”
李澄瞪大眼睛，“你可别乌鸦嘴。”
叶轻舟轻轻笑了起来。
——
宋方非没机会登上画舫，只得选了个沿河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凳子，坐着发牢骚。不忘抬手让钟胥也坐，钟胥无奈，怎么坐，席地而坐？我还是站着吧。
实则他心里很不明白，如果真是为了选一个好位置，完全可以登上云端嘛，就刚才稍稍扫了一圈，已经发现好几处仙家手段了。
“这花魁赛虽说是坊间在搞，可这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上边这些人手里。”宋方非说着，“青楼楚馆，不少可是那些家伙手底下的产业。当年云溪与世隔绝，对于进入此地的人有很多限制，唯独在这一面来者不拒。”
钟胥之前一直在更南方的地方担任秘谍，大多时间都提心吊胆，对于这些老黄历倒真认得不多，此时心存怀疑，就不多的时间接触而言，他对宋方非的看法很保守。
“待会，不管怎么样，你都给我疯狂下注轻音楼的李澄。”
钟胥喉咙蠕动，某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
宋方非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你想错了，可不是什么露水姻缘的相好。”宋方非又开始揉太阳穴，心说他要敢对那小丫头有这种非分之想，不定要被人轰杀折磨成什么样。
惹谁都别惹那个女人。收了心思，宋方非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转而自顾自说了一句，“可惜了我那枚大钱。”
钟胥一头雾水。
河水悠悠，灯笼星星，烟火璀璨，一瞬间犹如白昼。
钟胥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眼老神在在的宋方非，提醒道：“大人，好像只有画舫上的人有资格投票吧？”
宋方非回过头，无辜道：“是这样么？”
钟胥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的好，心里已经很后悔先前答应“去轻音楼坐坐”了。此等坐坐，还不如待在重一观，用上一手掌观山河的神通。
掌观山河？是了！
钟胥忽然明白过来，幕后之人的投票必然就是这一手神通了。说不定这些家伙私底下已经在此处开启了“镜花水月”，就等着人砸钱呢。
“不愧是在南边混的风生水起的山泽野修。要我是荀桃叶她哥，早早就放你在那边开宗立派了。”
钟胥声音微沉，正色道：“大人，荀大人对卑职有知遇之恩。”
“都称卑职了？荀梨花在你们眼里就那么完美？”
钟胥不说话，以沉默做了回答。
宋方非抿嘴，“我跟他可是亲师兄弟。”
……
余心早早跟着刘柴登上了清晏楼的画舫，于甲板上得了个靠前的位置。
刘柴一路上挺多话，刚上来就与管事购买了很多朵花，据说是一会用的上的打赏，余心几次欲言又止，一朵花五两银子，可别上当受了骗啊。
刘柴却不以为意，说到：“咱们有钱，待会上来的茶点都很不错，你可劲儿吃就是了，别的事我来。”
余心点点头。毕竟也买不起五两银子一朵的花。
白鹭洲头，一曲琵琶，随即一舞倾城。
云端，几个家伙围坐，正实时转播着此处盛况，不时有某某打赏几颗错刀钱的唱喝。
宋方非大抵还是觉得太远了看不真切，照顾着钟胥离开人群，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几位转播员面前，人未至声先道：“几位在我大沥境内开这镜花水月，可还未曾给钱呢。”
现身后，指着身后的钟胥道，“这位是我大沥崇玄署云溪分舵大当家，各位，给钱吧。”
几人起身，抱拳见过，对于大沥新任崇玄署令的名声早早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