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肚子里有东西
“原来人死的时候，一点都不痛。”
“好像在水里一样”
一阵白芒强袭而来，执明感到双眸刺痛，他揉搓着睁开了眼，发现置身沉寂在暗无天日的水底。
“投胎到水里，也是没谁了？”执明嘴里咕噜噜冒出几团小气泡，急忙捂住口鼻。
一念间，执明只觉有股暖意流淌在体内，似要倾泻而出，他脚下一蹬，身体煞时跃出这深潭水底，犹如蛟龙出海。
颇为狼狈的爬上岸后，执明感到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当看到水面上折射出的那副伤痕累累的身躯时，思绪瞬间被唤醒。
“我…还没死？”执明四处打量一番，顾不上遐想，赶忙朝村子跑去，一路上见到执明的村民都哑口瞪着眼睛，好像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雯时，成群的村民聚集在团部门外，大家只是伸头朝里面观望，无人敢踏进半步。
“那孩子…回来了”
“俺好像也见着了，就在保卫团。”
“铁牛，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还能大家伙都看错嘞，不信你问问他们，是不是看见那孩子回来了。”
有的说看见了，有的则说没有，熙熙攘攘的争吵声，直到执明从内堂走出时，全部戛然而止。
沉默了半刻，一位老妇颤颤开口道。
“孩子你可别吓婶，你怎么回来了。”
执明望着众人纷纷惊恐的表情，不知该怎么解释，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是我家月儿再也回不来了。”老妇抹了抹两行清泪，村民们在哭声中发出阵阵的叹息。
执明被大家的情绪感染，陷入往日的回忆，仿佛团长的教诲历历在目，他握紧双拳，心底有一个念头从未如此的坚毅，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论天涯海角都要将孩子们带回来。
正在执明紧皱眉头思索该怎么替保卫团报仇时，心中突然回响起一个声音，不远不近，好像就在耳边，却又感觉远在天边。
【小鬼，你要去找那群八荒的人？】
那声音在执明心里泛起涟漪，层层波动开来，执明抬起头询问面前的男人。
“铁牛叔，是你在跟我讲话吗？”
“你说啥嘞？”铁牛一脸的茫然。“俺莫讲话啊？”
执明叹了口气，双手掩面晃了晃头，默念道：“是不是这两天没休息好，出现幻听了。”
【你睡得香着呢，那呼噜声别提有多响了。】
执明被这脑海里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少年匪夷所思的举动引起了村民们的议论，纷纷私下交头接耳，要说这孩子从前也算是一个懂事的娃，怎么就突然一下疯掉了，大家觉得或许是因为保卫团的人都死了，孩子心里承受不住，难免崩溃了。
“你．．．你在我身体里？”就在呼吸之间，执明的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发出了一阵叫响，他低下头侧耳倾听。
【别瞎琢磨，你那就是饿了。】
“啊，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肚子里的蛔虫成精了。”执明咯咯笑了笑。
这一笑不要紧，被着实给围观的村民吓得不轻，大家相继摇头叹气，眼看着就要给执明扣上一顶疯癫的帽子。突然，门外走进来了三个人，为首的男子留着一脸山羊胡子，肩扛一柄大刀，声音特尖。
“大哥，你看我说的吧，他们团里的人都死了，没人了。”
被山羊胡子叫做大哥的男子，是位虎背熊腰的壮汉，身旁还有个小光头时不时的吸气咳嗽几声，手中攥着两把短匕。
壮汉放肆狂笑几声，推搡开村民向里走去，空荡的院子下只有一个少年站在那里。
“他娘的你个嘲种，不是说八荒把村里孩子都抓走了吗？这怎么还有一个？”
山羊胡子跟着凑过头来，看了看，嘴里啧了一声。
“不对啊，我昨天亲眼见着八荒骑兵进了村，之后绑了一群孩子走了，兴许是拉下了一个？”
匪头壮汉嗓子里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这群蛮子，有他妈女人不抢，抢孩子，真他妈是嘲种！”
正当大家注视这伙人的举动时，队伍最后面的小光头悄声走近铁牛的身旁，举起匕首架在脖子上。“听好了，都他妈把钱给我拿出来，少一个子，今天让你们全都脑袋搬家。”
