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谁还没点身世来历
“这次斩杀了一头三千年妖力的犬妖，喜好食人脑髓，祸害了数百人，不好对付得很，爪子既锋利又有毒，露出原形差点有一座小山丘那么大……”
喝了两碗，燕老头先吹嘘起了自己这次的战绩。
莫失懂啊，立即各种捧场，各种奉承。
这样一来二往，各自又是十几碗酒下肚，开了第二坛酒。
“哎，也没那么厉害，要是我以前，一剑就斩了它了！哪像现在，还差点遭了它的道……”燕老头喝下一碗，夹了几口酱牛肉，感叹着。
提到以前了，要开始了。
“哦？您老以前比现在都还厉害么？”莫失顺着问。
“嘿，好歹是一派掌门呢！老头子可也是风光过的人物！”
说着说着燕老头又连喝了好几碗，莫失哪里能让他独自嚣张，跟着喝了几碗。
“来来来，娃子！今天你得给我老人家跪下，磕几个响头！我告诉你，我虽不是你的真外公！却是你正儿八经的师公！你那不成器的爹，还是我手把手带大的徒……徒儿啊……啊……”
燕老头说到这儿，忽然就紧接着最后的“啊”字哭了起来，一边摇头哭一边拍打着膝盖，还一边念叨着：“从小就不听话……惹是生非……可又会哄人得很……让人舍不得打……这小混淡……非把自个儿作死……还给我留下你这么个包袱……”
这老头哭的伤心，莫失却没啥感觉，因为确实不记得哇——
但莫失还是立即起身，端端正正跪下，朝燕老头磕了九个响头，喊了回师公。
“好！好！好！起来，咱爷俩接着喝！”
燕老头受了礼，又将莫失喊了起来，拉着继续喝。
很快，开了第三坛酒，下酒菜也吃了差不多一半。
“你那爹，非但不好好修炼，还讨了你娘亲做媳妇。自古人与妖结合便是忌讳，我虽为掌门，却也不能徇私，只好将他逐出门！若是单单如此也还好，谁知你娘亲竟然还有了身孕，怀了你！”
话匣子已经打开，莫失当然不会打断，一边替燕老头斟酒，一边吃着菜抿着酒，倾听着。
而燕老头，这十年也让他憋的心头不畅，早就想说出来了。
他几乎都不吃菜了，只是说着说着就跟莫失各饮一碗酒。
“人与妖，两者各有优缺。人的寿数只有短短百余载，但有普通资质的人修炼一年能却抵普通资质的妖怪百年之功，且人一世只用在最后成仙时渡一次雷劫，其余时候只需要通过晋升来提升境界。妖修炼比人困难百倍，但寿命却能随着修为而提升，最长者能超万余载，不过境界每提升一次便要渡一次雷劫。”
这些燕老头以前为了避免莫失的追问，都没提过。
以前莫失只是大致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力和妖力是以年为单位的。
人大致每修炼十年要提升一次境界，妖怪大致每修炼百年要渡一次劫提升一次境界，具体时间因天赋而异。
晋升或渡劫不成功，法力和妖力便会停滞不前，而成功，法力和妖力便会立即翻倍。
也就是说一千年妖力和一千年以上妖力，听着差不多，实际上妖力却至少是双倍的差距。
莫失一边默默消化着燕老头新透露的信息，一边继续听着。
“人与妖结合，本是极难诞下子嗣。但若一旦有了子嗣，这子嗣便是集两者之长，既有人族中的绝顶修炼资质，又能如妖族般随着修炼提升寿命，且也是一世只用渡一次劫！”
“而若是哪个妖怪能吞食这半人半妖的子嗣，不但能获得其绝顶资质，还能增长许多妖力，并且也能像人一样一世也只用渡一次劫！”
燕老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其实接下来的话已经很明显——莫失对所有妖怪们来说，就是一条超级捷径，因此必定会为这一世的爹娘引来无数妖怪的袭击。
莫失也连喝了几大碗，然后才问：“这就是娘……娘亲封印我血脉的原因？”
这一次提到这个称呼，莫失已经开始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了。
毕竟她可以不生的！
就算生了，她是妖，只要狠下心，生了甚至也可以将自己直接吃掉的！
但她最后好像，不但生下了自己，还可能为了保护自己而……
“是啊。而且你的血液有异香，这种异香对所有妖怪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你的娘亲为了护你，便封印了你的血脉。她曾说过，等你血脉觉醒，封印就会被冲破。到了那时，你的血脉便再也无法被封印。所以你可一定要记住了，觉醒之后千万不能受伤流血！”
说到这，燕老头特意望着莫失，等莫失点了下头表示将这番话听进去了，这才放心地又喝了一碗。
“其实我一直记得我出生那日的情景，我记得好像还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莫失忍不住又问。
“那是你弟弟，他与你同日出生。”
“双胞胎？”
“那是你爹与你小娘所生的孩子，是人，只是碰巧你俩同日出生罢了。”
莫失读过书，也听燕老头说过外面的世界。
很奇怪的是，这个世界虽然类似于前世的古代世界，但是男女之间，推崇的却是择一人而终老。
也就是说，自己这一世的娘亲，做出了让步。
她是有多么爱那个男人呢？那个男人又有多爱她呢？那位小娘，又是如何与他们相处的呢？这样的一家子，到底会有哪些故事？
莫失不记得。
似乎看出了莫失心中的想法，燕老头接着说了句：“你弟弟的名字，叫莫忘。”
呵！
莫失莫忘？
原来这难听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喝酒喝酒！
莫失啥也不问了，拉着燕老头一直喝酒，闷头只管喝！
直接喝到了第五坛。
莫失揭开封泥，细心地将泥灰弄掉，又小心地揭开外盖和内盖，将自己和燕老头的酒倒满。
“都死了……”
燕老头盯着莫失，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这就是他以前每次提到莫失的爹娘都会愤怒、仇恨、悲伤的原因。
此时此刻，这些情绪又都涌现了出来，十分清晰地堆在他的脸上。
而莫失，终究还是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虽然心中早已猜到。
“仇敌都有谁？”
是人还是妖？不重要！这个仇莫失总还是要报的！
“也都死了！哼！我养大的孩子，我的徒儿，那么好杀的么？”
燕老头给出的回答出乎了莫失的意料，他的眼神中浮现出了少有的狠厉之色。
“真没有了？”莫失还有些不信。
“是啊！没有了！只可惜我去的晚了些！否则，也不会只救了你……”
他又喝起了酒。
莫失也陪着。
过了好一阵，他又说：“那天有数百妖怪找到了你们！门派里的人都瞒着我，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快赶不及了。我辞了掌门之位赶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他们拼死了好些妖怪，那些活下来的妖怪都被我斩杀了！好在你小娘将你藏了起来……”
他没有样详细的描述那一战的情形，说得很轻描淡写。
但莫失却忽然记忆起，六岁睁开眼的那天，在田埂间他的模样。那时他脸色发白，显然是因为受了很多伤，但却笑着，忍着，连眼泪都没有。
原来，他那时刚刚失去了自己养大的孩子。
原来，他那时刚刚拼命杀了数百妖怪。
想一想，他的修为境界肯定也是在那时跌落的。
这些他没有说。
莫失也不再问，安静地陪着他喝酒。
安静地思绪飘飞着……
小娘将自己藏了起来？
那她的孩子，自己的弟弟呢？
难道……
不能想，只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