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人
山上故事，坊间不过传言。
荀桃叶遇上叶轻舟，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某一瞬间犹如市井泼妇，浑然没了仙家风采。肃荣与寒宵各自手段频出，惊得一头驴嚎叫不止。
青衫男子宋方非，偷瞄了一眼据说自称桃景的女子，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下方大木观冲破云海，青光氤氲，最后化作一枚印章，朝桃景飞了过来。
宋方非竟真没有出手阻拦。
桃景回了个“算你识趣”的眼神，竟是直接化虹而去。
宋方非抬手揉着胸口，面容憔悴，仿若抽空了身子一般。此处事了，他并也寻了方向，奔着真正机缘而去。之前所作所为，倒不如说只是一场“偶遇”，对于传闻中的桃景，总要见一见的，是否真就如外界传言。
此一见，桃景并未以真面目示人，宋方非也不敢逾矩，可不想平白惹一顿胖揍，倒也不是说打不过，不过是与女人打架，输了没脸，赢了又不光彩，输赢皆不是，干脆撂开那个打架念头。
只是心念未落，迎面并是一道剑光。
另一边，荀桃叶望着对面青丝凌乱的叶轻舟，啧啧两声，不愧是山上山下皆有口碑的仙子，着实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领着大沥王朝的供奉神仙钱，做的就是这事儿？”荀桃叶杏目圆瞪，起伏的胸膛似乎就要压制不住，隐有几分呼之欲出之感。
叶轻舟只扫了一眼，并莫名来了火气，下巴微扬，“不勒得慌？”
荀桃叶冷哼一声，“就算勒着，也比你大。”
叶轻舟微愣，莞尔一笑，紧绷的身子缓和下来，显然没了打架的兴致，转而道：“我不过是大沥三等供奉，那点儿钱，玩什么命？”
荀桃叶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山上山下一样的道理。”
“……”叶轻舟懒得理会面前这明明是个美人，偏要藏拙的家伙，余光瞥过荀桃叶，峰峦俏丽，心里啐了一口果然无脑。
“你真要不管，就不怕后边大沥崇玄署问罪？”
“崇玄署难不成都是你荀桃叶？”
眼看一言不合又要打起来，宋方非只好露面，两人见了他的狼狈，倒是重心一转，顿时和气了起来。
再说另一边大打出手的两人，也不知因何停了手，各自离去。
偌大阵仗，真叫人看的一头雾水。
宋方非打住了两人的刨根问底，说到：“大沥王朝已经与太清观达成了交易，那件东西后续会由太清观的人接手。”
荀桃叶斥道：“敢情我骑了那么多天马，风尘仆仆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给你补一个月的供奉钱。不过……”宋方非加重了语气，“你违反了我们之前的协议，所以扣一个月的供奉钱。”
“呵……”荀桃叶偏过头，小声咕哝，“我可是到了云溪城才解开的封印。”
宋方非不作理会，转头看向叶轻舟，“本次花魁大赛，叶大家可要一举魁首啊。”
叶轻舟不置可否。对于眼前这位名义上管着他们这些三等供奉的男子，一向礼到即止。
一时沉默。
——
余心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推开屋门，院落里落了一地枯叶，昨夜的风似乎很急。余心从角落里找来了扫帚，用心收拾，对于那个“梦境”权且抛到了脑后。待枯叶聚拢一处，余心仰头看着枝头摇摇欲坠的黄叶，犹豫着是否应该一次清除了，转念又想，总该给明天留些事做的。
黄泥墙几日前已经重新修补，新旧之间总叫人有种莫名的伤感。印象里自己应该是三年前到的云溪，随着逃难的流民，得益于某位城中大族的施粥活了一条命，待那个寒冬过去，大沥平定内乱，新皇登基，他们这些流民或被遣返原籍，也有如他一样孤身的倒是都在云溪入了籍，他成了是城外拥有半亩荒田的庄户，后来入城谋生，做过不少行业学徒，终于在城西买了这小院，三间黄泥屋，算是进了城。半月前被铁匠铺辞了后，从牙行找了一份酒楼跑堂的营生。
眼下尚未入秋，院里这树却不晓得为何都枯败了。回过头，余心看着长出杂草的屋顶，心里盘算着年底一定要翻个新。
今日酒楼放了假，余心反倒不知该去做些什么。
——
桃景轻轻搁下茶盏，看着对面如今已化名李景的离境，蹙眉道：“我真是看不懂你要做什么了。”神情模样，实则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不管怎么说，离境化名里有一个“景”字，外加上终于见她这一面，足以让她脑子不愿思考任何事情了。
离境笑笑：“顺势而为，做得什么就做什么。”
桃景道：“每次都这么敷衍我。”
离境不再说话，提壶续水。
桃景转了话题，“那小家伙你真就不管了？”
“你都替我做了决定，我还管什么。倘若他连你的迷障都走不出来，还跟我学个什么？”
“哈，你是在说我比不上你了？”
“这倒是冤枉我了。原本我的意思是让他在大木观自行修行，后续也有几手安排，至于最终走到什么地步，且看他个人造化。不过，你这次出手，倒是给了我另一个方向，权且试试吧。”
“……”桃景不说话，只是盯着对面，眯起眼，沉默了一会，“可是，师兄你真的很好看。”
离境笑道：“玩几天就回去吧，师傅都准备传位给你了。”
“啊……我就是不想接这个位才跑出来的。”
大抵这副小女儿的样子，也只会在离境跟前展露了。离境也不多劝，抿了口茶，视线渐远，如若回溯了一段漫长的光阴长河，某个岔口，有人枯坐垂钓，片刻功夫，鱼儿上钩，那人拉竿解钩，将鱼儿放进了身侧的朱红葫芦。似是察觉到有人来，那人抛竿后，淡淡：“是那个一？”
离境并未接话，绕过垂钓者，继续溯源而上。
桃景看着发呆的师兄，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凑上前去，眼看薄唇就要覆盖上，离境忽然睁眼。
峰峦秀丽处，起伏有粗音。
“哈，那朵云里有条鱼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