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御弟哥哥，你莫要怪我
“师傅！师傅！”“师傅，快起来了！”
睁开眼，面对的是悟空一张跟猕猴桃般的大脸，旁边站着两位吃瓜的徒弟。突然的一幕，让我的瞌睡虫直接吓跑了。
“师傅，刚刚宫女过来传话说一会用晚膳，陛下叫我们去一趟”悟空盯着我悠悠地说道：“师傅，你好不对劲！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你都听不到，做梦的时候居然还在笑！”
八戒在一旁“呵呵”地说道：“师傅怕是对人家女儿国国王有意思了，咱们啥时候见过他老人家这副模样啊？”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调侃，直接起床准备洗漱。
就在我拿起水盆，刚刚梦里的场景又浮现在了眼前，我下意识地低头抚摸了一下肚子，刚刚是你吗？小家伙。
一场梦，我竟开始犹豫是不是真要寻得一碗落子汤，匆匆结束她的性命。洗漱后，我们跟着宫女的指引又来到了昨日的偏殿中。那女子今日身着一件素衣，妆容比昨日更为娟秀、近人一些。不由得又让我忆起了刚刚梦里的场景，眼前女子的眼神中似乎跟梦里的她一般，充满着悲凉和无助。
素衣女子端坐在大殿之上的主座，身旁站着两位婢女随时等着主人的使唤。只见素衣女子挥了挥手，旁边一位婢女便从桌上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雕刻的龙形木盒，打开后，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翡翠雕刻制作的碗，碗里是深褐色的液体。
“御敌哥哥，这是我昨日夜里命人去邻国取的落子汤，你可想好了？”素以女子如是说道：“我大西梁国已百年无出男丁，城外的子母河喝水乃是我们安生立命、繁衍生息的圣物，一旦做好心理准备取水求子，便不得随意更改心意造成无辜生灵牺牲，因此，我国律法上的第一条，便是禁用落子汤、禁止堕胎。”
素衣女子缓缓地低下了头，又重新问了一遍：“御弟哥哥，你当真想清楚了吗？”
我沉默……
旁边的八戒见状，直接踉跄的冲上去，抑制不住激动情绪的喊道：“想好了想好了，女菩萨，快给我喝！我还要回高老庄呢！”
旁边的悟空发出了“嘚！”的一声，忍不住上前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八戒的头，“你这呆子！就这么一碗，哪够我们几个人喝的？”
“是啊是啊”。沙僧也在一旁附和道。
女子听后莞尔一笑：“各位，落子汤后厨还有几碗，只待御弟哥哥考虑清楚，我便吩咐下人拿给大家。”
我还因为刚刚女子说到的话，沉浸在昨晚的梦里。此刻听到女子和自己几位徒弟的对话，我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女儿国国君竟在我们面前没有再自称“朕”，改称了“我”。
“师傅，你还在考虑什么呀！难道你不取经，要留下来生孩子了吗？”八戒如是说道。
我被八戒的这句话彻底的从梦幻中拉了出来，是啊，我还肩负着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大唐君主的期盼，我还有芸芸众生需要普渡，可梦中那个软糯的女娃娃摇摇晃晃拉着我裤脚向我撒娇的样子那么可爱……
“御弟哥哥，你想清楚了吗？”素衣女子第三次问我。
“我……”好似如鲠在喉，我始终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决定说出口。
许是看出了我的纠结与挣扎，那女子从座位上站起，朝着我走下了台阶。“若御弟哥哥还没想好的话，我可先令人将膳食房里的其他三份取出，先让这三位服下。”说罢，女子将视线移向了旁边的悟空他们并点了点头，微笑示意。
“嘚！”悟空听后从座位上猛一转身，踩在身前的桌上便借力往前一跳！直接蹦到了女子的身前。
“哎哟！”可能是刚刚太过激动，悟空没有掌握好分寸，意识忘记自己还身怀六甲的事情，如此一来腹中疼痛加剧。
见状，我立马过去查看悟空的情况，八戒和沙僧也立马围了上去，关心着这只泼猴的身体。
“陛下，陛下！你快救救大师兄吧！”八戒平日最在意的便是他的大师兄，此刻焦急、担心的情绪全部体现在了脸上和行动上。
“御弟哥哥莫急，我这就安排人带他们下去将落子汤饮下，只是这月份属实太大了，可能会受不少嘴。”说罢，女子便挥了挥手。身边的侍女立马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将悟空扶起来边往外走。