铁牛半天没缓过神，等察觉出这行人是土匪时，已然被光头踹倒在地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铁牛匍匐的从怀中拿出些碎银交了上去。
“就这么点？”男子在手上掂了掂，随即又补上几脚，踹在铁牛的肚子上。“少跟我耍花样，还有没有？”
“真没有了，俺们村刚被洗劫一空。”铁牛被捂着脸摇头道。
小光头眼睛转了转，伸长脖子扭头向壮汉征求意见。&34;大哥这咋办？没油水可榨了。&34;
“没钱还没女人吗？”匪头子冲进人群中，硕大的胳膊夹起一个妇人，跟老鹰抓起一只鸡崽般往保卫堂中走去。
小光头咳嗽几声，跟着猥琐的笑了笑。“听大哥的，开开荤。”
经过昨日八荒的洗劫或许吓破了胆，见到土匪侮辱良家妇女，村民们自发散开，无人敢上前阻拦，全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山羊胡子挡在村民面前，大刀往地上一杵！“以前你们村仗着有保卫团，老子也就忍了，现在”
“谁告诉你保卫团不在了？”执明打断了山羊胡子的讲话，不紧不慢的拦下壮汉。“把我婶子放下。”
“哪冒出来的嘲种。”匪头子斥令一声。“把他给老子宰了！”
山羊胡子二话不说直接劈刀砍来，执明高高跃起从他头顶翻过，感觉有股力量垂沉在右臂，顺势一拳轰出，面前的山羊胡直接从嘴里喷出酸水，连人带刀飞了出去。
“他妈的，你找死！”这时，站在队伍后面的小光也耍着手中的匕首冲了过来，但只是毫无路数的胡乱挥动。
执明后撤拉开空间，随即蹬步上前一记窝心肘，肋骨断裂发出了嘎嘣的响声，小光头翻滚出去数尺不止，咳出一大滩鲜血。
一众村民们呆若木鸡的看向执明，露出简直难以置信的表情，就连匪头子也未曾想一个孩童能有如此力量。本只想来趁火打劫，没必要把老命搭上，匪头子急中生智，迅速撇下怀中妇人撒腿就跑。
执明看了看落荒而逃的壮汉，捡起小光头掉在地上短匕，学起白羽打水漂的样子，在手中撇了出去。刀尖疾驰飞出，径直扎进壮汉双臀正中，匪头捧着屁股蹦得老高，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
此刻，靠墙勉强站起的山羊胡子，眼瞅执明踱步而来，腿肚子直发软，双膝跪在地上求饶。”小爷爷，饶命！”
“我问你，昨天那伙八荒往什么方向走了？”执明抓住山羊胡子的脖颈，把他整个人从地上像拔萝卜一样，薅了起来！
“小爷爷，昨天我一直躲在林道的草丛里，那群八荒军爷出村后，就往锦城的方向去了，不会错，他们其中一个人还说要在城中休整一夜，然后去．．．去哪来着？哎呦，我想想，你看这一紧张忘记了。”山羊胡子被卡住喉咙，不断大口喘着气。
“我劝还是想好再说，看见那把刀了吗？你若敢有一句不实，我保证那把刀怎么进插进你老大屁股里的，我就怎么插进你嘴里。”
山羊胡子闷声嘀咕几声，连连点头应答。
“我想起来了，是说去东洲酆邺城，对，没错就是这，我当时还合计呢，这伙蛮子不北上回八荒，为什么要南下去东洲。”
看山羊胡子满脸憋通红，的确不像是在撒谎，执明随后将三人聚拢在一起，用麻绳捆了起来，交给了村长，村民们见状一股脑围了上去，纷纷声讨打骂着，似乎在将昨天受到的屈辱，全都发泄在这几名山贼身上。
执明没有理会，而是走上前搀扶起地上的铁牛叔，伸手掸去老汉身上的灰土。
“叔，没事吧。”
“孩儿谢谢你”铁牛颤抖的手搭在执明小臂，双目震颤，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您经常在锦城通商走货，我想知道怎么才能去到东洲。”
“这个嘛，出远门的话得需要锦城衙门开具的路引才行，但这玩意一般俺们老百姓也拿不到啊。”
不仅是龙武村，整个人族的百姓并不被允许私自流窜，想要出门就先要向管辖的县衙申请路引，等县司询问之后还要再向州府呈牒，这一去一回，没有个三五月的时间根本不会颁下来。
“叔，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此刻，执明身后的村民们消停了不少，为首的匪头子满脸的青包，整个额头肿得像个猪头，而身旁两个小弟早已被村民们暴雨一般的拳头砸昏了过去。
“如果能跟着商队或者镖局出城的话，是可以到东洲的。”铁牛摸出腰间的旱烟杆子，叼在嘴里，抽上两口烟后，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不少，语气也变得响亮了一些。“这样吧，明天你跟俺进城，到时候你去汇香楼看看，那里经常有各地的商队落脚。”
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但好在那伙八荒的人带着一群孩子势必不会走得太快，应该能在东洲追赶上他们。