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死之荣
执明抄小路回到村子。
保卫团空无一人，满地尽是倒戈的兵器。
惶恐间，执明感到不妙，只是没想居然会这么快。
“孩子，你怎么还在这？”
执明闻声看去，门口一中年大叔四下观望一圈后，谨慎的走了进来。
“铁牛叔，村子怎么了？”
“俺也不清楚，这不上午去县城送货刚回来就发现村里来了土匪。”
“其他的人呢？”
“好像都被叫去村长家的后院集合了。”
铁牛攥起执明的手。“先别说那么多，你快跟俺躲起来，这里不安全。”
执明怔在原地，没有选择跟铁牛叔走，而是拾起了地上的环首大刀，负在身后，向村长家跑去。
来到后院篱笆外时，里面传出响彻的哀嚎声，执明从栅栏里钻出个窟窿窥探情况，满地尸横遍野，到处都是保卫团的尸体。
见此噩梦般的场景，执明浑身不止颤抖，牙关紧闭发出咯咯的声音。
望着昨日还对自己谆谆教诲的团长，此刻已是血光淋淋被吊在树上，仇恨让执明血脉横张，气血翻涌。
那群骑兵厉马横刀聚在村民前方，犹如屠夫恶视着待宰的羔羊。
“军爷饶了我们吧，都是一些小老百姓，”
老村长丢掉手里拐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村里粮食，我们一粒米也不留，都给军爷。”
“他妈的，这糟老头子，拿我们当要饭的了。”为首的统领冷冷轻笑道。
“老不死的！”
周围士兵纷纷大笑嘲讽。
“军爷我们怎么敢。”老村长赶忙磕头赔罪。
“这些钱财都是孝敬军爷的。”
“放你娘狗屁，老子稀罕你们那点臭钱？”
统领虽嘴上这么说，却还是示意手下将钱袋收缴上来。
“军爷想要什么，只要村里有的都可以，求求您开恩饶了我们。”
“看你还算老实！”
统领跨马来到村长面前，用鞭子抬起他磕在地上的头。
“知道我们是谁吗？”
村长只敢看向甲胄上的图腾花纹，并不敢与首领对视。
“八…荒。”
“那想必是知道我们规矩的。”
老村长颤抖的点点头。
“到了下面，别怨我，要恨就恨这个人若不是他杀了我们其中一个兄弟，你们全村人也不用死。”统领用鞭子指了指身后吊挂的团长。
“不过你们放心，八荒是不杀没有马背高的孩子，只要你们乖乖就擒，我保证他们不用死。”
听到恶讯的村民殊死反抗，他们紧紧抱着孩子做最后的挣扎，却在一片哭声中，还是妥协了，毕竟哪怕有一线生机，也要让孩子活下去。
士兵进入人群，将男孩女孩分成了两伙，用铁链锁上手脚。
执明从不信求饶保命，深知放弃抗争就没有任何希望，他想起古书上说过过擒贼先擒王。
执明看准时机一个冲步上前，反手拔出背后的大刀砍向统领。
这一刻，什么刀法，什么武学，统统忘到脑后，少年的心中只想砍下面前男人的脑袋。
砰得一声！
挥砍的环首大刀被统领用二指折断，他甚至都没看向执明一眼，只轻轻一弹，便将断刃刺入了执明的膝盖中。
随后，统领勒紧缰绳，马蹄凌空踹在执明胸口，顿时飞出数丈之远。
“你都没有资格死在我的手上。”
在村民惊愕的喊声中，执明缓缓从地上爬起，他抹掉嘴角的血迹，拖着断腿，一瘸一拐的走到统领面前。
“小瞧你了，还真有点骨气，不过等你长高一些再来找我报仇吧，小子。”
执明喘了喘气，用尽浑身力气，踩在了那名八荒骑兵的尸骨上。
“现在够高吗？”
疼痛让执明喉咙里发出低吟。
统领面色凝重，看着面前身躯残破的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保卫团预备役执明。”
统领翻身下马，摘下头盔，漆黑的髡发覆盖着一张久经风霜的脸，眼神里满是沙场锤炼出的杀气。
“为何要求死？”
执明长久凝望团长吊索的身躯，稚嫩的脸上毫无畏惧。
“保护村子是我的职责，为团牺牲，有死之荣。”
“好一个有死之荣，像我们八荒的勇士。”
首领抓着执明的衣领将他拎起。
“小子，你记住，我叫昂吉，今日破例赐你一死，下辈子投胎，记得做我八荒的族人。”
昂吉拽起执明的右手，射出阵阵雷电，奔腾进拳锋。
“我会为你的牺牲，给那些村民留条命。”
【雷卦·震雷】
轰得一声！
数道闪电穿心而过，从执明背后射出，光芒散却后，少年心神俱灭，倒地而亡。
骤然。
天空闪过数道掣电，昂吉抬起头，眼神浮现出一丝愕然。
“这天雷携神威划破苍穹，并非是自己所为，难道周围还有什么高人？”
这位统领皱起眉锋，想起此行只为掠些童奴，并不想招惹其他人，于是赶忙带着村里的孩子，匆匆撤离。
暴雨潇潇倾洒，龙武村隐没在磅礴的雾气中，远处山坡上，有一位少年持雷于掌心，眼中含泪，热气升腾，竟让周遭雨水不得沾身。
白羽在一愤之下觉醒，这炽烈恨意并非来自村子的遭遇，而是那个倒在血泊之中，他唯一的朋友。
只因自己的生父是异族人，白羽自出生起就受尽了村子里的歧视，在众人的冷漠中，他只在执明的身上感受过温暖与善意。
夜幕下的龙武村恢复了平静，白羽踏着泥泞的山道回到村子，潮湿的空气里满是血腥味道。
他背起执明的尸体，两个少年最后一次来到湖边。
水岸旁有一小舟在雨中摇曳，这是他们儿时的秘址。
白羽将执明放躺在船板上，缓缓推开，水纹波动，随只影消逝在缥缈烟雨的湖水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