八戒和沙僧也跟在其后，就在我也想跟着前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前脚刚往外踏出，便被女子拉住袖口。
“御弟哥哥”她叫住了我，然后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块绢帕，轻轻擦去我额角因为刚刚过度担心悟空而渗出的细汗。
我不自在的往后避了避，她的脸上出现错愕的神情，手也停在半空中愣了两秒，随后很快便又恢复了平日的端庄、从容。
“御弟哥哥，大唐距离我这路程可不近，此番可还顺利？”女子神色从容依旧，语气中却带有几丝担心。
我不敢看着她的眼睛，每次对视，整颗心仿佛都要陷了下去。我是出家人，不得动凡心，我时刻这样提醒着自己。
“陛下，一路走来确实遇到不少妖魔，但好在我那三个徒儿本领高强，一切无碍。”我努力调整自己的语调，深怕让对方听出此刻我内心的紧张。
女子甜甜地对我笑了笑，转过身望向远处的蓝天白云，若有所思的说：“御敌哥哥，出家之人不得杀生，但你若是留下腹中胎儿，又如何朝西取得真经？”说罢，她转过身又将目光放回到了我的身上，一如既往的满眼含笑地看着我，喃喃说：“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呢……”声音极小，仿佛自言自语，但我也听的真切了。
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她与我梦中那位女子又是什么关系呢？
她又转过身，往殿外走去，微闭上双眸，将头轻轻扬起，似乎是在用身体感受阳光带来的温暖与美好。
我下意识地走向她，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清晰的下颌线、微微上扬的嘴角，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我也跟着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嘶”腹部又开始了阵痛，我不受控制的倒向一旁，双腿仿佛不受控制般的使不上力气，就在我快倒下去的时候，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大殿的门框。
她也反应了过来，一把扶住了我，同时还满脸关心地问我“御弟哥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摇摇头表示无碍。
她将我扶到了殿内坐下，满脸担忧的用绢布帮我擦拭着因为疼痛冒出来的虚汗，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御弟哥哥，这个孩子你要不的！你本来就饮用了过量的子母河河水，现在造成时不时的剧痛，倘若不尽快解决，恐唯有性命之忧！”说着便将刚刚侍女放在桌上的那碗棕色的汤汁端起来送到我的面前：“我知你一心向善，不忍下手。但若是留下孩子，你便不能再去西天取经，便会……”
她没有讲话说完，我看着她的欲言又止，心里总感觉她是不是还知道一些与我有关，但我不知道的事情。而我也因为昨夜梦境里软乎乎的女娃娃而迟迟没有上手接住她手中的落子汤。
“此事容不得你选择！”见我犹豫，她扬了扬手，突然从殿内暗处出来了三个穿着铠甲的魁梧女将士直奔我而来。其中两人死死地将我的双手按在椅子后面，剩下一人将她手上的落子汤直接猛灌入我的喉咙中。
本来腹部就十分疼痛难忍，再加上这两人的钳制，我毫无招架之力，只得随意让人摆布，不一会儿，碗内就见底了。
这落子汤好苦，因为他人强制性灌入，液体回流，仿佛我的鼻腔中都满是中药的涩感。然就在我喝下落子汤后，不知是因为刚刚全力挣扎太过疲惫还是药力作用，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在意识完全消失前，我仿佛听到她的手轻轻抚在我的脸颊，悄悄在我耳旁说道：“御弟哥哥，你醒来后莫要怪我……”
与此同时，在膳食房喝完药的三位徒弟已经通过腹泻的方式将腹中的胎儿完全舍弃下去，即使有法力护体，也因为当时饮入过量的子母河河水，现在一个个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大家平日出门在外过惯了风吹日晒的生活，现下也顾不得讲究，三人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膳食房的空地处。
“哎……哎！这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眼看陛下用膳的时间就要到了，他们这样躺着，我们怎么干活啊？”
