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山猎狼
姜栀是个心宽的无忧少女，对“阿栀”二字并无太大反应。
只是苦了祝晗玉，这可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亲昵的唤人，还是个女子的闺名，实在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两人在夜间形成了两个极端。
一个美美入睡，长夜无梦；一个辗转反侧，面颊微烫。
第二日一早，姜栀浑身疲乏一扫而空，几乎是飞也似的冲出了门。她预备着向陈老将军展示一番自己的自律，以增好感，稳固地位。
可她的如意算盘终究落了空，因为刚一推门，便看见了外头院中比试的两人——
祝晗玉与陈老将军。
他们比试的内容与昨日一样，祝晗玉手持木剑朝着陈老将军不断击出。
可惜，仍是一招一式都挨不到对方。
姜栀凝神观看，却意外的没有揣揣不安，不知为何，她竟是一点不担心结果，几乎是决绝的笃信祝晗玉能胜。
果然，不出她所料，祝晗玉在最后关头抓住了陈老将军的一丝破绽，剑尖擦过老将军的指尖，留下一道白痕。
虽然早有预感，但姜栀此时还是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祝晗玉当真不负她所望，胜了！
“哟，晗玉小兄弟功夫真不错啊。”怀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姜栀身边，颇为公正地点评道。
随即，他又神秘兮兮地低声问姜栀：“小栀姑娘，你说实话，晗玉兄这里是不是有些问题？”
他用食指点着自己的脑门，语气极其认真，没有半分调侃之意。
姜栀一蹙眉，嗔道：“你才脑子有问题呢。”
怀悦啧了一声：“你不知道，我五更天的时候便被外头动静吵醒了，开门一看，居然是晗玉兄在外头练拳，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姜栀被他这话堵住，一时无言。思量片刻，也觉得祝晗玉此举有些出格，全然不符合他温润公子的形象。
可不待两人商讨出结果，陈老将军就眼尖地发现了他们。
“小栀、怀悦，躲在一旁做什么，还不过来？”
姜栀听到呼唤，急忙连蹦带跳的跑到了陈老将军身旁，又格外讨巧地喊了声：
“陈老早安！”
若是姜严看到这幅场景，恐怕是要吐血三升的，因为姜栀从小到大，都极少对他摆出小女儿姿态。
父女二人之间的气氛，总是剑拔弩张、硝烟弥漫的。
陈老将军眉眼低垂，慈爱的看着眼前这个活泼明媚的少女，心头不禁柔软了三分。
他一生没有娶妻、亦无子嗣，前半生都在战场上领兵杀敌，如今又半隐于田园山野间，生活本就没有太多色彩和乐趣。
但姜栀的出现，就像是冬日的一束微光，谈不上多耀眼，却装点了单调的一片空白。
不过将军铁血，该严厉的时候绝不会放松。
“小栀，我方才已经告诉过晗玉了，你们二人晚些时候一同上山。”陈老将军慈爱地看着两个少年人，嘱咐道，“你们自去准备吧。对了，若是需要武器，可去偏房中自行挑选。
姜栀与祝晗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期待。
说来也怪，木屋面积不大，房间却意外的多，人一旦踏入其中，难免生出身陷迷宫之感。
多亏了有怀悦这个闲人领路，姜栀和祝晗玉才顺利寻到了偏房。
一打开偏房的门，就有一团陈年积灰弥漫而出，呛得三人好一阵咳嗽。
姜栀被呛得走腔变调：“这是多久没人来过了，怎么这般落寞
怀悦挥手赶走眼前的飞扬尘土：“从我来这之后就没见开过，这么算来得有一两年了。
就在此时，一只手掌大的蜘蛛猛然从门檐垂下，八条可怖的毛绒大腿不断在空中晃动着。
“啊!”
