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戏 耍
残阳落尽，景瑜站在苍门城楼之上，目送沈月白离城，沈月白身着玄色外氅，身后两万三千士兵如潮水般紧随其后，黑压压，淹没在深秋愈渐深沉的夜色里。
景瑜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轻声吩咐，“派出二十四路斥候，远远的缀在沈月白队伍后，一旦敌营起火，放孔明灯传信。”
“是！”暗卫领命。
听人来报，景瑜今夜回府，将军府的晚膳在景瑜进了二门才上桌，景瑜入内的时候，热菜还冒着热气。
“祖母，这么晚了，还等我，你们先用便是。”景瑜道。
“几天不见，想得慌，怎么一个人回来？景姝呢？”景老夫人瞧着景姝没有跟在景瑜身后，问道。
“她军营里有些事，脱不开身！”景瑜笑道。
“她是女孩子，过去跟着你，已经够无法无天了，现在一个人也敢乱跑！”景老夫人右边，一个年轻妇人，轻声道。
“母亲，景姝可不是一般女孩子，她是我们将军府的女孩子，巾帼不让须眉的！”景瑜净了手，上桌道，“是吧？祖母。”
景老夫人看了眼儿媳，有些为难，景瑜和景姝是双胞胎，景瑜体弱，景姝强健，开始是存了心思让景姝保护景瑜，别被人欺负了去，凡是景瑜去的地方，也没有约束过景姝。
如今景姝大了，把一个见识过天宽地广的人，重新约束在院墙之内，怕是不行的。
况且，他们将军府的女人，就没有拘泥于后院的。
“景姝是个有主见的，不过，咱们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疼，总要报个平安才好！”景老夫人安抚道。
“祖母说的是，回头我把暗卫分给景姝两个，保护她。”景瑜盯着盘中的红烧狮子头，暗示自己想用膳了。
“那不行吧？”景夫人眉头微蹙，瞟向自己的婆婆，“十二暗卫，是家主的专属暗卫。”
“你不会武功，又要上战场，你的暗卫一个都不能少，”景老夫人狠狠瞪了景瑜一眼，转而又向儿媳道，“这样，你照十二暗卫的方法，给景姝训练六个女孩子，做景姝的暗卫。”
“是！母亲。”景夫人颔首。
“祖母最好了。”景瑜捧着老夫人手臂，撒娇。
“多大了，吃饭吧！”景老夫人宠溺的摸了摸景瑜的头，示意丫鬟把红烧狮子头取给景瑜。
天清宫内，青禾望着一桌子菜发呆，江菱站在青禾身后，看着热了三遍的饭菜，暗自叹息，一抬头，见小太监进来报，“禀陛下，吴统领殿外求见。”
青禾凝滞的眸光微动，道，“宣。”
吴皓进殿，行了礼，呈上来一个小竹筒，道，“景大人回了将军府，让属下把这个交给陛下。”
青禾打开竹筒，里面是张小纸条，上面短短几个字，青禾看了，淡淡道，“撤了吧，明日小朝会，请赵骁芸上书房议事。”
说完，起身把那张小纸条扔进炭火里，看着火舌把白纸墨字吞噬干净。
江菱感觉景瑜不入宫，整个天清宫都是压抑的。也不敢深劝，悄悄示意小太监，安安静静的撤了膳食，谨小慎微的陪在小皇帝身边。
盛京城外的北胡大营，却热闹非凡。拓跋天野坐在王座上，吃着焦香的烤羊腿，银质酒杯里盛满了琥珀色的霜兰酒。
“恭喜草原上的大君，即将满载而归！”
一只眼睛的达奚托合高举酒杯，满面红光道，“那自以为聪明的大岚使臣，竟然说宁可交出更多的粮食也不愿意割让城池，还说城池是他们的底线。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北胡勇士是草原上的狼群，凶猛彪悍，根本不需要石头做的城池！我们真正需要的只有粮食！”
拓跋天野吞尽了杯里的霜兰酒，大口嚼着肉，没有说话，他的每一口都在撕咬大岚，扯下的是鲜血淋淋的心头肉。
快入冬了，有了这些粮食，他身后的部族就不会再挨饿，填饱了肚子，他们才能壮大，才能成为草原上最强壮的狼群！
达奚托勒嗤笑道，“那个大岚使臣简直愚不可及，他的侍卫喝了我的酒，告诉我，那个大岚使臣根本不是达官贵族，他就是一个临时册封的芝麻小官，他无权无势，上次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后，回去被他们的重臣骂得像个老鼠，要不是没有人敢来和草原上的狼群和谈，他都得被关进他们的牢房！”
拓跋天野握着酒杯的手一顿，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身边的老者半垂的眼睑猛然睁大，紧紧盯向达奚托勒。
“我说，他得被关进牢房！”达奚托勒被拓跋天野一问，骤然一惊，酒醒了一半儿。
“上一句！”拓跋天野眸光凶狠。
“没人敢和狼群谈判。”达奚托勒额上冒起了汗，他的大君甚少这样凶光外现。
“再上一句。”拓跋天野一字一顿的说。
“他就是一个临时册封的芝麻小官。”达奚托勒几乎在嗫嚅。
“咔嚓”拓跋天野捏碎了手里的酒杯，豁然起身，恨道，
“那群大岚人在戏耍我们！”
四座皆惊！
“如果那个赵骁芸是临时册封的小官，他根本做不了主，他答应的和谈条件根本不算数！”老者眸光犀利，又道，“去，把那个皇帝压进来！”
“什么？”达奚托合怒火中烧，噌的站了起来。
青戟被推搡进王帐，达奚托合大胯步逼近，挥拳打在青戟脸上，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接着另一只拳头也举了起来。
“达奚勇士，大君要问话。”老者沉声叫住达奚托合。
达奚托合收住拳，反手一推，把青戟推到拓跋天野脚下。
拓跋天野屈身扶起青戟，故作诚恳道，“前面就是你的盛京，你也想回到你的京城是不是？”
青戟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拓跋天野提高了嗓音，道，“如果和谈成功，你就能回到你的国土，做你的皇帝，你也不想被我们囚禁一辈子，是不是？”
青戟木讷的眼珠，转了转。
拓跋天野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再接再厉，“你们的朝廷，派谁来，和谈才会成功？”
“说呀！”达奚托合大吼。
拓跋天野抬手制止了达奚托合，一双锐利的鹰眼，死死盯着青戟，青戟不吭声，拓跋天野就一直盯着他。
半晌，直到大多数人，都以为青戟不会开口的时候。
“陆直，”青戟声音嘶哑，“如果丞相陆直来，你们要的和谈才可能会有希望。”
拓跋天野重重的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