……
膳食房内的厨娘们不住地发出抱怨，三个徒弟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躺着，八戒甚至还翻了个身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打起了鼾！
素衣女子正襟危坐、眉头紧蹙的在御书房内批阅今日女官递上来的奏折，忽地传来了“咕咕”声。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腹部，并未动怒，只是疑惑地问身边的侍女：“燕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身旁站着的侍女赶忙站了出来，作了作揖回到：“巳时，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
女子低头又继续看着手上的奏折，道：“去膳食房瞧瞧怎么回事，御弟哥哥那边也差人准备些上好的药食去。”
“是”侍女如是答道。
“让开，让开！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做什么？都什么时辰了为什么还不把做好的饭菜给陛下送过去？”侍女燕儿到膳食房后看到所有厨娘都围立成一圈，仿佛在看着什么，遂而发怒道：“陛下现在日理万机，要是被你们一个个饿着，你们可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话毕后，燕儿也定住了，她瞧着眼前躺的五花八门的三个人，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
“哎~你们醒醒啊！你们回房间睡啊，用膳时间都要过去了，你们在这里厨娘没办法干活啊！”
地上三人并没有理会，燕儿只能挨个上前推搡。
“醒醒，醒醒啊！”
……悟空闭着眼并不想理会，但是燕儿一直不住地摇晃他，悟空实在不耐烦就说了一声“去去去！”，然后便转了个身接着睡去了。
眼见这位无望，燕儿又转身瞄上了人身猪头的那个打呼声最响的八戒。
“醒醒啊，你快醒醒！”
可无论燕儿怎么推搡，八戒都毫无反应，甚至呼噜声一声比一声大！
眼见无果后，燕儿只得将希望放到最后一人的身上，她走到了沙僧面前。“醒醒，醒醒！”
随着不住的推搡，沙僧睁开了眼，看到眼前是一个位妙龄女子便立马起身往后退了几步。落子汤下肚后，身子也变得轻盈起来。沙僧满脸都写着非礼勿视，将头转向一旁不去看燕儿，神情严肃的问道：“这位女菩萨，你刚刚所为何事？”
燕儿将事情都说了一便后，沙僧心领神会，便上手想要叫醒自己的两位师兄。
然而，悟空和八戒似乎并不想起来，应该是落子汤的作用，今日身体格外畅快，都想多躺会好好休息休息。
燕儿在旁边瞧着，着急地一直在原地踱步！嘴里还下意识嘟囔着：“怎么办啊，用膳的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这要是陛下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沙僧听着燕儿的嘟囔后，也觉得自己和几位师兄弟属是不应该耽误人家国王进食，手上便又加了几分力气，想要尽快将两位师兄唤醒。
“姐姐！姐姐！！”门外突然跑进来了一个16、17岁般宫女打扮的人，她还没站稳脚跟便继续嚷嚷道：“刚刚御医说大唐来的那个俊俏和尚喝了落子汤后大出血了，现在需要马上送碗调理补气汤过去，我把医生开的药膳方子都……都拿过来了……”
小宫女看清眼前的场景后，震惊的话都差点没说完。此时，悟空听到小宫女的话后，一下子就从地上弹跳了起来，抓住小宫女问道：“你说什么？我师傅他现在在哪里？”
“你别伤害我妹妹！”人群中突然站出了一个唯唯诺诺不起眼的厨娘，她将小宫女护在身后，深怕眼前的人伤害到了自己的妹妹。
“他……他在你们的寝宫。”在悟空急迫的眼神中，小宫女还是老实的说了出来。
“嗬！”悟空着急的一直挠头，顺势给了地上还在大呼的八戒一脚，八戒一下就坐了起来，忙问：“怎么了？怎么了？饭做好了吗？”
“你这呆子，就知道吃！快点醒醒，跟我去见师傅！”
说着悟空便头也不回的冲出了由厨娘围成的人墙，“大师兄刚在说什么？”刚睡醒的八戒还不清楚状况，木讷的看着悟空离去的背景说道：“大师兄这么着急是要干什么去？”
沙僧看着眼前的八戒还没起身，便着急道：“师傅那边出事了！我们也快点过去吧！”
“什么？”八戒终于醒了神，立马站了起来顺着悟空的方向就追了过去，沙僧也一直紧跟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