姜栀登时尖叫出声，向后连退了三步。她自幼便锦衣玉食的活着，姜府上下皆被老妈子们打扫的干干净净，哪里见过这般可怖的生物
好在祝晗玉格外骁勇，敏捷地一扫左腿，将空中的蛛丝轻松斩断。
随即，巨蛛“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灰溜溜地迈着八条腿逃进了阴影处。
祝晗玉又用手拂去了残留的蛛网，这才回头对姜栀说：“别怕，已经处理干净了。”
姜栀颇为尴尬的一笑，没料到自己会因为一只蜘蛛丢了面子，实在是有损自己以往塑造的高大形象。
然而，当她看到比自己跑得还远的怀悦时，便释怀了。
怀悦早已退后了四五丈远，还强装镇定地道：“我……就不进去了，横竖我也用不上打打杀杀的玩意儿。”
姜栀腹诽：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以为别人看不到他的腿在发抖吗？
对于这胆小且幼稚的二人，祝晗玉简直无奈得想笑。
末了，他轻叹一声，朝姜栀招了招手：“快进来吧，有我在，它们近不了你的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祝晗玉只是随口脱出，除了字面意思再无其他内涵，可姜栀却抿唇偷笑了起来。
这般肉麻的话，她只在话本里看过，如今听真人说出，着实让她有些羞耻。
待她凝神静气、仔仔细细的确认再无可怖生物后，这才亦步亦趋的跟在祝晗玉身后，进了偏房。
房门并未关上，外头的日光撒照进来，将墙上挂着的各式武器照耀的熠熠生辉。
长|枪、窄刀、戟戟、九节鞭款式之杂、数量之多，简直叫人眼花缭乱。
若是寻常人，必定要纠结苦恼好一阵。
好在姜栀作为女子，且是个爱美的女子，目标及其明确--
她取下了一把轻巧的弓，弓身雕刻着祥云纹路，形状流畅，握在手中格外合手。
姜栀四下张望一番，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袋羽箭。箭有了，弓亦在手，要做的事自然不必多说。
她脚步欢快的拎着弓箭出了门，随即娴熟地拉弓搭箭，将目标对准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随着“嗖”的一声，羽箭破空而出，稳准狠地扎进了厚厚的树皮中，树身随之震颤抖动，簌簌撒了一地叶片，还有鸟雀尖鸣着扑翅飞出。
“果真是个宝贝。”姜栀端详着手中弓，愉悦地下了定论。
可还没雀跃几秒，树后便蹿出了一个气急败坏的人影，还不断拍打自己的肩头。
姜栀凝神一瞧，才发现此人是怀悦。
此时的他面红耳赤，格外愤怒，连平时潇洒飘逸的气质都散了大半。
姜栀正欲上前关心，岂料怀悦突然抬起头，气急败坏的以手指她：“你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姜栀既委屈又迷茫：“你这是什么意思？”
怀悦三步做一步地冲过来，指着自己的肩头吼：“你看看这是什么!
随着距离缩短，姜栀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何如此愤怒——
他淡雅的绿袍上，落了滩褐色物体
姜栀讪讪一笑，回想起了方才群鸟纷飞的情形。
想来是那只箭惊到了某只怯弱小鸟，让它的尾羽一抖，落了份大礼给树下的怀悦。
“你别生气，我、我赔你一件就是了”姜栀自知理亏，极力想要补偿对方，“不，你想要几件都行，银两我一定管足!”
怀悦深吸一口气，继续发作：“伤的是我的衣服吗是我的心!”
作为医师，他也不可避免的有严重洁癖。而且姜栀还企图以钱来羞辱清高如莲的他，简直是罪加一等!
姜栀见他面有愠色，心知不妙，恰好眼角余光扫到提剑而出的祝晗玉，她便保持着假笑，缓缓退至了祝晗玉身后，只堪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杏眼。
怀悦还要冲上前同她理论，却被祝晗玉拦了下来。
“再不洗，怕是要留下印子了。”祝晗玉一针见血，轻易便拿捏住了对方。
怀悦又看了一眼被玷污的肩膀，简直要当场晕厥过去。
权衡一番，他还是选择先去拯救自己心爱的衣裳，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完成陈老将军的嘱咐。
“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快上山去吧！。怀悦不知从哪摸出一只包裹，塞进了祝晗玉怀中。
不等二人多问，他又道：“你们沿着偏房后的小路上山，会更轻松些。”
说罢，他便再也难以忍耐，匆匆转身离去了，只留下一句逐渐模糊的“自求多福吧！”
他走得那样匆忙，连身形都飘摇了三分。也多亏了本质极佳，就算这般落魄，也能如雨后残荷一般留有几分风骨。
这幅模样落在姜栀眼里，倒叫她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感。于是她下定决心--过几日一定还他几件漂亮衣裳。
但这决心很快便被她抛之脑后，因为一旁的祝涵玉已经打开了包袱，露出了其中的有趣物件。
水囊与干粮，自无需多讲。
值得关注的，是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与一只小小的葫芦。
祝晗玉抖开了信纸，迅速浏览一番，发现这是一篇颇为详尽的猎狼教学。而姜栀则好奇地拿过那只葫芦，轻轻摇晃了一下，便从中传出了沉闷响声。
仔细确认过装备齐全、武器完好后，二人便并肩往小路而去。
姜栀继续发挥话唠本质，将气氛烘托得轻松惬意，几乎给人踏青出游的错觉。
许是太过放松，亦或步履匆忙，两人并未发现在他们的身后，一直尾随着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